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似洪水袭来,顷刻迫近!风雨达到了短暂的极盛,一条青滢滢的巨蟒赫然出现。 此为妖族神身,盘踞于山岳之间。它把花灯彻底扑灭,甚至蟒口一张,将其吞入腹中。 下一刻,万丈金光从它背后射出,驱散了满天夜色! 耀眼的晨曦如千军万马,照亮东南西北大地,千里万里朝霞。日出高山,冉冉而升,昼夜兴替,风雨顿消。 巨蟒惊讶地回头,望着来时方向。 少顷,蟒吐人言,传遍了山道:“此地不宜久留,本尊受见星真人所托,来奉诸位前往道场!” 振奋的欢呼铺天盖地,驾鹤直接往山道旁一横,填满山谷。人们争先恐后地攀上蟒背,裴声也被田漪接下,落在蟒头。 徐景兴奋地喊:“师祖您来了!天亮了——白师兄成功了吗?!” 贾济道:“他……是他干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 驾鹤冷笑一声,抖擞青鳞,确认人们都被“花谕”化成的银丝牢牢定在背上,立时腾云驾雾而起,呼风唤雨而去。 此时的白翎,却在承受着万钧雷劫。 鲜艳的红衣被雷光淬炼,浓烈如枫。他戴着新河郡盛行的面具,向苍天舒展身躯,不闪不避,任雷霆在血肉经脉间流窜。 饶是有《喜乐诸天奇经》护持,天劫仍不可小觑。浑身剧痛且不必提,每一分躯壳都好似浴火重生;最可怖的是灵台震荡,心境动摇。九天的惊霆像是直击神魂,稍一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灰飞烟灭! 但白翎在笑,因为他的计划成功了—— 展月要裴响作替身蒙蔽天道,那他就以身入局,亲手拆了展月的春秋大梦! 谁让展月骗取了斩月的身份呢? 白翎顺水推舟,把斩月的丰功伟绩重现,于是他也成了“斩月”,加上裴响一共三个,看天道劈谁! 一道遁光飞驰而来,乍一看空中的面具红衣人,还真被唬了一跳。 但他转眼明白了那厮是谁,冲下方道:“展月老祖何在?!你爷爷到此,鳖孙速速受死!!” “你来迟了——”白翎清越的嗓音自面具后传出,隔着灼灼雷幕,隐含笑意,“谁是展月老祖?我就是展月老祖!塔顶还有个展月老祖,你呢,你是不是展月老祖?” 贾济道:“我当然是展月老祖!本尊身负先天剑骨,又兼《太上迢迢密文》,我不是展月老祖,谁是展月老祖?!” 刹那间雷云怒吼,电火狂飙! 天道终于发现了这场旷世的玩笑,云层中似有太初之影显形,注目于下方高塔。 白翎见目的达成,旋身飞入塔顶。 裴响倚坐墙边,见他来了,微微一笑。 黑衣青年张了张口,作口型喊了声“师兄”。他的脸色没有半分好转,笑意如浮光掠影,稍纵即逝。 裴响俊美苍白的面容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这是死亡的阴翳,白翎心弦顿紧,像是勒出血来。 他扶正青年的脸,低声道:“阿响?阿响!你……你的伤没有好?到底怎么回事,老祖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 一道阴戾的嗓音在二人后方响起,令白翎脊背生寒。 他凝定片刻,缓缓侧首。余光里一道枫红身影,提着圆溜溜一物,鲜血滴滴答答。 那是贾济死不瞑目的头颅。刚才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斩首了。 白翎视线上移,落在展月——或者说尹真的头上。 此人倒是摘下了面具,自知身份败露,不必再掩饰长相。他眼下的乌青依然浓重,如今想来,怕是夜夜难眠所致。 尹真声音轻得如一缕幽魂。 他道:“白翎,你果然厉害。” 白翎佯装不经意地把师弟护在身后,摘下面具,微微笑道:“尹兄何出此言?” “看来你对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啊。”尹真也勾了勾唇角,说,“你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世上的吗?” “……” 白翎问,“你知道?” 苍雷不断地劈向塔尖,试图击中渡劫者,却被塔身的法阵引渡,散入塔底的三座祭坛。 无人在意,经过一遍又一遍的雷霆洗礼后,连接祭坛的碧绸愈发明亮。只有器灵们聚集过去,押着玄天炉,喷出一波接一波的灵符。 一线灵识骤然复苏,映照在主人心境! 白翎眼底暗闪,抬眸时恢复了旧友重逢一般、清闲随意的神态。他道:“怎么,尹兄能为我解惑?” “你是天道的赐福,白翎。” 尹真淡淡开口,似对渡劫已胜券在握。他说,“我看见了那个人的记忆。你是他向上苍请求的,一定能扭转乾坤的人。那个人——终究是道心不坚啊,忧于天下还不够,竟忧于天下的千秋万代,自知大势已去,便向天道索要了负世的传人。于是,白翎,你来到了此世人间。” 白翎清楚,尹真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斩月。 可是,他一个来自现代世界的普通高中生——怎么会是上天钦定的救世主?! 白翎说:“别开玩笑了尹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让我活到现在?你何必让师尊去捡我回来,不怕我毁了你的飞升大业么!” “留你,自然有留你之用。” 一丈之隔,尹真总是黯淡无光的双目倏地抬起,下一瞬已至白翎近前,“为了你修的《喜乐诸天奇经》!” 寒光交错,不知何时投下了七道剑影——斩月身陨,他的七柄仙剑沦为尹真的战利品,如今被他的先天剑骨操纵,剑尖尽指白翎! “师兄。” 一声轻微的呼唤在背后响起,与此同时,两只冰冷的手抚上白翎双臂。他感到了背靠的怀抱,暗香刻骨铭心。 裴响握住白翎的手抬起,在他耳畔轻语:“他可以,你也可以。” 心随意动,指令不过是一念之间。七柄仙剑突然凝滞,似被两股同样强悍的力量撕扯,止步不前! 尹真道:“真是阴魂不散啊裴响——这样了还能行动?……嗬!” 他本欲对白翎出手,不料提着的头颅突然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 贾济的躯干不知还在否,脖颈的断口迅速生长血肉。尹真抽身而退,一息间连出百拳,将他新长的躯体轰成烂泥。 “姓白的动手啊——我拖住他!你快使你那阴阳契!!” 贾济不知尹真是当年的活石人,还以为白翎体内的阴阳契可以将其诛杀。然而,此时的白翎如坠冰窟,紧攥着身后之人的手,生怕放松一点、就将坠入无间地狱。 尹真以为七剑被定住是裴响所为,殊不知,刚才的瞬间白翎能万分确认—— 驭使七剑的不是裴响,而是他! 拥抱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 耳后的吐息渐轻,师弟埋头在他颈侧,好像睡着了。 “阿响?” 白翎停顿许久,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没敢问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尹真已经和贾济打到了塔外,剑光在血肉浪潮中明灭。 尹真难以脱身,再看苍雷愈来愈强的迹象,决不能以替身历劫了,他必须亲身上阵,以平天怒! “都给我滚!!!” 无数虚空同时出现,笼罩了广场。凡是离得近的人或物,全都被大力吸入,顷刻似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白翎灵台发亮,《喜乐诸天奇经》作出了回应。尹真不止修了《片叶搜魂真迹》、《太上迢迢密文》,他还有《喜乐诸天奇经》! 白翎顿悟了尹真那句“有留你之用”。 功法臻至完满,必然要“喜怒忧惧”四字齐全。但如白翎只知“喜怒”为“爱恨”,不知“忧惧”为何物,想必尹真也有无法体会的字,要向白翎求解! 他想也不想便猜到了,尹真——活石人,从未感受过的是“喜”,也就是“爱”。 而他呢? 忧惧…… 在生离死别的刹那,他甚至没有注意,这二字是否变了。 虚空扑来,将他们吞噬。 这是时空的乱流,无人可以违抗。白翎死死抓住师弟的手,喊他的名字,那双眼睛却再未睁开。 无法匹敌的伟力令万物失散,他们也不例外。 白翎手中一空,许多零碎的画面因光阴倒转,岁月逆流,蓦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看见顾怜独对数十名千境魔修,鏖战了无数次日出日落,直到剑轮卷刃。不知何故,顾怜始终不用法眼观测敌方弱点,最后力竭而亡。 他看见林暗守城殿后,女修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魔物,面色苍白宁静。她取出玉牌,留下一句“好好吃饭”,随后将玉牌一掷,跃入了魔潮中。 玉牌下一刻被箭矢钉碎,她也被魔物淹没了。 他看见太徵道君扎根在新河郡,与神树融为一体。她的意识消散,徒留千万片柳叶庇护民众,春风吹又生。 他看见诸葛悟孤身回到霁青道场,和当年一个人去给问鼎一脉下战书一样。不过这次的战书仅填了邀战之人的姓名,受邀方写的是“霁青道场”。 剑修大开杀戒,灵气和魔气翻涌不休,直至他神魂崩溃,在彻底陷于狂乱前,捏出“九幽黄泉印”悍然自爆。 白翎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躺在青玉案上。 许是被秘术强留的缘故,外观不曾腐坏,只是越发透明,近乎泡影。 时间是逆流的,此时大家都还在。师门三人围绕着他,师尊,师兄,师弟,一个不少。 裴响掌心浮着一片雪白的羽毛,灵光微微,似从神明的指尖摘来。 他眉宇间尽显倦意,眼底却蕴着笑,一眼不错地凝望着沉眠之人。 诸葛悟说:“小裴,你须确认,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了。” 顾怜说:“早就没法回头了!开始吧,不就是要每人分出一部分,把他凑齐吗?你们要分什么?” 裴响道:“我要剔骨。” 话音出口,另两人齐看向他。 少顷,诸葛悟道:“每人剔除一部分骨骼,是应该的。人不可无骨。” 裴响说:“我要给他,完整的先天剑骨。” 沉默良久,顾怜气得拍青玉案:“你疯了裴响!你要是没了先天剑骨,用什么承受《太上迢迢密文》?为何修此道的如此稀少你还不知道吗,就因为先天剑骨啊!没有剑骨,你——” “我刚好可以与师祖同归于尽。” 黑衣剑修站在白玉兰花下,依稀仍是少年。他平静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道,“师祖钦定我作渡劫替身,正因功法与剑骨缺一不可。若无剑骨,我去献祭,他渡劫不是必败无疑吗?” 顾怜:“……装什么大义凛然,这只是顺便的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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