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是梆梆几下俯身叩首,力道之大,竟有些见了红。 萧恪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前世临死前的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搭在腿上的双手攥紧了拳。 “够了。”手攥得太紧,以至于指甲扎进了掌心的肉里,“我也不是疑你,只是近来的事多,又一直有人盯着我,难免有时疑神疑鬼的,怪我……” “奴婢擅作主张,怎能是主子的错。” “行了,这事翻篇了,你起来吧。”萧恪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过于敏感了,有那么一瞬,竟连洪喜都怀疑上了。 洪喜刚颤颤巍巍站起来,便又听到萧恪问:“那侍卫既是你派来的,你应该清楚他的底细,那日他曾现身出手,我瞧着…不像是府里的侍卫。” 萧恪眼下能指挥得动的侍卫屈指可数,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宁王府带出来的,而那日那车夫的身手颇为俊俏,对自己的命令也不是全然照做,若硬说是府上的侍卫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洪喜倒是对答如流,前前后后将那侍卫名姓、出身等底细详详细细说了。 听着倒是有理有据,可也未免准备充分了些。萧恪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带着这个想法再去回想洪喜从方才开始的言行举止,便清晰明了许多。 萧恪在洪喜道出那侍卫的底细后,轻飘飘接了一句,“阿绥让你这么说的?” 洪喜被噎了一下,他飞快瞧了萧恪一样,随后立马低下了头,“没……” “行了,你就当我不知道好了。多半是阿绥嘱咐你做却又不让告诉我,唉……” “……是。” 萧恪其实已然猜到了多半,但想着既然贺绥未告诉他,多半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便也没再为难洪喜了。 “你方才折返回来是为了何事?” “午膳备齐了,贺少爷着人请您过去一道用膳。奴婢正巧半路遇上报信的,便代为转达了。” “嗯。”萧恪起身,路过洪喜身边事又补了一句,“阿绥面前不比说我知晓此事,全当我不知道便成。再则,阿绥从原先抚宁侯旧部之中招揽了不少人,你且细细打点,将府中上下都换作自己人。” “奴婢必然尽全力安排。” “你办事细心,这点我还是放心的。” 萧恪带着洪喜过去时,有人已经忍不住动了筷。 贺绥起身迎了下,解释道:“我见两个小的饿得难受,便让他们先动筷了。” “嗯。”萧恪低低应了一声,他府上没那么些细碎的规矩,再则是贺绥让的,他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偏白琮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扒拉了几口饭便急切问道:“萧恪,秋猎的随行名单定了吗?我也想去!” 贺绥扭头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白琮自是清楚舅舅规矩多,便朝萧恪眨了眨眼,示意他主动说。 但萧恪和这小子两辈子都不对付,既是有贺绥前言‘撑腰’,他便故意装起傻来,扭头反问了句:“白琮,你眼皮抽筋了?” “哼!爱说不说!” 贺绥正好给萧恪盛了碗汤递过去,听到这话扭头瞪了没大没小的外甥一眼,萧恪自是得意了,气得白琮直咬那筷子头。 偏偏王府用膳大多都是银筷伺候,白琮看着长得壮,实则也就是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换牙的时候。 他这赌气又磨又咬的,那乳牙哪里禁得住,登时脸色一变,捂着嘴,脸上满是委屈和慌张,想喊舅舅却是不能了。 萧恪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瞅白琮那样便知是什么缘故,当下在一旁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来,惹得白琮拿眼睛狂瞪他。 贺绥板着脸侧身捏住外甥的脸颊,逼小家伙张嘴。掉的是下面一排正中的一颗门牙,本来就是这些日子有些松动的乳牙,眼瞅着也就这十来日要掉的,偏偏因为刚刚那股寸劲儿咬到了,这会儿已经提前掉了。 光秃秃的牙洞有些渗血,看得贺绥有些来气,直接就在餐桌上把外甥训了一通。 当然,在一旁笑得太过分的萧恪也没有逃过,连带着被一道训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嘲笑白琮说话嘴里漏风,并当着面嘱咐给白琮这几日的饮食都弄清淡的粥食来。 “舅舅,你探喀…”白琮被捏住脸颊,只能大张着嘴,又怕不小心舔到门牙的伤口,舌头只能蜷缩着,说话也含含糊糊得说不清楚。 只可惜这次贺绥也不会站在他这边。 “你素日就喜食荤肉,这阵子吃清淡些也是为你好。” 萧恪看贺绥捏着白琮换下的牙起身出去,自己也跟上了,刚一出门便见贺绥一抡臂将那颗牙扔到了屋檐上。 “阿绥这是做什么?” “下牙掉了扔屋顶上,上牙掉了就埋进土里,以后的牙长得快。” “我怎么不知道阿绥还信这些?”萧恪笑了下,毕竟贺绥并不像是信这些民俗传言的人,今日见了倒有些意外。 贺绥垂下眼眸,难得显露出忧伤的模样来,“小时候我娘说的,后来她不在了,我就自己来。” 只这一句,萧恪便自觉说错话,勾起了贺绥的伤心事。脑中闪过万千思绪,绞尽脑汁琢磨着哄人的法子。 “阿绥,我……” 正想着说什么,便有人飞快过来,在萧恪跟前跪下了,正是素日跟在洪喜身边的年轻小厮。 “启禀王爷,西角门处有一人自称姓薛,求见王爷。”
第三十五章 “薛家?” “前几年做过皇商的门户,也算有点家底。”萧恪知道身边有贺绥的人跟着之后,有些话他也就没必要一直捂着了,贺绥既问了,他索性便全说了,“他家前阵子送了礼又递了拜帖,只是那阵子事多,没心思见,今日倒是让他逮到时候了。” 言下之意便是说薛家是频频主动上门。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贺绥也便没再多问,只说道:“你既有客,便去见就是。” “阿绥。”萧恪叫住转身欲离开的贺绥,叹了口气道,“等事情明了,我一定对你和盘托出。还有…你最好问问白琮是怎么知道秋猎的日子的。” 贺绥没答,但萧恪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转头对那小厮吩咐道:“去将人接进来,本王在书房等他。” “是,小的这就去。” 萧恪回了书房,看了眼摆在桌案上的帕子和那阙词却并未将它们藏起,而是放在薛家送来的那锦匣中,光明正大地摆在了自己桌案上。 他今日近午时才接了贵妃的东西,刚用完午膳薛家的人就上门了,可见贵妃和三皇子倒是真的心急了。 一边想着,那薛家使者已被小厮引进书房来。 瞧着是个年轻公子,不过比此时的萧恪要虚长几岁的模样。他进来时,打眼一瞧就看到了被摆在桌案上的锦匣,心中有了计较。看着端坐在桌前的少年,还是恭恭敬敬跪地伏身行了一套全礼,口中高喝道:“草民薛执叩见郡王千岁。” “薛执…那薛旭是你什么人?” 萧恪并不叫起,薛执便老实在地上跪着。 听到上首少年郡王直接唤出了薛旭的名字,薛执大着胆子跪直身子,抬头直视对方。 “回郡王爷,薛旭乃是族内大堂兄,去年武状元及第。您今日既愿意见草民,想必是娘娘的提议可行,不知……” “谁准你在本王面前这般放肆?”萧恪单手支着头,不急不缓开口打断了薛执的话,“本王问什么你便答什么,若是不懂,便滚出王府。” 薛执被说得一愣,随即伏身再拜道:“草民失仪,望郡王爷恕罪。” 他原以为萧恪可能就是过个耀武扬威的瘾,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喊起,跪拜伏身的姿势并不好受。薛执虽说也拜过其他贵人,但到底多数时候还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少爷,哪里被这般下过面子。 萧恪调教人的耐性远比薛执想象得要长久,更不要说这副十几岁少年的身躯里是曾经权倾朝野的燕王,收拾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他也不急,唤了左右近卫立在外间两头。 薛执只觉得被两道刺骨的视线盯住后背,明明没有动手伤人,却仍让他心慌,便只得一言不发老实跪着。 大颗的汗珠顺着颊边滑落在地,薛执的腰背已然酸痛不已。他就这么跪着,也不知道煎熬了多少时辰,实在忍不住了他就会双手撑地,让膝盖和小腿可以微微离开地面活动下。但这点子挪动根本无法缓解身上疼痛,薛执脸上汗珠不停滑落,终是忍不住又直起身子,急切地唤了一声,“郡王爷!” 彼时,萧恪正攥着一本书卷斜靠在太师椅上静静地看着,薛执出声的时候他只是抬眼斜瞥了薛执一下,不过对薛执直起身倒是没什么苛责的话语,只是仍然没有叫他起来。 久到薛执人都有些恍惚了,先前那股自恃身份的傲气都被磨去了大半,萧恪才合上了书,随手丢在一旁。 书卷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把神思迷糊的薛执一下子惊醒,他抬头看萧恪时,已懂得垂眼只盯着那桌案调的花纹看了。 “薛公子现下头脑可清醒了?” “是,草民糊涂。自是王爷您说什么是什么。”听似寻常的一问,薛执却不敢再胡乱答了。被磋磨了这一番,他忽得意识到富户之子同天潢贵胄仍是有迈不过去的鸿沟,回话时本能多了些恭敬。 “倒还算伶俐。从前倒是小看商贾人家了,不过你家那大堂兄若是和你这般桀骜不驯的脾性,兵部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多谢王爷教导!草民回去必将王爷之言一字不差转达给族长和大伯父。”薛执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让萧恪满意,至于对方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便与他无关了。 “既是贵妃娘娘亲自开口,本王自是要将事情办妥。”萧恪抽出锦匣中他拼凑起的那句话,示意薛执直起身来看,“细瞧清楚了,本王解得可对?” 薛执定睛看了,原是与祖父和大伯父商量的无差,“回王爷,您解得不错。薛家……” 萧恪再次出言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薛氏一族的恩又值几何?” 一提钱财利益,薛执自觉找回了些主动。无论地位怎样尊崇的王侯贵胄也同他们百姓一样要吃喝拉撒、金银财宝,更不要说萧恪这种空有爵位,没有雄厚家财的少年新贵了。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便一切好说。 “薛家曾为多年皇商,虽比不上皇室,却也积攒了不少珍宝。大堂兄是薛家的将来,只要王爷肯帮贵妃娘娘,咱们能空出来多少必定孝敬您。” 萧恪笑出了声,并未应薛执之言,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说起面前这个自信的青年来。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有薛执这番话,萧恪算是明白原来这薛家是三皇子的钱袋子,唯有一点他还没想明白,三皇子若是有这般未雨绸缪的心思,为何上辈子并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可本王向来不喜欢有人聪明过了头。你薛家的钱都进了三皇子殿下手中。怎么?跟本王面前,还敢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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