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到一间破败旧屋后躲起来,谁知刚转过拐角,却看见一道雪白清瘦的人影。 那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坐在台阶上,衣着干净整洁,面容白得像雪一样,垂着头的时候睫毛的阴影还会打在脸上,怀里抱着两把剑,还有一只幼小的羔羊。 他躲在墙角偷看了一会儿,见他一个人待在原地不动,只好跳出来和他说话:“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那小孩一愣,摸着小羊:“它的主人要进城一趟,托我照看它,晚上就回来。” 这周围没有人家,只有这一间破烂的房屋。宫无岁狐疑地挑起眉:“他们干什么去了?” 少年说那户人家过冬时把粮食都吃光了,赶着一头母羊和一头小羊进城去卖,他路过此地,那户人家求他买羊,少年只好给了他们银钱,还答应帮忙照顾小羊等他们回来。 宫无岁听完就急吼吼道:“你被骗啦!” “他们拿了你的钱,肯定跑得远远的,才不会回来找你!” 少年没说话。 “走,我们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还能和他当面理论!”他去拽少年的手,对方却呆呆坐在原地,沉默地抱着小羊。 “岁岁,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呢?”明艳带笑的人影走过来,伸手将他抱进怀里,看到地上雪白的少年,诧异地“诶呀”了一声,“你是哪家的小宝,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母亲抱着他去逗台阶上的小孩,后者有些拘谨地坐正了,却没回答。 宫无岁添油加醋地把听到的事说给自己母亲听,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给少年出头,劝他跟自己走,谁知后者却不领情,只是垂头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他不愿意走,父母也没办法,只能承诺到了城里会帮他找小羊的主人。 他们进了城一趟,宫照临带着他到处玩,他父母消失了一阵,带了好几个穿白衣服的仙门弟子回来,等再折返时已是日落西山,一行人风风火火往回走,却看见黑暗中,一道雪白的人影孤零零坐在台阶上,沉默地抱着怀里的小羊。 他一直在等小羊的主人回来,执念一般,直到那些白衣服的仙门弟子出现,才终于意识到再也等不到他们回来似的,慢慢抱起小羊,头也不回地跟他们走了。 宫无岁怕他哭鼻子,十分大度地把白天买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塞给他,后者却像个小大人似地站直了,一双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多谢”,然后才收下了礼物。 后来他的父母告诉他,这个少年是仙陵的弟子,名叫沈赋,字奉君,他的父母半月前双双身陨,只留下两把佩剑给他,他不相信父母会丢下他,就偷偷下山了。 那道孤零零的雪白人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直到很多年后,他双亲相继离开,兄长也早亡后,他才陡然意识到那双眼睛当时在想什么。 他闭着眼,脑子里却总闪过沈奉君的面容,心也跟着怦怦跳,耳边都是咚咚声,他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下一刻却直直滚到了地板上。 他捂着后脑勺坐起来,却忽然发现前后左右都围了仙陵弟子,自己躺在门口的地板上,和这群人大眼瞪小眼。 宫无岁吓了一跳:“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房间?” 难道柳恨剑终于忍不住了,要趁月黑风高夜,又在自己地盘上,打算对自己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一边想着,那几个仙陵弟子却面露难色,一人道:“公子见谅,我们也是听掌门吩咐。” 果真是他!宫无岁就知道柳恨剑心眼坏透了,咄咄逼人:“大半夜闯进清白少男的房间,谁知道你们仙陵有什么图谋?” 他说着说着就突然瞪大眼睛:“难不成你们想趁我睡着,打算先奸后杀?”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一派胡言!你以为仙陵是什么地方?还不给我起来!” 宫无岁干脆直接躺下了:“那你们大半夜闯进我房间干什么?” 他耍赖似地躺在地上,余光却看着那几个小弟子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其中一人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解释,只道:“不管了……动手!” 宫无岁灵力被锁,只能任人鱼肉,被七手八脚地五花大绑起来,提粽子似地提出了房间! 他扯着嗓子开始哀嚎:“柳恨剑!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让你的弟子来毁我清誉!你好歹毒!” 嚎完又接着道:“沈奉君!有人在你的流风阙公然行淫|乱之事,你这个阙主不来管管吗?” “你别叫了——”有人手忙脚乱地来捂他的嘴,却被他用头撞开,鸡飞狗跳好半天,只听前头“哗——”地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宫无岁定眼一看,不是沈奉君是谁? 宫无岁立马道:“沈奉君!你快救我!你师兄想让这些弟子把我先奸后杀,你管不管?” 此言一出,沈奉君果然皱起眉头,几个仙陵弟子很有眼力见地把宫无岁拖到他房门口,恭恭敬敬道:“阙主。” 沈奉君看着这一片狼藉,神色莫名:“你们在干什么?” 一弟子道:“弟子是奉掌门之命,不敢违背。” “师兄?他要干什么?” 几个弟子脸色红红白白片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沈奉君有些不耐烦:“有话便说。” 见他脸色不愉,一名年轻弟子终于破罐破摔道:“掌门师叔让我们把他绑起来扔您房里!” 沈奉君:“……” 宫无岁:“……” “天色不早,我们先走了!”他说完还在宫无岁身上推了一把,把人退进沈奉君房间里,然后拽着一干师兄弟跑没了影。 宫无岁在地上滚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看着那一群仙气飘飘的小弟子跟见了鬼似地发狠狂奔,脑子里也空白了一瞬,下意识抬眼去看沈奉君的脸色。 后者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二人眼神对上,宫无岁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原来他想毁的不是我的清誉,是你的!” 沈奉君皱起眉:“何出此言?” 宫无岁道:“他悄悄把我送到你的房间,你那么品行高洁的人,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一定会恼羞成怒把我灭口,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不仅喜欢男人,还把我先奸后杀,你阙主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要毁掉一个人很简单,可要毁掉阙主就必须毁掉他的一世英名,让他高洁的品行变得下流,让他多年的清白变得污浊。 沈奉君听他说得不着边际,沉默片刻才走过来替他松绑:“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我先替你松绑,待会送你回去。” 宫无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等沈奉君给他松完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先等等,我有要事和你说。” 他觉得有必要和沈奉君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柳恨剑夺走沈奉君的掌门之位,现在还想悄悄把自己送上他的床,显然是用心险恶,手段下流。 他疑神疑鬼地关上房门,朝着沈奉君招了招手,后者果然走了过来:“什么要事?” 宫无岁压低声音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听,每一句话都要相信我。” 沈奉君见他煞有介事,跟着点点头:“嗯。” 宫无岁道:“现在我在你房间,你师兄肯定以为我们打起来了,趁他放松,我们偷偷潜入恨剑阁要了他的命,夺回掌门之位,这样他就不能害你了。” 沈奉君张了张嘴,宫无岁已经拿起了桌上的佩剑,两眼放光:“到时候我先上,我锁住他的脖子,你趁机杀进来,咱们一起配合,一刀毙命。” 他说干就干,沈奉君赶紧把人拦住,皱着眉:“我为什么要杀他?” 宫无岁心说这人真是被蒙在鼓里,默默叹了口气,凑过去和他悄悄话。 “沈奉君,你师兄要害你。” 第8章 沈奉君不明白他如何得出这种结论,但还是耐心道:“师兄不至于此。” “算了,”和失忆的人说不通,宫无岁打定了主意,说干就要干,取了沈奉君的佩剑就要出门:“我一个人也能杀。”沈奉君就在房里等着,明天仙陵的弟子自会来请他接任掌门。 他气势汹汹,谁知人还未到门边,就被一只手带了回来:“别去。” 沈奉君看他一会儿,发现这人心性跳脱顽劣,还阴晴不定,隐有无奈:“明日我自会找师兄说明,你先回房睡觉。” “不行,再等就来不及了,”宫无岁转过脸,十分真诚,沈奉君却不让他走,二人僵持半天,那种仓促的,怪异的跳动又毫无预兆地在心口泛滥,他脸色抖变,险些连剑都握不住,站也站不稳。 沈奉君赶紧扶住他,伸手一探,却顿了顿:“你刚复元不久,身体虚亏,灵力不稳,需好好修养。” 宫无岁难受得出了一身冷汗,没骨头似地靠在沈奉君身上,淡淡的白梅香气传来,他下意识靠得更近些,心跳却诡异地平息不少。 好像贴着沈奉君的时候就会舒服点。 有了这种感应,他急于求证,立马转了个身,贴着人站好了:“你别动,让我抱一下。” 沈奉君浑身一僵,还来不及拒绝,宫无岁已经大大咧咧地抱了过来:“得罪了。” 他面对面贴过去抱了一会儿,抱完又松开,然后再抱过来,像是验证一般,来来回回,全然把沈奉君当木头摆弄,胸膛贴着胸膛时,他的心又忍不住狂跳起来,心绪起起伏伏,阴晴不定。 但可以肯定,他只要离沈奉君近一点,身上确实会舒服很多。 这是什么道理? 他皱着眉松开怀抱,正好对上沈奉君怔愣的目光,意识到太冒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在吃人家豆腐,赶紧实话实说:“沈奉君,我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沈奉君理了理被他蹭乱的衣袍,垂下眼:“什么问题?” 宫无岁道:“我心很乱,想抱你。” 沈奉君动作一顿。 宫无岁又道:“抱着你会舒服点。” 沈奉君继续沉默。 他深思熟虑一番,一把扶住沈奉君的肩膀,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柳恨剑:“你师兄好像给我下春|药了。” 他越想越觉合乎情理,沈奉君以前哪里听过这么多不知羞耻的直白话语,不由皱起眉:“不要胡说。” 宫无岁可没胡说:“那我为什么浑身不舒服,还忍不住想抱你?一定是他派我来玷污你,让你声名扫地,不然怎么解释他半夜将我送入你房间……” 他话未说完就被堵在喉咙里,沈奉君在他身上一碰,他整个人就像水一样软趴趴地瘫下来,连话都说不出。 他瞪大眼睛,沈奉君居然敢点他的穴! 他掏心掏肺帮他出主意,这人简直不识好歹! 沈奉君盯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心知柳恨剑做法是有不妥,但也不至于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必定自有缘故,但再任他胡说八道,不知道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你在此休息,我去找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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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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