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船停下后,范旭从船上下来,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向他行礼。 “恭迎状元郎回乡!” 范旭连忙让大家起身,目光闪过一丝骄傲和满足。 五年前,他空有秀才之名,却在这穷乡僻壤,一身抱负无法施展,大家看似对他客客气气,毕竟这伊水乡只出他这么一个秀才,可实际上都看不起他。 毕竟在伊水乡这种苦寒之地,会读书识得几个字又有何用。 而且读书是最费银钱的,笔墨纸砚都是金贵的东西,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这种消耗品。 许多人都曾劝过范旭,放弃科举这条路。 而他终于在五年后,为自己正名,荣耀加身,光荣回乡。 范旭扶起激动的老母亲,见她如今白发苍苍内心带着一丝愧疚:“母亲,是孩儿不孝。” 当年他坚持要读书,要走科举一路,是他母亲力排万难,支持他走这条路。 他说要上京,是他母亲变卖家里所有产业,拿所有积蓄让他安心读书。 范母激动地满脸通红,抱着范旭大哭:“我的儿啊,不枉为娘苦等这些年。” 范旭与她一阵寒暄之后,目光淡淡扫过人群,也没发现丽娘的身影,不解道:“为何不见丽娘?她如今何在?” 他的话音刚落,百姓们的欢呼声骤然停歇,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范母有些不忍,但是在看见她的儿子穿着这身状元袍,以后有大把的好前程,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目光:“儿啊,忘了丽娘吧,她不值得!” “母亲为何要说这种话?”范旭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解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丽娘呢?带我去见她!” 一群人来势汹汹带着范旭来到丽娘家,此时她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嘴里塞着棉布,脸上挂满了泪痕,看见范旭只能不停地摇头和呜咽。 “丽娘!”范旭正在上前给她解绑,被范母及时拦住,恶狠狠地瞪了丽娘一眼,说道:“这个贱女人和其他男人厮混,被娘发现了,所以才叫人将她捆了起来。” 范旭不敢置信地看着丽娘,捂着胸口,步步后退,喃喃道:“丽娘怎么可能背叛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脸色苍白,早已没有方才回乡时的喜悦,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丽娘着急地想要解释,可她的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她的手脚也被绳索捆住,只能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床板,想要范旭给她解释的机会。 范旭狠心地别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句:“那个奸夫在哪?” 丽娘听到“奸夫”两个字顿时瞪大了双眼。 她的旭郎不信她。 范母遗憾地摇了摇头:“那日我来到的时候,奸夫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个贱人衣不蔽体……” 丽娘不停地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范旭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丽娘一眼。 范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儿啊,她既做出这等事,你就忘了她吧,别再念着她了。” 两人朝着门口走去,隐约之间还能听见范母说: “这种女人就该拿去浸猪笼!” 丽娘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绝望。
第17章 听到这里,夏遇雪想起在伊水河底看到的女鬼,不禁嗤笑一声:“所以她被沉河了?” 男人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来。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色满盈却乌云盖顶,夜幕低垂,不见一丝光亮。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人群中蔓延。 他们高举火把,面目狰狞,低声辱骂着被捆在笼子里的丽娘,各种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丽娘的双手被麻绳紧紧绑住,嘴里塞着的粗布早已被津液浸湿,目光一片死灰。 沉塘之前,范旭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忽然出现,百姓们给他让出一条路,也有人试图拦住他的脚步:“如此腌脏之事,怎能污了大人眼睛,大人还是回去吧!” 范旭脸色苍白,难掩疲惫:“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他踉踉跄跄地朝丽娘的方向走去,忍泪含悲。 听他这么说,其他百姓也不好继续阻拦,只是感慨范旭竟如此情深。 金榜题名回乡迎娶心爱之人,本该是一桩大喜事,却遭受如此屈辱,实在是可惜,可叹。 也有骂丽娘不知检点,不守妇道的。 范大人高中,前途无量,是丽娘不懂珍惜。 各种谩骂声在空中交织。 丽娘看见他走来,泪光闪烁,发出阵阵呜咽声。 范旭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丽娘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不停地挣扎着,委屈地想要跟他解释。 范旭轻轻一笑,却将手中的帕子盖住了她的脸,在丽娘震惊的目光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着:“我猜你肯定不会想到,那日醉酒闯进你房间的人,是我安排的。” 丽娘愣住,呆呆地看着他,干涸的眼眶冒出血泪。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范旭平静的脸变得无比狰狞,咬牙切齿地在丽娘耳边说道:“京城真是好风光,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要在京城混出名堂,你知道有多难吗?我是有学识,可京城有学识的人满大街都是,不缺我一个。我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连给那些虚有其表的公子哥们提鞋都不配。” 说到此处,范旭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就那点钱能干点什么?!” 丽娘渐渐地放弃了挣扎,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范旭嗤笑道:“光有才华有什么用?才华只不过是门槛而已,在京城,哪怕有银钱也是不够的,更何况是我这种没钱没势的穷书生。” 范旭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继续说道:“我原本是想要高中之后回来娶你的,可我早就没得选了。从我来京城的那一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注定要出人头地,我注定是这池中金鳞,谁也挡不了我的路。” “自然也包括你。” 所有在榜的考生早就被京中各方势力瓜分了,他们会成为这些大臣们的门生,作为状元郎的他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他被多方势力拉拢,甚至是皇子们的争夺对象。 宰相府的二小姐相中了他,那可是高门贵女,她的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中重臣。 若能进宰相府的大门,这泼天的富贵、大好的前程,尽在眼前。 听闻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二小姐发了很大的火。 “本小姐怎能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这是在警告范旭,同样也是逼他作出选择。 孰轻孰重,范旭怎会分不清。 所以才会有那日醉酒的男子闯进丽娘家中。 二小姐是个不能容人的,他原本可以只是毁掉婚约,放丽娘一条生路的。 可惜了。 他又怎会愿意背负骂名,让世人唾弃。 所以,丽娘清白被毁,甚至浸猪笼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也没办法,她可是宰相之女。”范旭将怀中的婚书撕碎,揉成一团塞进了笼子里面,轻笑道:“丽娘,你不是希望我前程似锦,希望我出人头地吗?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所以你不该成为我的绊脚石,也不能成为我往上爬的阻碍,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丽娘缓缓闭上双眼。 她当年为了给范旭上京读书掏空了家底,甚至在父亲病重时都拿不出银钱来给父亲治病。 就如范旭当年所说的,她对范旭恩重如山,她父亲将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了范旭。 如此大的恩情,却不曾想,会落得今日这个结局。 她所爱之人,找人欺辱她、夺走她的清白后,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他们青梅竹马十余年,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一开始就是她看错了人? 若是当年阿爹劝她改嫁的时候,她答应了,或许也只是落下骂名,被街坊邻居闲言碎语几句。 她的阿爹也不至于生病时掏不出银子救治,而她也不会受尽屈辱,含恨而终。 是她错了,是她识人不清,葬送了自己一辈子。 范旭缓缓站起身,用宽大的袖子抹了抹脸,装出一副含泪诀别的模样。 他跌跌撞撞地退出人群。 “浸猪笼!” “浸猪笼!” “浸猪笼!” 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她就地处死。 丽娘心如死灰,只是静静地蜷缩在笼中。 随着话音落下,几个壮汉走过来,将猪笼扔入了伊水河中。 河水瞬间将笼子淹没,河面泛起一圈圈水波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丽娘在水里睁开双眼,在最后的时刻,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范旭,模范的范,旭日东升的旭。” “丽娘,我打算参加科举,我不想让你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此生定不负你。” “纵使天涯海角,我心依旧。” “丽娘,等我,我一定会高中,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昔日的诺言如今被现实摧毁,为了前程,她的旭郎将她无情抛弃。 泪水与河水融为一体,她无声地在河底嘶吼。 她恨啊! 她怎能不恨! 她恨范旭,她为范旭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可范旭却恩将仇报害了她的性命。 她恨范母,这五年来她尽心侍奉,一日都不敢落下。 出事后,范母未曾听过她一句解释,就笃定眼前所见即为事实。 甚至为了范旭的前程,合伙范旭将她浸猪笼。 她恨伊水乡的所有人,恨他们为了讨好范旭,让她无辜枉死。 谁会在乎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奸夫”,又谁会将“奸夫”缉拿归案。 他们只是为了配合范家演出这场戏。 丽娘死不瞑目。 她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极重的怨念,化作黑色的雾气,将她的尸体包围。 她的灵魂飘荡在伊水河底,永远无法解脱。 …… …… 夏遇雪在听完后,揉了揉眉心。 故事俗套的程度和他看的话本子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女主丽娘蒙冤受辱,无辜枉死,她的怨念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消散,而是随着她的灵魂永远被禁锢在河底。 她的怨念随着岁月,日渐加深,最终化作恶鬼危害一方。 在丽娘死后的那几年,伊水乡也确实在范旭的带领下变得更好。 伊水乡的百姓全靠这条河维持生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伊水乡再也没有突发大水,没有干旱成灾,不仅雨季过得十分滋润,连旱季时也是河水丰沛足够浇灌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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