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妄南一身白衣,额间一抹白绫,眼睛还带着和萧权川吻别时涌起的红润,可在外人看来,他活脱脱一个饱受丧夫之苦的人妻寡妇。 按照计划,这时候刚葬完萧权川,以避免睹物思人之由,思渺月渺托付给了任潜。 他只身一人坐上马车,随行的旧越军均系着红头巾。 马车滚滚向前,他的心却始终牵挂着夫君儿女,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时间见不到他们,他不禁泪湿襟。 在一旁随车骑马的季韩细心问道:“殿下何故伤心?殿下即将要见到拥护殿下的子民们,应该高兴才是。” “哦,是啊,”姜妄南后知后觉情绪对不上场景,吸了吸鼻子,咧开笑容,“我……我是挺高兴的,一想到终于回来了,就没忍住眼泪,哈哈。” “嗯,殿下总算离开了折磨你的地方,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当时,臣想尽办法带殿下离开,不料频频出错,如今殿下想通了一切,臣等也是如愿以偿,不负众望了。” “哈哈,对啊,对啊,谢谢你们。”姜妄南僵笑着。 忽然,车身一歪,姜妄南没坐稳,砰的一下手肘撞向车壁:“嘶啊!” “殿下没事吧!”季韩忙掀开车帘。 “没事,这条路没什么人走啊,路这么不平,怎么不走大路呢?”姜妄南忍着痛随口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我们的营地只能走这条路,一路往西,走过第三座山,再从夹缝里走进去,爬两个坡就是了。”季韩解释道。 “这么隐蔽?很不方便吧?”姜妄南看似随意逡巡四周,树木成荫,确实荒凉得很。 季韩道:“这样才好,不然,那任家军怎么会找不到我们呢?于暗处之人,更有优势。” 舒尔,冷风飒然,林木呼呼,姜妄南抬手拂了拂凌乱的发丝,耳边登时传来鸟叫声,一长,一短。 他悬着的心落了落。 所谓旧越军的据点,就是河边的一块平地扎了不少帐篷,拔地而起,和军队歇脚的景象区别不大,不过,这里三面环山,易受难攻,的确是个不错的隐身之处。 姜妄南掀开车帘准备下车,一群乌泱泱人头早已磕在地上,不约而同宏声道:“恭迎殿下——” 姜妄南吓得差点没从马车滑下来,后背汗颜,干笑道:“哈哈,别客气,都是自家人,起来吧,起来吧。” 而后,姜妄南被安排去了最中间的帐篷,收拾得很干净,还铺了一张床,很新,被褥松软没有异味,确实有心了。 季韩还问他要不要去问候一下大家,认识认识,姜妄南恐人症犯了,赶紧连连摆手,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 一路颠 簸,他手脚腰肢酸痛,昨夜一身伤的萧权川还压着他做了很久很久,本来就没休息好,便躺着眯一会。 进来之后,他只需做一件事——等。 等今夜的行动。 又要见到夫君了,好开心。 夜幕很快降临,姜妄南昏昏沉沉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外头有点吵,锅碗瓢盆哐啷响,还有浓浓的饭菜香,大概在准备晚饭。 他清清嗓子,声音微哑:“外面有人吗?我想喝水。” 须臾,帐篷缝隙打开,一丝火光洒了进来,一个红头巾男人低着头送上一碗水。 姜妄南接过碗,那男人忽而摸上他的手,他吓得娇躯一震,几乎同时缩回手。 “你……大……大胆!”姜妄南凶凶道。 不料,那男人欺身往前靠近他。 “啊!唔唔!”姜妄南还未尖叫出声就被那人捂住嘴。 一股熟悉气息传入鼻子,他登时双目大睁。 那男人抬起脸,低声道:“是我,宝贝儿。” “夫君!” “嘘!” 姜妄南赶忙把帐篷的缝隙遮好,一股脑子投入萧权川怀里,蹭着他脖颈道:“夫君,我好想你。” “为夫也非常想你,”萧权川紧紧回抱着他,弯唇一笑:“不亲一下吗?” “不是一下,是很多很多下哦。” 话罢,姜妄南在萧权川的脸颊、嘴唇、鼻子、眼睛等疯狂亲,吧唧吧唧,像盖印章的机器似的,刚起床的那股懒劲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权川轻笑不停,忙拉住他:“好了,剩下的等安全回去再说,好吗?” “嗯嗯!现在可以走了吗?没有夫君在身边,我好不适应。”连喝水都没人伺候。 “差不多,再等等。”萧权川摸摸他的头。 “好。” 虽然不知道等什么,但是跟着夫君走就对了,保证万无一失。 帐篷里很昏暗,隐约有火光,萧权川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睫半垂,嘴唇紧抿,看似发呆实则约莫在等待某个动静。 姜妄南的心不自觉开始加速,好像那个信号一来,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萧权川也会毫不犹豫带他安然无恙闯过去。 忽而,一声声擂鼓喧天! “有敌人!发现敌人!敌人在河对岸过来了!!!” 一瞬间,季韩的号令声稳而坚定:“速速备战!” 话音未落,姜妄南听见刀剑刷刷出鞘,感觉到帐篷外脚步声乱中有序,辱骂声、怒吼声等混杂一锅炖,几千人的动静堪比上万人,地面似乎在微微震动。 “就是现在!我们往后面走,听着,南南,你走在我前面,我跟在你后面,他们现在手忙脚乱,没人在意的,别怕,可以吗?” 姜妄南其实一点都不怕,因为有夫君在,可他夫君声音却有些发颤。 姜妄南另一只手搭在他手背上,捏了捏,笑了笑:“没问题哦!” “真乖,走!” 姜妄南深呼吸一口气,钻出帐篷,外头确实人仰马翻的,乱得很,他佯装一副平静的样子,按照萧权川所说,往后面走去。 时不时有人对他说话,“殿下小心”“殿下快去找季先生”等,姜妄南通通“嗯嗯”应付过去。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疑心,姜妄南不敢往后面的萧权川看去,他只顾往前,约莫是清楚他夫君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 他越走越远,几乎来到了最后一排帐篷的边缘,忽而萧权川拉住他的手,闪进树丛里! 姜妄南大口大口喘息,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在憋气:“怎么样?夫君我们安全吗?” “嗯,南南真棒。” “可以走了吗?” “还有一件事没做。”萧权川转而如狼似的盯向前方,好似在等待一个时机。 姜妄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瞳孔变大! 对面的江河上,一艘艘大船在黑雾缭绕中缓缓驶来,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持刀挽弓的人,气势磅礴,还有人在用力击鼓,鼓声从四周赫赫传来,仿佛已经包围天地万物。 岸边的旧越军慌得一批,不停射箭扔炸药,然而犹如石沉大海,那些大船愈来愈近,鼓声震天动地,耳膜近乎炸裂。 “那些都是我们的人吗?”他夫君居然有这么多帮手?! “是也不是。” “?” 适时,只见萧权川掏出一个竹筒类的东西,口子倾斜,对准平地上空,拉出底部某个东西。 “咻——嘭!” 漆黑的夜空中炸出一朵美丽的火花,稍纵即逝。 紧接着旧越军又是一阵骚动。 “有敌人闯进来了!” “殿下不见了!殿下不见了!” 一会子功夫,岸边约莫三分之一的人齐刷刷掉头往帐篷里窜来窜去,像无头苍蝇似的盲目寻找姜妄南。 河上大船忽而咻咻咻飞出箭雨,有人站在甲板上大声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速速投降!可饶你们一命!” 是任潜的声音。 姜妄南大惊,他和夫君不是解散军队了吗?不是放弃抗争了吗?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旧越军纷纷退出河岸,群蚁排衙似的往旁边小道撤退。 “夫君,他们要走了!” 黑暗中,萧权川的眼睛吸满了凄白的月光,格外精亮,他眼眸一弯:“好戏才刚刚开始。” 接着,萧权川拿掉红头巾,带着他在林间弯弯绕绕,路尽头处,墨色线条勾勒出屋檐的形状,鳞次栉比,再近一点,一个简陋的村庄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 不多时,一个个头戴红巾的旧越军通通闯进屋子里,把里面的村民挟持出来,以刀横之,逼迫他们贴着随行。 萧权川道:“南南,你在这里别出来。” “诶……” 姜妄南还未反应过来,萧权川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足尖点地,身体悬空,连续两个翻身,下一秒就稳稳站在旧越军的对立面。 季韩下意识后退一步,眯了眯眼,左看右看,又瞧见他双手抱胸,两手空空,放肆大笑:“哈哈哈就你一个?呵呵,萧权川,逞英雄可是会把命玩没的。” 萧权川挑了挑眉:“谁先没命,可不一定。” “真他娘恶心,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殿下带走的,交出殿下,我兴许还能留你全尸!”季韩瞠目欲裂,红血丝涨满眼白。 萧权川笑不达眼:“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配碰。” 季韩脸都白了:“你这个皇帝不是一向自诩爱民如子吗?你看,这几百个村民都在我手上,我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你若不交出殿下,我就把他们全部杀光!” 姜妄南手心直冒冷汗,他夫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赤手空拳如何能敌锋利的刀剑?还有这么多百姓的命,他怎么会不在乎呢? 萧权川但笑不语。 季韩气到极致反而笑了起来:“好,好,你先死。” 说着,季韩拿刀尖抵住旁边的一个男人,跟挟持男人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杀!!!” 电光火石之间,萧权川含住一个哨子,几乎同时,一声哨声扬长,破风穿云! 但见那些被挟持的村民清一色抽出腰间软剑,步伐一旋,手掌往后一打,眨眼之间,旧越军手里的武器哐啷啷落地,雪亮的剑刃瞬间抵住他们的喉咙!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声音齐齐响起:“属下参见萧将军!” 姜妄南舒尔睁大双目,头皮阵阵发麻。 季韩孤苦伶仃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神经质低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 萧权川负手而立,衣袂猎猎而飞:“你的人已经被拿下了,还不降吗?” 季韩貌似还困在疑惑之中:“不,不可能,你的人都在那几艘船上,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人!” 萧权川下巴一扬,勾勾唇:“你确定船上的,都是人吗?” 这时,任潜带着五六个人从旁边窜出来,身上粘着不少稻草。 任潜叼着一根稻草:“看来,我已经错过了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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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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