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廷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他,所以是真的。 执念能是什么……除了家人还能有什么? 沈临瞬间领悟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他走投无路才会去说,误会层层叠叠,已经找不到干预的机会了。 少年没有片刻犹豫,心想要是陆叔叔真死了,那绝对完了。 陆屿廷的病永远不会彻底好的。 他没有片刻犹豫,甚至带着手铐链子就起身去找手机,“打、打电话!” 陆屿廷神色很平静,“关机了。” 沈临吓得汗毛都起来了,这个时候还冷静什么,他牵着人的链子就下了楼。 以至于管家表情都僵住了。 但来不及说太多了。 “林叔林叔,去劳云山!!快快派车。” 沈临心说这么赶过去也得好长时间,他脑子里快速地过着,不自觉地手腕就从手铐里脱出来了。 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先给了管家叔叔。 “等我一下。” 礼物……那个礼物。 是什么? 陆叔叔临走前给过一个东西,棋盘……沈临肾上腺素都起来了,结局不能影响局势,那就是人物的执念。 他手都在抖,慌张地打开了自己的书包,把那盘棋子倒在了地上。 后面果然压着一张纸条。 ——陆沈联姻是我促成,我本意是让他知难而退,但却将你卷了进来,回国也是让这桩婚姻分开。 ——但事与愿违,你们比我想象的相处融洽,你是个好孩子,我不能真做出拆散你们的事。 ——可你年纪太小,难辨是非,我总想着或许你会醒悟,陆家不是个好去处,我儿子也不是个好归宿。你过于纵容,我担心你被他迷了心智。 ——你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带你来加州。 …… 沈临怔住了,又一次选择。 是什么时候? 陆慎告诉他要锁门的时候? 少年想起来那个已经打开……但是白天一看门还是锁着的事。 沈临惶恐地去看联系方式,慌慌张张地去打。 或许是不放心。 或许是害怕自己再做一桩恶事。 陆慎只是在墓前等了好久,他或许也是和父亲一样的人,总是觉得家业不能败。 无论如何要传下去。 还是封建。 人笑了笑,找了把钓鱼椅,坐在山头,无聊地画画。 “轻宜……精神层面的疾病婚检都是不通过的。” “这不是害了人么……” 陆慎只是轻轻地道,“那孩子没给我打过电话,是没看到呢,还是就接受了。” “我总觉得良心难安。” “还是想拆散。” 男人似乎轻笑了下。 …… 风轻轻地吹了下,劳云山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机,绿意虽然寡淡但也美丽。 陆慎看着面前的板子,说实话不太会画,只是勾勒了一朵小花。 低头看了下墓碑。 “我总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不后悔,你都那么疼了,我有什么不能答应你的,”语气轻轻的。 “陆总!”陈赟在山坡下面的石头上坐着,手里是薅了一把的狗尾巴草。 变成了一串兔子头。 他有个女儿,虽然是个同,但仍然很疼爱。 “什么时候走啊!” 陆慎交叠着双腿,实在是觉得有些苛待自己的下属,但谁让他当时背叛自己的。 你给我收尸吧…… 精巧的手枪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上了膛。 “待会吧。” 麻烦你得抬着我。 想到这里,男人唇角弯了下,眼角有些轻轻的细纹。 看他到成家立业。 轻宜,完成了。 砰—— * 三个小时后,医院。 陆慎面色奇差无比,硬生生扛着医生在下巴上的缝针。 还得时不时地安抚面前的小朋友。 “爸爸爸爸……你吓死我了……” 一言不合甚至开始哭。 陆慎没见过这种场面,更想象不到一个少年用石头硬生生给他砸懵了。 子弹偏了。 陈赟可能根本就没有被吓到,反而手机里存了一些不该有的照片。 但即便如此。 陆慎还是说:“我没事。” 沈临甚至是穿着睡衣跑出来的,嘴巴扁了扁,泪眼汪汪的。 旁边的护士问了句,“这是您的孩子么?” 陆慎蹙了下眉,刚想要解释—— “是的是的。” 因为是外伤,而且也不太严重,简单在急诊处理下就行了。 反而是砸伤,要去拍个ct。 沈临吓得腿都软了,蹲在地上跟个蘑菇一样。 仰头看着他。 “……” 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添了麻烦。 “你吃饭了么?” 人一尴尬起来,就会绕到这几个话题。 沈临摇了摇头。 “那待会我带你去。” 陆慎只能这么说,连饭都没吃,实在有些不太好。 等到护士去旁边拿药的时候。 沈临连忙说:“不要自杀好不好不要自杀……” 脸颊都哭红了。 陆慎愣了下,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变故,谁告诉来这里了? 这么恰好? 他也可以在山上看风景。 另外,为什么瞄准的技术这么高? 思绪平平。 “我只是没有什么活着的热情了,不是抑郁。” 陆慎试图解释,娓娓道来,“没有什么挂念了而已,你伯母在山下待了很久了,她也会孤独的。” 笑眯眯的。 少年含糊不清地说:“不是,都投胎去了。” “……” 真的是个小朋友。 “怎么会没有挂念?”沈临仰头去道,表情很认真。 “您不要丢他一个人……这段时间当年的事查过了……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原委。” “和好行么?” 有时候豪门里的阴私,就像是家里长短,摆出来说也无非是这几件事。 陆慎年少时得知自小的玩伴休学回了乡下,学也不上,逃了期末考连夜回来。 用钱打法了那些人。 但怎料挡不住自己父亲事后料理了那对夫妇。 陆慎试图去救那个小孩,医生说了可以,但直白地讲活不过五岁。 不是什么肺水肿,是各种各样的先天性疾病。 陆慎想了想林也的弟弟死在他怀里的样子。 拒绝了治疗。 但被误会了。 可如果去解释的话,陆敛亭做的事……会不会让林也心情煎熬。 那是救他一命的人。 形象已经立住了。 再毁掉? 他成了那个恶人。 时间又晃晃悠悠过了几年,一桩又一桩的危机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他回了老家,看到了那个孩子,他的儿子。 父亲的病愈发严重,偶尔会产生攻击性,陆慎蹙眉让佣人不告诉他,只是给他继续吃包装成“维生素”的东西。 妻子已经无力回天,一直待在医院。 她让他回来看看孩子。 ——妈妈生病了? ——嗯。 ——生了什么病? 孩童的语气过于纯粹,甚至有些上扬的语调。 陆慎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感受,一点也不想哄他。 ——基因病,治不好的。 他被吓跑了。 家里其实养了一些小动物,珍珠鸟,鹦鹉,还有几个乌龟,一条杜宾犬。 很生机盎然。 直到陆陆续续的死去。 佣人总是在收拾垃圾,偶尔会趁着人不注意把鸟换成新的,这样小少爷就看不出来。 陆慎看得出来,一日他站在那里,看到了垃圾筒里的蓝色羽毛尸体。 眯了下眼。 “怎么回事?” 最后的人支支吾吾解释了原委。 陆慎什么也没说,只是刚想说处理掉吧。 小孩子跑过来了。 他时常觉得诡异,是什么样的运气总是能被误会。 还是无法推卸的情况。 鸟被弄死无所谓,还有一条狗。 直到那条狗被喂了高剂量的人类药物,几乎疯狂地开始干呕,龇牙,甚至开始攻击人。 陆慎深恶痛绝地厌恶生了病的陆敛亭。 他拿枪杀了那条狗。 回头看了下。 发现是自己的儿子。 二楼的窗外啊,是自己的父亲。 他一直不赞成自己的婚姻,试图再造出来一个完美的儿子。 很不幸,陆敛亭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陆慎唯一觉得没有做错的事,就是在他父亲神志不清的时候去了瑞典。 安乐死了。 人总是复杂,或许前段人生是良善的,后面就变得恶劣了,反之亦然。 捉摸不透。 陆慎想了想,觉得自己安乐死他实在大逆不道,于是全了陆敛亭在孙子面前的好形象。 无所谓,恨吧。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坏事。 陆慎的一生没有什么后悔的,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一向奉行一个理念。 只要自己选的,怎么样都要认。 所以当他听到面前的小朋友说类似于“自己的冤屈被洗干净了”之类的话,其实是有些愣怔的。 “他不想我死?” 沈临点头点头。 “可他甚至没来看我……不要哄我。” “在门口的。” “。” 是有些尴尬的。 至少陆慎觉得是。 他平生被误会惯了,早已深切地知道自己的外在形象是个什么样子。 陆慎在膝上敲了敲手指,嗯了声,起身去了急诊外面。 他以为嘲笑他的助理,正魂不守舍地擦汗,几乎脸都吓白了。 他以为全然不在意的儿子……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在意。 陆慎蹙了下眉,视线在某个地方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斥责道: “你手上是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几乎又剑拔弩张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少年跑了过去,牵住了那个手铐的另一头。 拿住了。 “太急了,没、没来得及拆。” 陆屿廷神色始终淡然,静静地看了过来。 仿佛是种示威。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性质的示威。 陆慎:“……” 这和狗绳有什么区别。 “陈赟。” “在。” 旁边的助理仿佛灵魂归位,重新找回了牛马之魂。 “记得处理明天的新闻。” “你放心吧,来的路上就料理好了,没有人拍到你。” 沈临拎着链条有点嫌沉,自己给套上了,十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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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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