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放心,您既顺了陛下的心意,那本王自当助您荣归故里,至于柴小公子,恐怕要现在本王府上寄住一段时日,您……顾好自己便是。” “……老夫明白了。”
第八章 “主子。” “何事?”萧恪一上了马车便合上眼小憩,这会儿听洪喜说话,他才勉强睁开眼应了一声,面上难掩疲惫之色。 洪喜有些犹豫开口问道:“主子您今日……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 “这么明显?”萧恪闻言微微皱眉,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轻叹了口气。 似范圭和杨焕致这些没怎么同萧恪打过交道的人最多只是有些意外,但对自小伺候萧恪的洪喜来说却能看出今日的主子同往日大不相同,对他而言甚至是有些陌生,尤其是捏男孩指骨以及威胁范圭时尤其异常。 “有一些…奴婢伺候主子十年,只觉得您今日杀伐果断,不似从前……”他伺候了近十年的萧恪是个聪明但有些幼稚的孩子,大抵是幼时生父被害死、自己又险些活不下来的童年经历,萧恪为人处事都带着一些偏执和谨慎。但洪喜可以肯定,今日狠心决绝的萧恪绝不是平日里的他。 “嗯……”萧恪长舒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整个人放松仰靠在马车一边,洪喜带着柴家的那男孩坐在萧恪斜对面的一边,见他没开口,洪喜也没敢贸贸然再问。 过了会儿,萧恪才缓缓开口问道:“洪喜,从前的我是什么模样?” “……”这般问,洪喜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不待洪喜答什么,闭目养神的萧恪便自问自答说道:“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刚愎自用、善恶不分,还惯爱强人所难,是也不是?” 他说的是前世自己的模样,洪喜并不晓得其中关窍,听了这话忙反驳道:“并非如此!主子亦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奴婢知道,您最是心软,不然也不会刚同贺小将军吵了架,隔几日便冒着风险替杨大人求情。您就别……” 萧恪摇摇头否认,“心软?我是铁石心肠,如果不是牵连到了阿绥,我才不会管那个馿脾气是死是活。” “那位早逝的柴大人当真对杨大人如此重要?”说着洪喜便看向坐在身边的小男孩,但大抵是方才被萧恪夹过手指,男孩这会儿对洪喜也十分惧怕,他抬手欲安抚,熟料那男孩直接往边上挪,躲避洪喜的手,“小公子别怕,我们待你回去找娘亲。” 萧恪抬手撑着头,换了个姿势靠坐着,闻声睁眼看着那男孩,对洪喜道:“那不是他娘,是杨焕致给他找来的乳母。” “乳母……主子,您怎会知晓这么多?还有范侍郎走前您说的粮库账簿,究竟是……” “诓他的,祁太尉身居高位又是大齐的国舅爷,在朝中炙手可热却仍欲壑难填,他手底下的人怎么可能干净,我不过是听到些传闻拿出来诈范圭一句,况且那种要命的账本怎么可能让我拿到。”萧恪随口胡诌了一句,这些都是他上辈子因缘际会下知晓的,洪喜会这么怀疑,那么齐帝自然也会。 不过他已不是前世那个几句话就唬得胆寒、一路将错就错的蠢蛋了,萧恪知晓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有能力也有心要改变一切,自有对策应付齐帝的猜忌。 闻言,洪喜才算松了口气道:“奴婢方才真以为您要害了杨大人……” “他那个驴脾气拉都拉不回来,我本也没指望和一个倔驴讲什么道理,还平白费了口舌!他们这群酸儒不近人情,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对自己人又绝情,瞅着就来气。”萧恪对杨焕致根本没什么好脸色,即便只是提一句都少不了冷嘲热讽两句,这让洪喜有些不解了。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奴婢常听人说这位杨大人是难得的勤谨躬肃之人,怎会?” “我又没说他不勤谨躬肃,忠君爱国不假,可人无完人……又不是为官清廉便是好人了。”萧恪对此不屑一顾,他活了两辈子,哪里还看不透这些,“不说他那些糟心的宗族亲戚,便说咱们这位杨大人家中可还有年轻貌美的妾室、尚在襁褓之中的庶女。呵!可他自觉‘舍生取义’之时,何曾想过这逆谋之罪一旦咬死,阖府的妾室庶女也要一并跟着遭罪。若是一命呜呼倒还算死得痛快,但按大齐律例,罪臣妻女……” 余下的萧恪没说出口,因为这些罪臣家眷多半会被充入奴藉变卖,且罪犯官奴的身份又不似寻常伎伶还有赎身之望,若没遇上什么大赦天下,这一辈子也便糟蹋了。 “杨大人是帝师之子,熟读圣贤书,怎会如此?” 萧恪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闻言冷笑一声,嗤道:“呵。不过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罢了……不知变通,罔谈圣贤,说的便是杨焕致这起子人。” 哪知听了萧恪这番话,原本躲得远远的男孩突然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你胡说,师公分明不是这样的人!他待我极好,还有乔嬷嬷也……” “他待你确实好,毕竟你是柴晋的儿子。杨焕致自己的妻儿早亡,一直把你爹当做他的义子、爱徒,柴晋为了他……”话说到中途,萧恪却没再说下去,只说道,“他自然觉得亏欠你,更是当杨家的独苗在养,这妾生的女儿于他而言……呵,不提也罢!本王怕脏了自己的嘴……” “我不信!我要去找师公亲口问他!你一定是在扯谎污蔑他,你刚刚还想夹断我的手指!” “洪喜,让他消停会儿。”萧恪并未说出全部实情,对一个仅有五六岁的男孩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但他也懒得同一个孩子扯皮。 杨焕致的事还不算完,案子不仅要从齐帝那里过了名目,还要提前安排好后续返乡的事宜,毕竟照那位卸磨杀驴的作风,即便之后杨焕致自己不作死,皇帝多半也不会放过他。而这主意是萧恪给皇帝出的,终归要有始有终,否则杨焕致出了意外,这条人命八成又要被记在自己头上。想想还要同那个驴脾气老头再周旋不知道多久,还要替他善后、照顾柴晋的儿子,萧恪就觉得头疼。 洪喜看着自家主子明明年纪不大,却愁容满面、连连叹气,活像个小老头儿似的,就不由觉得担忧。 “主子,您要不要先去抚宁侯府见一见贺小将军,救了杨大人这事总归要告诉他一声,也算您不白忙活着一遭。” “先回府梳洗更衣,去诏狱一趟,身上都沾了些霉味,那不长眼的端来不知道什么破烂散香,熏得我脑仁儿疼。”萧恪确实迫切得想见贺绥,但绝对不是顶着一身古怪味道去。 待回了府,却听下面人禀报说贺绥一炷香前便来了,此时正在外院正厅小坐。 萧恪此刻只恨不得脚下能腾云驾雾飞过去,足下生风一般将洪喜甩在了后面,直奔着自己的院子赶去。 所幸燕郡王府还是有机灵的小厮在的,见萧恪急匆匆赶回来,二话不说便张罗着人伺候主子更衣梳洗一番。 “阿绥!”萧恪脚还没跨过门槛,便已迫不及待唤了贺绥的名,可等他见到厅里坐着的另一个人时,脸上的喜悦就淡了几分。 另外那人也注意到了贺绥的神情,茶碗一撂,先朝萧恪发了难。 “怎么看到我来就这副神情?你又想跟我抢舅舅是不是?!”说话的不过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比柴家的那小子大不了两岁,可他一嗓子的威力可比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子不知高了多少倍。 白琮的爹娘,也就是贺绥的姐姐同姐夫在边关带兵抗击大燕,他因此被扣在京城为质。大抵是因为打小习武的缘故,七岁大的孩子只比萧恪矮大半个头,又因为京中只有贺绥这一个亲人在,故而白琮打小就爱黏着舅舅,也因此觉得萧恪是来和他抢舅舅的,他俩见面经常是三句话说不对付就会掐起来,尤其是随着白琮再大些,知晓男女情爱之事后更甚。 而对于重活一世的萧恪来说,白琮的存在无疑是时时提醒他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那张敷着脂粉的白净面容和面前的童颜在面前隐隐重合,萧恪一时沉默。 白琮察觉到了萧恪的反常,往日里这人嘴上总是不饶人,今日却异常安分,着实古怪。 “萧允宁,你哑巴啦?!” 萧恪回过神,毫不示弱回嘴道:“白琮,你不膈应我不会说话是嘛?” “哼!”男孩叉着腰轻哼了一声,刚要张口怼回去,便见坐在一旁的贺绥将碗盖啪地扣上,顿时就泄了气,坐了回去,“舅舅…我错了。” 萧恪冲白琮挑衅地抬了抬下巴,惹来男孩怒瞪,他施施然坐在了离贺绥最近的位置,盯着对方的脸看。 贺绥并没有疾言厉色,他对待周遭亲友向来是温和有礼的,此时他看着外甥,缓缓开口问道:“小琮,出门前你同舅舅保证过什么?” “就是…唔…不说……”白琮低下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含糊地说了一句话,三人坐得这般近萧恪都没听清白琮说的是什么。 果然,贺绥听了便板着一张脸替白琮复述了一遍。 “你出门前亲口答应我要尊重允宁,不同他吵架拌嘴。而且你方才直呼其名,不仅仅违背了和舅舅的约定还失了规矩,回去把贺家家训抄写十遍才许摸剑。” “舅舅……”白琮在贺绥面前乖得很,只是听到要抄书,便撒起娇来。 只可惜贺绥向来最看重规矩、约定,任凭他素日如何温柔好说话,一旦坏了规矩都会化身铁面无私的长辈。 萧恪简直爱死了贺绥这样正经的模样,脸上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憨憨的傻笑,不过他自己并没有这个自觉,直到贺绥转过头来看自己,他吓了一跳连忙收了笑容。 “允宁,借你的书房一用,我同你有话说。” “小事一桩,洪喜!”能把白琮这个碍眼的小子丢出去萧恪求之不得,赶忙唤人来。那头洪喜刚刚安顿好柴家的小子,提着下摆一路小跑赶过来,正巧听到萧恪唤他,赶忙应了声进来,“带白琮去我书房坐一会儿。” 贺绥起身朝洪喜抱拳道:“小琮调皮,劳烦你照顾一会儿了,我同允宁说完话便来接他。” “贺小将军折煞奴婢了!”洪喜忙不迭躬身回礼,他一个内侍哪里当得起抚宁侯嫡子的礼,“白小公子,请跟奴婢来。” 几步路的功夫,白琮硬是一步三回头,磨蹭着不肯走。看到萧恪用眼神挑衅自己,气得挥着拳头就要冲回来,“萧……” “白琮。”贺绥连名带姓地唤他的名,白琮立刻收了拳头,气呼呼地跟着洪喜走了。 “噗哈哈哈!”看到白琮吃瘪还说不出的模样,萧恪忍不住偷笑出声。 旁边贺绥见他这样,不由轻叹了口气道:“小琮是我长姐的儿子,黏着我本也是寻常事。你一个大人跟他置什么气?” “阿绥,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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