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吵。 胃疼本来就烦,这声音还一直喋喋不休,简直比系统的提示音还讨厌。 看看自己只有10%的ooc值,倪知决定挥霍一把。 监控里,能看到倪知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泓纤细白皙的后颈,在昏暗的教室里,莹莹地散发着幽微澄澈的光芒。 肩胛骨微微突出,在后背撑出蝴蝶一样的弧度,冬日的蝴蝶经不起风吹雪打,可怜得让人想要好好珍藏。 他会举手投降吗? 还是仍旧倔强到底。 像是一个谜,看起来简单的谜面,可倪知的心,却是最难解的谜底。 说不清更期待看到什么,摄像头长久地定格在同一个角度,明明是发号施令者,这一刻,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等待着倪知的回应。 许久,倪知轻轻动了一下,坐直身子,看向摄像头。 监控的红灯闪烁不定,似是雀跃的心脏。 隔着镜头,两双眼睛静静地对视。 倪知慢慢地抬起手来—— 而后,竖起一根中指。 雪白的手指纤细修长,形状漂亮,似是精美的艺术品。淡色的唇微微翘起,不驯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略显嘲弄的笑容。 求他? 自己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学过求人。 监控后的声音沉默下去,似乎被他的行为惊呆了。 倪知故意把中指多竖了一会儿,确保监控后的人能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回应,而后才优雅地放了下去。 他的态度表达得很清楚了,这下不会来打扰他了吧? 倪知小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换了个姿势,刚想把头埋回去,教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门外,席惟同样身着崇德学院的制服外套,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天生的衣服架子,同样纯黑色的大衣穿在身上,有一种冰冷而盛大的矜贵,胸口处的校徽上,纯金打造的紫荆花微微闪烁,赋予唯一光芒。 幽邃深长的走廊上,感应灯一闪一灭,席惟的眉骨鼻梁高挺,轮廓优越,将橙黄色的光线一分为二,似是伦勃朗笔下的素描,轮廓线鲜明具体,带着旧日贵族式的矜持与冷峻,五官英俊到无可挑剔。 他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监控里的画面,四角的摄像头,全部聚集在倪知一个人的身上。 屏幕分成四份,每一个画面,都是不同角度的倪知。 似是一张网,被他盯上的猎物无处遁形,只能待在他的掌心。 听到声音,倪知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席惟走向自己,而后在自己面前停下。 隔着一张课桌,席惟微微垂眸,英俊的面孔淹没在巨大的影中,唯独一双狭长眼睛,看过来时,亮而冰冷,那种神情,像是不带任何的感情,只是单纯地估量,面前的人能为自己带来什么样不同的情绪。 胃疼的感觉更重了。 倪知支撑着自己,微微扬起下颌同席惟对视。 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肯定不安好心就对了。 倪知对F4的所有人都抱着警惕,尽力不让自己显出虚弱来。 但他不知道,空旷昏暗的教室,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肩颈瘦削,莹白的皮肤薄得可怜,下颌刚刚压在手肘里,现在泛着淡淡的潮红,像是被人掐过一样。 明明没有下雨,可空气里漂浮着湿漉漉的水汽,而他也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猫,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样弱小无助,却还要张牙舞爪。 实在是—— 非常有趣。 让人很想把他抱在怀里,试试看他还会怎么挣扎。 四目相对,席惟笑了一下:“看到我很意外?” 倪知静静看着他,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离得近了,能够看到镜片之下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仰着头的时候,长发像是流水一样从面颊上向着两侧滑落,雪白的面孔像是幽深漆黑的河流里,徐徐盛放的莲花。 香艳却又寂静。 镜头永远无法描摹最真实的美丽,唯有真切地站在面前,才能体会到那种摄人心魄的震撼。 席惟凝视倪知,来之前究竟是什么想法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这一刻看到倪知,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能,俯下身来,将倪知从座位上打横抱起:“我说了,只要你举手示意一下,我就来救你。” 青年的手臂结实有力,发力时,肌肉形状修长流畅,漂亮得像是什么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却没有丝毫懈怠的迹象,单手就将他抱在胸前。 ——席惟居然特意空出一只手来,想要将他的眼镜摘下。 席惟的举动太过突然,倪知一时愣在那里,直到席惟漫不经心地拂开他的刘海,这才反应过来,将席惟的手拂开。 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他把席惟的手打开,ooc值猛蹿一大截,这次ooc值却纹丝不动。 ……不知道该不该夸席惟适应得快。 好像已经习惯自己会随时对他动手了。 倪知刚要打字,席惟已经将手掌张开放在他的面前,倪知只顿了一下,就顺手在他掌心写字:“那不算。” “怎么不算?”席惟笑了笑,“我说算就算。” ……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倪知无语,本来胃疼就烦,现在被席惟抱着,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讲,看起来很乖地缩在席惟怀中,其实偷偷把手指上的粉笔灰蹭到了席惟肩膀上。 席惟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抱着他向外走:“如果我不来,你真打算在这里呆一晚上?” 被抱在怀里,能感觉到席惟身上洁净而冷淡的气息,令人联想到大雪覆盖下的皑皑紫荆花林,肃然而矜贵。手指箍在腰上,彼此贴近,席惟身上干燥温暖,令倪知的肌肤渐渐回温。 不得不承认……被公主抱不用自己走还挺舒服的。 身体没那么难受,倪知总算有力气继续演戏,装乖回答:“我被标了红,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席惟嗤了一声:“要我帮你把标红取消吗?” 同样都站在高处,有人在半山,有人却在山巅。无论是谁标的红,只要席惟愿意,都可以轻而易举取消。 其实这很有趣。 等级森严的贵族学院,一层高过一层,每个人都在压迫脚下的人,又要向着上位者摇尾乞怜。 怪不得会养出一群神经病。 倪知说:“不用。” 他做好了席惟会刨根究底的准备,可席惟居然没问,只说:“随你。” 教学楼外停了辆劳斯莱斯幻影,书里写,席惟在学校里最常开的是一辆限量款的布加迪威龙,午夜黑,九位数的造价,整个越港洲也只有这么一辆,现在看到是劳斯莱斯,倪知放心下来。 他不想坐低趴跑车。 硌屁股。 坐进劳斯莱斯宽大的皮质座椅中,倪知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一天对他来说不算太难,那些霸凌的小把戏在他眼里更像是拿来刷系统数值的捷径,但没吃饭导致的胃疼和低气温导致的寒冷却是货真价实的。 倪知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过分孱弱娇气。 但……也没办法。 他是早产儿,降生后在保温箱内住了两个多月才勉强活了下来,所以一家人都对他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他会一不小心夭折。 没想到穿书之后,这种体能也延续了下来。 说实话,过分有代入感了。 车子沿着小道一路往前,渐渐驶上山道,越过高大的黄铜对开大门,在一栋古堡似的建筑前停下。 古堡一面是陡峭的崖壁,能听得到海浪拍击山崖发出的碎裂声,从另一面放眼眺望,整个崇德学院尽收眼底,灯光星罗棋布,这里作为学院的最高点,却安静到了极点,那极富古典美的建筑外观,与其说是让人居住,更像是博物馆一样,适合被人参观欣赏。 席惟就住在这种地方? 倒是很符合古早小说里,主角攻应该有的派头。 ……就是总感觉会闹鬼。 席惟推开门,转头看倪知一眼:“进来。” 他以为这个小哑巴又会和他抗议,没想到倪知很乖地就走了进来。 席惟挑了挑眉:“这么听话?” 倪知低着头,不易察觉地翻了个白眼。 他都快要冻死了,难道要站在门外和席惟吵架? 他又不傻! 随着两人步入,房间内灯光渐次亮起,里面和外面的装修风格一致,是极为奢华绮靡的古典装潢,巨大的水晶吊灯高悬,黑胡桃木地板散发着油润的木质香气,各种昂贵的装点,将整栋古堡点缀如所罗门王的宝库,最难得的是,没有丝毫暴发户的艳俗气质。 倪知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里确实不错,但他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也就不过如此。 席惟忽然说:“客房在走廊尽头左手。” 倪知看他一眼。 这是要自己住下? 明明倪知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什么情绪,但席惟偏偏看懂了:“刚刚懒得送你了。或者现在你自己走回去。” 倪知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无论席惟出于什么目的,毕竟将自己救了出来,倪知肯定不会再强求席惟特意送自己回寝室。 ——那是主角受才有的待遇。 但! 但席惟说话也太欠揍了吧! 什么叫懒得送,司机开车,也能累到他吗? 倪知点了点头,低眉顺目地往客房走,路过席惟的时候,用力踩了他一脚。 席惟:……
第14章 14 14 席惟“嘶”了一声,倪知装作惊讶地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席哥,我有点头晕。” 小哑巴鼻梁上的镜框歪了,露出的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水润无辜,一点坏事都干不出来。 席惟嗤笑一声:“下次再这样,我就当你是投怀送抱。” 切。 倪知装作被吓到了,手指颤颤地比了个手语。 席惟问:“什么意思?” 倪知打字:“诚挚的歉意。” 其实是骂他白痴。 倪知仗着席惟看不懂手语,随意发挥,席惟看他一眼,逆着光,眼里的情绪让人有点分辨不出来。 原作里形容他,就说他很难去捉摸。 如果放在古代,就属于那种君心莫测让人伴君如伴虎的狗皇帝。 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就算是主角攻,也不能随便把人拖去砍头。 倪知毫无负担地进去客房。 外面,席惟脱下大衣,手忽然顿了一下。 肩上,留着三条灰白色的指痕,在黑底的布料上,格外分明。 席惟拿指尖轻轻捻了捻,想起刚刚故意踩了自己一脚的小哑巴,唇角翘了一下,随手把外套丢到一旁。 手机振动,群里章之桓正在问:“是你们把那个小特招生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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