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车上没让他抱,但到了下面那几步路,还是被拦腰一带抱下来了。 下巴趴在对方肩头,说实话他也觉得丢人兮兮的。 拷着手铐玩什么呢! 还眼皮这么肿。 人埋得动作更紧了。 ——回来了?怎么了?小沈生病了? 是管家叔叔的声音。 沈临尽可能地藏住自己的身子,但在蜷手的时候,发出了点诡异的叮咚声。 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 ——林也,回来。 这个声音? 其实全程没有停两三秒,沈临只能听到陆屿廷说了句,“他发烧了,不能遇冷风。” 好理由。 可是分明不是他发烧…… 到了卧室才松开人,沈临站在地毯上,回头看了下房间,一切都如旧。 曾经初来的暗色调原来不是暗色调,是红木的家具,外面窗户照过来的太阳更显得温馨。 像是城堡里的卧室一样。 还有自己的小东西。 都在。 沈临不自觉地想过去,但链子发出点响声,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解开吧。” 仰头认认真真道。 “没有钥匙。” 原本下垂的眼角都被震惊成上扬的了,少年恍惚间发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谁说回家就有钥匙了!他没说啊。 沈临身上的西服一滑,睡衣就松松垮垮地露出来了,脖子上的红痕很是明显。 “你……” “等一下。”陆屿廷蹙眉想了想,抬手准备弄开。 其实白天那次已经挣得差不多了,手铐已经快弄坏了,控制好力道其实没大事。 但少年不知道,只是打断道: “别别别……疼,我们用个电锯……” 沈临抬头问,“家里有吗?” “没有。” “那我买个次日达吧。” “……” 少年拉着人去了床边,用左手准备去网购网站下个单,单就在这时,才发现一连串的消息。 数十个未接电话。 沈临蹙了下眉,他想起来昨天为了早点睡觉设成勿扰了,拍了下脑瓜。 但头发被摸了摸。 “不是,外面……” 电话打过来了。 林妍清似乎是在旅途中,周边其实有些嘈杂,她只是简明扼要地说,“现在在哪里?” “临景山。” “呼……那就好,他是不是没让你看外面的新闻。” “乱糟糟的,你听妈妈的话,睡一觉。” 沈临偏了下头,脸颊在人的掌心里贴了下,“我刚看到哥的消息,沈仲山曾经买凶过我对不对?” “……” 林妍清从未觉得这么恶习反胃过,恨不得去刨坟把那老不死地挖出来。 但也只剩下骨灰了。 她想了想,不如冲成咖啡喂狗。 “安安——” 沈临很平静地道:“也正常,他做出这种行为很正常,其实我不会觉得怎么样,我是沈临,不是沈宁安了。” 一语双关。 但对面的人听不出来深层的意思。 “只是这么做,会不会妨碍您的公司声誉?这有些欠妥吧?” 对面的人愣了下。 行李箱滚轮都停了,林妍清似乎是终于放下了,那长久的歉疚。 无法释怀的歉疚。 他已经可以完全脱离开那个人渣的影响了。 长大了。 “没事儿,那算什么事!”语气很是爽朗,是真的不在意。 林妍清只是重复提起行李箱,漫不经心地道,“我会让他做的恶事广而告之的,起码得被翻来覆去地鞭尸几个月吧。” “对了,陆家原来的公司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空壳子?他们学兵法的嘛?” 沈临眨巴眨巴眼睛:“……” 沈家变成林家那是巧合,后妈看起来不像是重生过的,可能完全不理解这么个模式。 “我、我也不知道。” 林妍清一听就笑了,拿着手机道,“我也不知道……” 重复了下。 绘声绘色。 “……” 少年蹙了下眉,委屈道,“我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 沈临下巴被摸了摸,后面嫌累,放上面了。 “楚岫的妹妹您处理好了么?她安全么……就是楚岫他……” 说到一半,仰头看了下人。 陆屿廷只是在看他。 对视了一下。 又把下巴放回对方的手掌上,听着林妍清的话面色一点点困惑起来。 内容无非就几个点。 ——容晟现在乱成一片,当时那个无人问津的程光平突然被人挑动起来了,开始进行民告。 ——怀安寺的那个小和尚接受了采访,条理清晰,明辨是非,把当年的研究队伍说出来了,旁人轻易一查就查出来了,在容晟。 ——陆家的旧闻倒是还没有压下去,是关于许轻宜的。 最后那个消息说得很短暂,林妍清似乎觉得不太好,但她还是问了句,“是不是他安排好的?楚岫比我想得要有能力,程光平似乎是他联系的。” “陆屿廷在你身边吗?” 电话其实也没说什么。 只是通了下外界的消息。 沈临坐在床边,把下巴抬了起来,仰头去看人,“你处理好了?” “嗯。” 沈临觉得一环扣一环的,程光平……这个人居然还会再出来。 容晟的Buff失效了? 少年响起了早上的那通电话。 —— 楚岫看着轮椅上的人,面色平静,他昨天吐过血后,又恢复了体面的样子。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把容晟彻底不管了。 “楚楚,你要送我去牢里么?” 容明征只是平静地问了下,他倒是不怕那种地方,只是想着,会不会有人探望他。 探监这种桥段想来也是有趣的。 “不会。” 容明征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但还是笑了下,“为什么呢?” “你母亲确实是我驱赶出去的,也确实是我吩咐他不给你药的。” “原因很简单,我嫌弃家里很乱,我厌恶你在我的家里享受我不曾拥有过的亲情。”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为什么不在意我呢?” 楚岫丝毫不意外,他只是平静地道,“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你拥有了我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物质财富,却还要普通人的短暂的幸福安康。” “你要的未免太多。” 楚岫微微直起了身子,“容晟如果一直陷入这种负面状态下,会毁掉的,你确定你不出面?” “我出面再被你们算计么?” 语气很低沉。 容明征身体仿佛彻底坏了一样,开始咳血,几乎笑着道,“让我陪你几天吧。” “你说的对,我是个恶人,我从小到大的执念就是不用伪装地和人相处。” 楚岫神色平静了起来,原来是这个…… “我喜欢你,但更嫉妒你。” “你说什么?” 容明征平静地道,“你做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想阻拦,我是个想做好事的恶人,也是个想做坏事的好人。” “楚楚,容晟的法人……是你。” “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限制了。” 庭院里很是安静,风把地上的叶子吹了起来,晃晃悠悠的。 “你要么得到容晟,要么被容晟压垮。” 青年笑得很是癫狂,口腔再度渗出了血,直到慢慢没了动静。 静悄悄的。 “容明征!” “容明征!” * 四月是个多事之月,沈临发觉陆屿廷的病还是断断续续的,不会彻底好。 直到他听到了隐秘的风声…… 似乎是说容明征去世了。 沈临一开始是不敢相信地,主角怎么可能死?前面的剧情点甚至都要被强制走,更何况最后的环节。 除非规则不是他想的那样。 重生前的书……和重生后的书的宗旨是一样的么? 沈临反应了好一会,突然想通了。 当然不一样! 重生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错误和遗憾。 沈临在卧室里转了好几个圈圈,最后想明白了,结局不一定是按照书里的HE。 或者更进一步推测,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达成这样的结局,这辈子更是不可能HE。 “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不安呢?”少年自言自语着,直到卧室门开了。 陆屿廷偶尔会出去,但情绪不算很好,沈临坐在床边的,来人只是解了西装扣子,附身弯腰。 揽住了人的腰。 没说什么话。 沈临在得知容家出事之后,就一直在观察着,如果只是疯疯的。 没有关系的。 他还是喜欢的。 少年脊背挺得很直,像是得到了什么任务一样,抬手放在了陆屿廷的衬衫上。 “怎么了?” “畅云计划你不是说搁置了,但还可以重新再启动么?” 这是过了一段时间的事。 房间里很安静,床头柜上放着手铐,沈临偶尔还是会用到这个,但是只在卧室里。 这样他会有点安全感而已。 沈临其实想不太出来陆屿廷的遗憾,毕竟上辈子他和楚岫的戏份似乎没有走过,反派的执念是什么? 大约是小时候的—— “四月十五了。” 沈临愣了下,这句话他早上好像听到过,管家说过,陆叔叔……也说过。 陆慎是前些天回来的,还带回来个助理陈赟,大抵是不放心国内的情况。 应该是帮了很多忙。 只是…… 不再住在临景山了。 不怎么能看到。 “四月十五是什么日子?”沈临没忍住问。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陆屿廷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揉了下眉心,起身拿着手铐给自己拷上了。 另一头扔给沈临。 “……” 其实好久这样了。 他有时候怕弄疼他,就纯粹的只拷自己,沈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疗法。 但是还是牵住了。 手腕伸手钻进去了,圈口没调,有点像戴镯子。 “那怎么了?伯母的新闻不是压下去了么……” “你可以和我说的。” 沈临其实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书里这是说陆家父子不合,虽然他现在知道了原因。 但书里也没有对最后的关系说明。 “他去劳云山了。” “爸爸?” “嗯。” 少年还是不懂,“然后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去?” “我父亲上辈子自杀了。” “也是这一天。” 这两句话仿佛是什么慢回放一样,沈临不知道自己愣得有一秒钟还是两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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