“我怎么知道,他脑子有病吧。”炎用力捏着指头,愤然道,“真想宰了他!”
“快住嘴!炎!对西凉王不敬岂是死罪这么简单,你还想要杀他?这会挑起两国大战的。”伊利亚瞪圆眼睛,惊惧不已地道。
“我知道……”炎怏然道,“我这不是没下手么。”
“炎,西凉王要娶你的这件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君上只是在戏弄你,而非当真要你下狱……”伊利亚想了想才道,“那你确实可以离开这。”
“对吧!”炎见伊利亚终于明白自己的苦楚,不禁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走就大家一起走。”
“不,我们不能越狱。”伊利亚摇头道,“你这么做会让君上抓住把柄,到那时还不知怎么整你。”
“也对……可是不越狱,我们怎么出去?”炎抬头望着天,“又不是‘小雪’,还有对翅膀可以飞。”
“我们是没有翅膀,但要离开死囚塔……”伊利亚顿了顿道,“除去西凉王的特赦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炎顿时瞪大眼,“那你不早说!”
“我不说是因为这条路比待在这里危险上千百倍。”伊利亚拧着眉心道,“你听说过兽斗士吗?”
“兽斗士?我听说过。”炎回想道,“就是与猛兽进行搏斗的勇士,他们还在大燕皇宫的宴席上表演过一回与大象摔跤。”
“那只是表演,都不见血,真正的西凉兽斗士都是以命与野兽相搏,”伊利亚更正道,“兽斗士都是死士,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历代西凉君主都爱看斗兽表演,因此颁布了一条特赦令,但凡死囚塔里的犯人,愿意参加斗兽比试且获胜者,可免除他的死罪。”
“免除死罪后,还能恢复自由身吗?”炎最关心这一点。
“可以,只要你能站到最后,”伊利亚道,“你‘以命换命’,西凉王必须还你一个自由身。”
“也就是说,只要我成为兽斗士并杀光场上的野兽,就能恢复自由身了。”炎把伊利亚的话总结了一遍,眼底不觉闪出兴奋的亮光。
“炎,这里有这么多死囚,大家宁愿在这里苦熬,等那一道不知何时才会颁下来的特赦,也不愿意去斗兽营里厮杀,你可想过为什么。”伊利亚不得不提醒炎,“还有,兽斗士的生死状一旦递出就不能再反悔了,否则会被当场诛杀。”
炎看着伊利亚,笑着道:“你不是说我爱乱来吗,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不会乱来,我会赢,赢着看西凉王那一脸挫败的样子。”
伊利亚笑着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西凉王遭遇挫败。”
“你也见不着呀。”炎道,“他一直躲在深宫里,做着令人恶心的见不得光的事情。”
炎猜想到乌斯曼对大燕使团出手了,不然他们不会到今天都到不了都城。乌斯曼这人真是太险恶了!亏他长着一副“仙家”模样,内里却是一个混蛋。
“今日就先睡吧,明日一早我会向守卫递交生死状,我会陪你一起去斗兽营。”伊利亚显出不同寻常的冷静。
“你陪我一起去?这不是很危险的事?”
“每位兽斗士都会有一个帮手帮忙打理武器,治疗伤口等等。我做你的帮手,你若赢了,我也能恢复自由身。”
“我要是输了呢?”
“我一样赴死。”伊利亚望着炎道,“我想明白了,反正困在这里的下场也是死,倒不如拿来赌一把,炎,我们能不能赢就全靠你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能赢!”炎看着伊利亚,目光灼然道,“就算我死了,也一定会保你一个万全。”
“我一个贱民出身,怎么能让你这大燕皇子来舍命作保。”伊利亚不免动容道。
“你胡说什么,我皇兄说过人命关天,哪里分得出高低贵贱。”
“炎,你这样的说法还真是新鲜。”伊利亚忽然笑了,“但在西凉,性命从来都不是弱者能拥有的,就像这死囚塔……”
伊利亚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道,“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等到特赦令。”
“伊利亚,我或许改变不了西凉人对弱者的轻贱,但我能救你。”炎自信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伊利亚笑了笑:“炎,我没见过像你这么好、这么热心肠的人。”
“你帮了我这么多次,谁才是热心肠的那个?”炎莞尔一笑。
“我说过,我救你其实都是为了救我自己。”伊利亚微笑道,从一条破毯上撕下一角,问炎道,“你会写生死状吗?”
“不,你写吧,我虽然会说西凉语,但不太会写。”炎挠了挠头。
西凉文字很复杂,像一堆长短不一、还缠绕着藤蔓的图腾,他学了许久,都只是学会自己的名字而已。
伊利亚用烧黑的木头当做炭笔,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内容是两人自愿前往斗兽营,成为兽斗士,生死皆有天命。
“你的字写得很工整呀。”炎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两人吃些东西就歇下了。
炎昏睡了大半日,现在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便认真地思考起兽斗士来。
有件事炎没有告诉伊利亚,那就是他的功力已经回来一半了,虽然只有一半,对付大漠里的野兽应当是可以的。
“砰!”
当乌斯曼的拳头砸在白玉案台上时,不仅案台上的那份《生死状》跳了一下,底下匍匐着的人也是浑身一个哆嗦,把脸埋得更低了。
“怎么回事,”乌斯曼极不爽地道,“我让你看着他,你竟把他‘看’到斗兽营里?”
“君上……臣下也是没有办法,他想要越狱。”
“抬头回话!”
“是。”那人抬起脸来,竟然是伊利亚。
第10章 兽斗士
伊利亚看着乌斯曼,满脸无奈地道,“死囚塔的守卫虽说松散,但拿的都是真刀真枪,还有弓箭哨塔,亲王殿下的功力尚未恢复,若有个好歹……”
“斗兽营里就安全吗?那里都是杀红眼的死士!”乌斯曼按了按额头,“即便是本王都难以插手干预。”
“君上……”伊利亚又把头低下,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兽斗士的历史比西凉建国还久,早已自成章法,在斗兽场输(死)赢(活)才是结局,从无君主干涉的道理。
可是,伊利亚忍不住腹诽:“您既不想让他无辜送命,又何故丢他去死囚塔?”
而且君上的言行极其不一致,嘴上说让炎多吃点苦头,好让他跪地求饶,私下却往死囚塔里送吃送喝。
炎每日吃的馕饼,喝的井水都是君上亲自送到死囚塔外,并命太监带进去给伊利亚的。
伊利亚去守卫房里拿食物袋,被不知内情的守卫缠住骚扰,他怕泄露这件事,干脆就当一个受尽欺侮的死囚,也好博得炎的信任。
这一招确实很成功,炎这人看着处处戒备,不易相处,但交往下来,便发现他果然是大燕养尊处优的亲王,对“虚情假意”无从分辨。
见他是弱者,便处处加以照顾,殊不知弱者不等于就是好人。
伊利亚没见过内心如此“柔软”的亲王,或许是在西凉,王族间的背叛与杀伐都太过常见了吧。
而经过他的几道设计后,炎就把他视为——患难知己。
当然,伊利亚也曾想过炎是不是在演戏,直到炎为他杀了看守,才明白他是认真待自己的。
为此,伊利亚确实是感动了一把。毕竟连他的母亲,都只是想着怎么把漂亮的儿子卖个好价钱。
伊利亚在来到王宫之前是一位富商的童仆,这位富商又把他当成一件礼物,献给了西凉王乌斯曼。
在那次宴会上,乌斯曼面带微笑地收下了他,然后命侍卫杀了富商。
闪着寒光的弯刀飞快抹过富商肥壮的脖子,前一刻还谄媚笑着的商人瞬间血流满身,连惨叫一声都来不及便倒地毙命,伊利亚看傻了眼,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不用为他伤心,他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乌斯曼理所当然地道,还向伊利亚伸出手,“过来本王这里。”
伊利亚那晚一直侍奉在君王侧,但没有侍寝,尔后却以男宠的身份生活在后宫。
伊利亚过了很久后才知道,他的原主人违背与君上的约定,一直在西凉沙漠里私采“石漆”,还抓了许多部落的孩子来充当苦力。
他仗着财大气粗,以为只要与君王交好,便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不,是凌驾于君王之上。
君上那日都没有审讯就直接处决了他,也震慑住了在场的矿商。
就在那一日,伊利亚整颗心都沦陷了进去,他的眼里除了乌斯曼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可惜的是君上的身边从不缺少美人,除去那一晚的侍奉,君上便不再亲近他了。
但伊利亚并不甘于寂寞,他努力向君上展示自己的才华,他精通算数、天文,还懂多国语言,其中就包括大燕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君上没再让他做男宠,而是成为一位待诏的翻译官。
不管是什么,只要对君上有用就好,伊利亚知道君上喜欢“有用”的人。
然后有一天,乌斯曼让他去接近大燕来的亲王,去和他做朋友,伊利亚欣然前往。
伊利亚一直觉得炎是斗不赢君上的,因为在炎来到西凉之前,君上就已经在谋划怎么“对付”,不,是“玩弄”他了。
就连伊利亚私卖黄麻枝等等的犯案细节都是真实的,周围的人都以为他被财迷了眼,却不知是一场设计的开始。
不过从炎杀了守卫开始,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伊利亚的盘算。
他没见过这么热心肠又冲动的人,说白了,炎根本不会认命地待在囚牢。
伊利亚知道君上把炎关进死囚塔,是想看他臣服于自己。可是炎并没有那么做,这死囚塔在坚忍不拔的炎面前已成了一局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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