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万千声响,寝室成了小小的果核。 这不是席惟该来的地方。 可他坐在那里,神情淡然,似乎他出现在这里,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疯子。 倪知在转头离开和装没看到之间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反手关上了门,慢慢走了过去。 席惟抬起眼睛,笑着看他:“回来了?” 倪知打字:“你来这里干什么?” 席惟抬起手来,示意他说:“来换药。” 倪知:“……什么?” “换药啊。”席惟语气很自然,理所当然道,“你把我弄出血了,不该负责吗?” ……好怪的一句话。 倪知实在摸不透席惟在想什么:“寝室没有药。” 席惟笑了笑:“我自己带了。” 倪知:“你怎么自己不上?” 刚打完这行字,脑海中警铃大作。 Ooc值突然就飙升到了50%。 倪知:…… 没完了是吧! 他在这位天龙人眼里,难道就是个上药的工具人?不给他上药就ooc?! 算了……为了不当小哑巴,他忍了。 倪知忍辱负重,打开医疗箱,替席惟换药。 其实那道伤口很浅,倪知轻轻掀开席惟手背上的创可贴,红痕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倪知俯下身去,重新替他消毒,一缕头发落下来,略微遮挡视线,倪知还没抬手,席惟已经漫不经心地替他别至耳后。 席惟的皮肤很冰,像是被夜色浸透了,指尖擦过耳垂时,那种冷而轻的触感,让倪知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露在外面的耳朵,自耳垂至耳尖,都泛着玫瑰一样的红。 漆黑的发、雪白的肌肤、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漂亮得无懈可击。 席惟察觉到了,微微一笑,忽然问他:“和司一玩得开心吗?” 倪知手顿了一下,刚要打字,席惟却翻转手掌,将掌心朝上放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写给我看。” …… 有一种理所应当的侵略性。 就好像无论要求别人干什么,都是别人的荣幸。 司一是自恋,他就是自大。 倪知顿了一下,在他掌心写道:“你怎么知道?” 席惟说:“我还以为你会问更有意思的问题。你不是拆了摄像头吗,没有看到上面的紫荆花?” 他果然知道。 答案昭然若揭,席家在崇德学院这一任的掌权人席惟,掌控欲果然强到变态,整个学院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够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和自己说这个干什么? 警告自己,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倪知睫毛颤了颤,微微抿起唇来,没有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贴上创可贴后,又细致地将边角抚平。 堂堂F4,居然恐吓一个小特招生。 没品。 但不得不说,席惟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筋骨俊秀,拇指食指夹缝处、食指两侧都带着细微的茧子,是长期持丨枪训练才会留下的痕迹。手指微垂时,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凸起,粗大的血管蜿蜒在冷色的皮肤上,和耳后的双头蛇纹身一样,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禁欲气质。 像是那种前二十年养胃,守身如玉,直到遇到命中注定的主角受之后,把人硬生生做丨晕过去的禁欲系。 倪知把自己逗笑了。 整个过程,席惟都静静地凝视着他,等倪知想要收回手时,他却拉住倪知的手腕,拇指指尖挑开倪知袖口,让腕上的疤痕,彻底地暴露出来。 伤口鲜红,似是凝固在了血液涌出的那一瞬间。 倪知手腕内侧的肌肤胜雪,触摸上去的质感很像是花瓣内蕊,很嫩,嫩到稍微用一点力就会被掐破。 指尖摩挲肌肤的力度暧昧,介于疼和痒之间。 倪知想要将手抽回来,席惟反倒握得更紧。 昏暗光线下,席惟的眼睛亮得惊人。 像狼。 倪知装作害怕,不再挣扎,乖乖停留在他的掌心,他这才满意,漫不经心说:“司一查了你和顾霜纯的事……顾霜纯是你弟弟?” 按照原主应有的反应,倪知手指猛地收紧,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很难堪的秘密。 席惟翘起唇角:“放心,司一没有查到这个。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可以帮你隐瞒。” 语气带点蛊惑,却又笃定,猎物注定无法逃脱。 自己被盯上了。 不同于曾经饱含情丨欲和恋慕的凝视感,更冰冷,不带一点感情,充斥着从来不曾被忤逆的傲慢,肆无忌惮地包裹他。 这种感觉令倪知不适,过去他从来是掌控者,身体柔弱,灵魂高高在上,现在权柄倒转,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镣铐。 被管束、被钳制。 倪知的神情冷了下去:“你想要我怎么做?” “自己把眼镜摘下来。”席惟说,“我想看看你。” 倪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席惟不紧不慢,又重复了一遍:“我要看你。” 确定了。 他不但是个疯批,还是个变态。 说话的语气,像是要他自己把衣服脱了。 不是不行,但…… “凭什么?” 倪知的手指纤细,打字很快,在暗夜里,指尖点在亮着的屏幕上,散发出一种萤石一般半透明的色泽。 席惟的注意力先落在他的手指上,慢了半拍才看向屏幕。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凭什么。 席惟还没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了尤白羽的声音:“小知,我回来啦……诶,门怎么锁了?” 两人同时看向门外。 席惟忽然笑了:“你的朋友回来了,他好像上次揍了韩麟一拳?你猜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学校里会有什么反应” 韩麟不是F4的一员,但作为韩家独子,在崇德学院的人气却也能排进前十,后援会人数众多,收拾尤白羽这样的特招生,简直易如反掌。 倪知立刻就懂席惟的意思了—— 他在威胁自己。 用自己唯一的朋友。 倪知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席惟并没有催促他,只是含笑凝视着他。 门外,尤白羽停止了敲门,正在找钥匙。 席惟站起身来,在倪知耳边低声说:“刚刚的交易条件,只持续到你的朋友进门。” 露台很小,两人离得很近,手指只要稍稍一动,就能将倪知的发丝卷在指尖。他似乎僵住了,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作。 其实看起来有点可怜。 像是什么走投无路的小动物,被人逼到了角落里,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脱。 要放过他吗? 席惟凝视他天鹅一样漂亮纤细的脖颈,几乎一瞬间就有了决定。 不。 唇角翘起,席惟说:“看来你连你的朋友都不在意……唔?” 嘴忽然被人狠狠捂住。 捂过来的那只手,手指很长很细,皮肤是牛奶一样的白,指节却是樱花一样的粉,力度有些大,贴他贴的很紧,指尖微微陷入腮边的肌肤,连带着鼻尖,也一并遮入掌心。 所以可以闻到很清晰的香气,最先闻到的是海盐柠檬的清爽,学校配发的沐浴露,最平平无奇的味道。 再去闻的时候,却能闻到淡而馥郁的玫瑰气息,原本应当一层层剥掉衣服,才能在那不见天光的肌肤上嗅到,是最为私密隐晦,不可言说的微妙滋味。 却又不止于此。 倪知整个人也压了过来。 席惟原本站在露台门前,如果尤白羽打开门,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现在倪知压过来之后,席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膝盖抵到身后的小几,半倚半坐在上面。 ——并不是倪知太重。 他很轻,像是一片羽毛,带着蓬松柔软的香气,肆无忌惮地漫了过来。 大片的影笼罩住他们,倪知整个人都挤在他的怀中,手肘抵在他的胸口,秀气的手抓着手机,举到了他的面前。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这是一个极为嚣张的动作,倪知对于人体的了解格外精准,这个姿势,不用很大的力度,稍稍发力,就能压迫胸腔,让人停止呼吸。 席惟知道,但他顾不上去思考。 倪知太危险了,他那样香,那样轻盈,那样柔软,像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海,腰细得几乎一只手掌就能包裹,修长的小腿,圆润的膝盖,从侧面看去,几乎跨坐在自己的膝上。 席惟能感觉到他的臀肉,如同鲜嫩多汁的蜜桃,挺翘的形状,坐下时被挤压出一个引人遐思的凹陷。 但他浑然不觉,单手摘下眼镜,而后五指随意地插入发中向后一拢。 昏暗的灯影里,如同骤然亮起了一束光,先是唇,而后是微翘的鼻尖,挺直秀丽的鼻梁上,是一双肆无忌惮凤凰翅般绮丽的眼,睫浓眉深,黑白分明到灼人视线,望过来时,澄澈及至寒凉,眼尾红痕艳得乖张。 艳光流转,他明明比席惟要低,此刻席惟却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俯身屈就于他。 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席惟觉得自己掌心出了汗,搭在倪知腰上时,情不自禁就像要收紧手指。 可他到底克制住了。 像是一只羽毛鲜亮漂亮的小鸟,主动地落在指尖,哪怕再想得到他,却也不舍得吓跑了他。 席惟的嘴被捂住,声音有点沉:“不是说不喜欢被威胁?” 倪知唇角挑高一点,像是笑了,看他的眼神却是凉的,带着点不耐烦,随意地打了几个字出来:“赏你的。”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别来烦我。” 系统还在疯狂示警,警告着倪知的行为已经严重ooc,即将超过60%,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但倪知不在乎。 就像他说的,他讨厌被人威胁,尤其讨厌被人拿自己在意的人或事来威胁。 尤白羽是他穿书之后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倪知无法接受,因为自己,尤白羽受到伤害。 说他自我也好,自负也好。 和开口说话相比,他更想要能够做自己。 所以—— 去他妈的F4! 要不是他估算了一下,自己打不过席惟,现在就不只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倪知冷冷看着席惟,却惊奇地发现,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一样勃然大怒。 如果非要形容,席惟的表情更像是……兴致勃勃? 倪知:…… 不会把他打爽了吧?
第8章 08 08 席惟没那么变态,被打还会觉得爽。 被这样冒犯,明明应该不悦的。 可倪知还在怀里,在咫尺之间,一向被掩盖起来的面孔,清晰分明,澄澈皎白如同被水洗过。 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大大的五官,浓墨重彩像是什么盛放的花,雍容殊丽到令人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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