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褚颢昀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又能代表什么?褚尧在塞北征战,这个胡涂东西却在京都处死了他全族,就算之前给了再多的好,那也都是假的。” “你这么了解?”谢芷瞪大眼睛,满眼都写着疑惑,“而且你怎么认识这么多繁体字,我都认不太全。” 褚颢昀心底烦躁混乱,把手电扔到她怀里,“废话真多,你自己念!” 谢芷只能求助沈映:“沈主任,这事关重大,我认不太全,要不……你来?” 沈映竟然后退一步,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我不……” 褚颢昀的目光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他靠近沈映,冷冷开口:“你们考古人员见到能证明历史的文字,居然不都是兴奋的?” 说着他还看了看谢芷,小姑娘眼里泛着热烈的光芒,看起来像要把石碑整个揣兜里带回去,反观沈映,行为却极其可疑。 “小专家,你不兴奋吗?”褚颢昀又问了一遍。 不行,不能露馅! “让我看看。”沈映强撑着笑意,胸膛剧烈起伏几息,犹豫了片刻后终于拖着千斤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手指触碰到石碑的瞬间,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石碑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上一世濒死时,亲手刻上去的。 跨越千年,他居然又碰到了这块石碑,冰冷如旧…… 沈映咽了咽口水,稳定心神,轻轻开口。 “先帝临朝,疆土沦丧,君拊剑沙场,枪舞游龙,弓抵满月。收千里高原,复万里江河,先帝赞曰旄头金戈,赐金辔银鞍,拜大将军。帝御绍祚,封安明王,食千石邑千里,位极人臣,极尽殊荣。” “惜天愧地卑,肃风顷断,天云际散,雷霆声吞,巍山崩裂,浩河水截,时年不永,君此长眠。岁聿云暮,千载万年,郎君千古,惟长相念。” 墓志铭到了末尾,沈映的声音也平添了哽咽,他执拗地照向石碑最下方,颤抖着念出落款—— “永安三十三年,时熙绝笔。”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整个墓室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生命不古,惟情谊,长存千年。 这篇由沈映亲手刻下的墓志铭,通篇不提褚家之罪,字字歌颂褚尧之功。就好像在沈映的视角里,褚尧永远是那个霁月清风、金戈铁马的少年将军,从未变过。 不知过了多久,谢芷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死寂:“永安三十三年,是景昭帝驾崩的那一年,时熙是景昭帝沈映的字……这墓志铭还真是沈映写给褚尧的,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这和她从小到大学的历史并不一样。 景昭帝其人,历史评价褒贬不一,他虽然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但登基初期也确实杀亲族杀功臣,得位不正。 尤其是景昭帝和褚尧的关系,所有历史文献都认为他们两个是水深火热的,是隔着血海深仇的天生冤家。 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景昭帝在用一生去怀念褚尧,甚至还在临死前为褚尧写了墓志铭,刻成石碑,放置在自己的陵寝里。 “原来景昭帝和褚尧将军的关系很好。”谢芷下了结论,语气布满惊慌,“这在考古史上是里程碑式的进步,如果能证实这件事,历史书都会被我们改写!” 然而,在场三个人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亢奋,剩下两个脸色阴沉黑如锅底,好像要融入背景了。 谢芷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向前方跑去,也不管一路上有没有机关陷阱,径直跑向主墓室。褚颢昀想拦,没想到谢芷突然尖叫一声,自己跑回褚颢昀身后了,哆哆嗦嗦地说:“……有人。” 褚颢昀目力极好,在她尖叫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光斑里略过的黑影,“你们在这等我。” 如果墓xue里还有别人,那就只能是另一个盗墓贼,也就是陈五的同伙。 褚颢昀当即就要冲过去,谁料,沈映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褚警官。”沈映拉住他袖口,笑道:“刚才陈五说这座墓会吃人,如果我没猜错,他口中的吃人,吃的就是他这位小兄弟。警官,你不怕被吃吗?”
第6章 吃人? 褚颢昀停住脚步,目光上移,渐渐地和他四目相对。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人类总是会把超出自己认知能力的事情归结到神仙鬼怪,‘吃人’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只是见到了超脱常识的东西而已,但他无知却不代表我无知,我为什么要怕?” “哇塞,”沈映眨巴眨巴眼,面无表情把手拍的啪啪响,“科学的光辉驱散了迷雾!照耀了大地!带来明朗生活!” 褚颢昀张了张嘴,默然几息间居然一个字都接不上来。 那边沈映还在慷慨赞颂:“褚警官不愧是当代社会主义好青年,唯物主义坚定的守护者,能免疫一切法术攻击,带领我们沐浴在赛先生的阳光普照下!啊——真好!!” 褚颢昀:“……” 够了,真是够了。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共情起前世有些老大人撞柱死谏前高呼的那四个字:成何体统!!!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会顶着这张脸吐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来?现在找个整容医院换脸还来得及吗? “啊啊啊——” 正在这时,主墓室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换脸计划中断,三人赶紧跑过去。 站到门前,褚颢昀却突然停住脚步。 手电光斑慌乱地上下流窜,照出了眼前低矮的黑檀木门——千古一帝,天潢贵胄,长眠之地的墓门竟然只是两扇普普通通的木门,这两扇门松松垮垮的,甚至没有上锁。 只是……这样简单? “救命啊!”里面被困的人见到有活人,咔哒一声,激动地按开了打火机。 沈映顿感不妙,“别点火!” 可惜,他提醒的还是太晚了。 一簇火苗猝然掉落在地,千年火种遇火则燃。以掉落点为中心,整座地宫轰然燃起,火焰如同橘红色的磅礴巨龙,墓室中九十九盏长明灯铮然燃起,昏暗逼仄的墓室瞬间亮如白昼。 褚颢昀和谢芷都看得呆了。 褚颢昀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眼前的地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宫里没有美轮美奂、恢宏大气的古代宫殿,只有一座屋舍。安然静谧的小屋依假山而建,就中白玉为水,翡玉做叶,俨然是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之景——其间河水不断,绿叶不衰,千秋万代永不凋谢。 “哇!”谢芷上下嘴唇碰了碰,惊愕到了极致,“这也太美了。” 褚颢昀心中回转了千百个念头,哀伤地望着眼前一切,惨然闭上眼。 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平平凡凡地过此一生,这是他们曾经的愿望。 他的小皇帝还记得。 “褚警官。”沈映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眸底燃起浓厚的情愫:“在您看来,景昭帝和褚尧的关系应该是怎么样的?” 褚颢昀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张肖似故人,却又无辜天真的面孔,一时怔怔恍惚,眼眸也渐渐猩红,最终,种种情绪具都化为重重的叹息,一字一句地说道:“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是这样?”沈映沉吟良久,心中冰凉一片,却又不甘心,“这座帝陵写满了景昭帝的思念,褚警官,你真的看不到吗?” 四下寂静,只余他激动的话音,地宫火光在他脸上忽闪忽灭,明暗不定。 冷汗渗透掌心,褚颢昀昂然直视他,眼底悬了层冰霜,“小专家,你着相了。” 声音飘忽,却笃定,入耳如遭雷劈。 着相? 沈映低垂下眼帘,低头,再抬起,只一剎那,却仿佛横亘千年。 或许是吧,他早就疯了,疯了很多年了。 “诶呦——” 地宫中央再次传来低沉的呻吟声,那盗墓贼清醒过来,抓住沈映的裤腿就开始嚎:“清汤大老爷啊!你快把我抓走吧,这是幻境,我出现幻觉了,这墓里有毒!” 沉闷窒息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沈映端着手臂,冷呵呵地说:“救不了,我喜欢吃西红柿锅。” 褚颢昀:“……” 西红柿锅……他在心里暗暗记下,又首尾呼应地评论:“你看,所谓吃人,只是他们看到主墓室有悖于常理,又有同伴昏迷在里面,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并不是有妖怪。” 沈映早已没了扯皮的心情,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谢谢您的科普,我这考古学教授算是白学了,回去就奖励我导师两个耳刮子。” 褚颢昀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疑惑,“你到底怎么了?” “我有病。”沈映玩世不恭地吹了一下头发帘,面无表情道,“我学历史学疯了,再问就咬人,到底有没有救援啊。”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褚颢昀百思不得其解。 忽地,轰隆—— 正僵持着,黑檀木门骤然关紧,转眼间,地宫内竟有漆黑人影掠过。褚颢昀下意识攥住沈映的手,目光陡然变得警惕。 沈映还没看清,就听那盗墓贼哀嚎一声:“别抢我的玉!” 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瘦高身影正站在那盗墓贼面前,火光流转间,映出他手上晶莹剔透的掌心玉。他正细细把玩,仿佛在欣赏战利品。 “我艹!那是老子用命换来的,你还给我!”盗墓贼都是些舍命不舍财的亡命之徒,当即猩红了眼睛,如深渊困兽般猛扑上去。 刷啦。 短刀出鞘,黑衣人影举刀就要刺下。 “啊——” 寒刃刀光刺入眼睛,谢芷不受控制地惨叫了一声。 黑衣人猛然顿住了。 怎么会是她? 仅仅愣神半秒钟不到的功夫,褚颢昀就利落举枪,随着震耳欲聋的两声枪响,两颗金黄子弹砰砰没入那人的心脏处,却像石沉大海了一般,只让他身子微微抖动,并无痛感,反手就打晕了那盗墓贼。 ? 褚颢昀有一瞬惊讶,很快屏息凝神再次瞄准。 正在此时,那人倏然转过脸来——褚颢昀只看了一眼,就神色骤变! 只见他眼神惊恐,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刺骨的寒意剎那间渗透至四肢百骸。 谢芷不知道他怎么了,本能地想去拉住沈映,却发现沈映也同褚颢昀是一副表情,眼底的惊讶分毫不少。 谢芷:“……” 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只见褚颢昀手上力道一松,放下枪,不可置信地张了口:“你是……谢璃?” “你也是褚尧啊。”谢璃轻飘飘喊出他的名字,沾血的匕首在手心里翻了个花,“哦,我懂了,你是想让沈时熙死了都不安生,所以铁了心作践他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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