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止是沈榶成亲呢?她嘴上说着不介意不能出门,可连她的女儿去世时,她都不能出去看最后一眼,这些年沈榶在姓柳的贱人手底下讨生活,他们也不敢插手。 沈榶的手被她攥着,不知为何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酸楚。他想起李洵说的,若真是有冤可以在嘉文帝面前帮着说好话,便道:“……也未必不能出去参加我的喜宴。” 他看了看四周,屏退了丫鬟们,才低声与盛国公夫人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问外祖母和舅舅。我娘的嫁妆里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盛国公夫人有些迷茫:“什么要紧的?你娘的嫁妆都是我亲自挑的,样样富贵,还有好些内造御赐……咳,宫里赐下的东西呢,都挺要紧的。” 这倒不大好形容了。沈榶只能将实情对盛国公夫人说了一部分:“最近……听说摄政王余党在淮南那边又兴事了。一直有人来我府上偷我娘的嫁妆,包括之前那柳氏,也被人算计了,那背后的人一直逼着她想办法拿到我娘的嫁妆。我怀疑……和摄政王的余党有关。”他小心地看着盛国公夫人的神色,低声道:“若真有什么,信物之类的。还请外祖母告知于我。这东西着实是个祸害,我府上还被烧了一回,命都险些没了。找到了东西,或是交给陛下,或是扔了脱手,总之我是不敢留在身边了。” 盛国公夫人怔了一会儿,忽然面色一变,朝着三个儿子的方向喊了一声:“老三!你给我滚过来!”
第44章 沈榶的三舅关平承垂头丧气地跪在屋子中央, 盛国公夫人坐在上首,满脸怒气。 大舅关平定和二舅关平康见状,连忙拉着李洵往外走:“来来,我们到外书房去说话, 让他们说些体己话……” 李洵朝沈榶望了一眼, 见沈榶轻轻向他点了点头, 才跟着两个舅父出去。盛国公夫人把丫鬟侍从全赶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沈榶、关平承三人,气得简直想拿拐杖捶他:“当年我和你爹让你把那样东西还回去, 你是不是没有听话?” 关平承偷看了一眼沈榶,心中懊恼, 这外甥一来怎么就把这陈年旧事翻了出来, 他少不得要挨老太太一顿拐棍了。嘴上还是硬的:“这都多久的事儿了……还了吧……” “你还敢撒谎!真还了,人家又怎么会寻到你姐姐夫家去!”盛国公夫人用力捶了两下拐杖。“我和你爹早就想到了, 那东西必然会出祸患……” 关平承嘟囔道:“人都死了,那玩意儿还能有多大效力, 就给姐姐留个念想怎么了……” “你知道什么!一个念想, 要多少条人命去填!”盛国公夫人闭了闭眼,许久才无奈地看向沈榶:“常言道子不闻父母之非, 这旧事原本不该和你这个小辈讲。但如今既已危害到了你的性命,也少不得要告知于你了……” 沈榶心跳得厉害,随着盛国公夫人的话, 好像有很多画面渐渐在他脑海中闪来闪去, 最终串联在了一起…… 原来当年摄政王有一独子, 早已册封为王世子。这位王世子和沈榶的母亲关云英也算青梅竹马,两人颇有些情谊,那王世子曾将一枚摄政王世子的私印赠与关云英做定情信物。 原本盛国公位至国公后, 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甚至是默许了这门亲事。但就在关云英十五岁那年,盛国公却忽然让关云英绝了与那王世子的往来。 “你母亲十分不甘,多次询问,甚至以绝食相逼,老公爷才不得不告知,他发现摄政王竟有不臣之心,已私下培养了一些人马。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咱们盛国公府难免被拖下水,将来便是灭顶之灾。”盛国公夫人苦笑:“便是如今,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只不过到底保全了性命罢了。” 做权臣、做摄政王是一回事,废帝自立又是另一回事了。盛国公府不敢参与此等谋逆之事,只能慢慢和摄政王切割开来,关云英知道此事事关全家人性命,虽万般痛苦,也只得和王世子断了联系。 “那枚私印,我便让老三送还去给摄政王世子。”关平承亦是王世子的玩伴、伴读,盛国公夫人冷冷地盯着地上跪着的儿子:“你姐姐都知道以全家性命为重,你却如此大胆,敢将那东西私留下来!” “我送了啊!但是他不收嘛。他说这东西留给姐姐,他日姐姐若是有难,这东西说不得能救姐姐一命。或者来日姐姐有什么困难,拿着这枚私印,他可以答应姐姐一个要求。”关平承有些委屈。 沈榶:“……”还救一命呢,现在是要一命还差不多吧…… 不过他脑海中却随着这些话,浮现出了几个零碎的画面。是沈易安在笑着和梦中那美妇说话,美妇却神色淡淡的,并不大理睬他。渐渐的沈易安也没了耐心,对美妇恼怒了起来。 沈榶轻轻扶住头,感到有一些晕眩。怪不得她总是对父亲那么冷淡,原来、原来…… “可或许命里没有就是没有吧……谁知摄政王还没有兴事,王世子却忽然感染了时疫,一病就夭折了。摄政王查了很久都疑心有人加害,但结果就真是时疫……老天要收人,权倾朝野又如何,一样留不住。也因此事,摄政王没了心劲儿,后来果然败与陛下。” 提起这桩旧事,盛国公夫人也很是感慨。“但那毕竟是摄政王唯一的儿子,他那枚私印可以调动摄政王麾下所有部众。当年摄政王和老公爷便是在淮南、岭南一带与当地的土族打仗,那边的部众至今都卖我们关家面子。”其实前些年还有人偷偷找上门,希望关平定偷偷到淮南去……但是盛国公府避世久矣,当年尚不肯同摄政王本人兴事,又如何会理会那些不知真假的余党。 想来淮南和岭南的摄政王与关家余部也是如此想。二皇子收拢势力并不顺利,才会想要得到摄政王世子的私印。盛国公夫人说完,转头去看沈榶,却发现沈榶整个人都摇摇欲坠,额头上也浮了一层细汗,大惊道:“榶儿,你怎么了?” 沈榶抱住她的手臂,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他攥着盛国公夫人的袖子轻轻唤了声:“外祖母……” 沈榶感觉自己在看一场漫长的、置身其中的3D电影。这和他任何一次接收原主记忆都不同,那些画面、那些事件,每一帧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他看到关云英总是对沈易安冷冰冰的,只有对着自己才会露出笑容。他看见沈易安从一开始的讨好,到恼羞成怒,到后来摄政王倒台,盛国公府被带累时幸灾乐祸的模样。他看见关云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却还费劲心力为他铺设好将来。他看到沈易安带着柳玉拂和沈椿、沈松回府,将他对关云英的厌恶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他看到五年来如履薄冰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直到天外来的一个叫系统的东西,不知是神是鬼找上了他,告诉他可以帮助他逆袭改命。 沈榶答应了,但他却误会了系统的意思。他以为要自己身死,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会住进自己的身体,代替他活下去,代替他去报复那些苛待、欺负他,觉得他死了更好的人。 于是在那个深秋,还没有一双手推向他的腰间,他自己步入了湖中。 …… 沈榶怔怔然看着那些记忆的画面。 原来并没有另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来替他活下去,来替他报仇。原来能救他的,能替他报仇的,从来都是自己,一直是他自己…… 啊,还有。 那个阴差阳错来到他身体里的,野鬼李洵。 之后他被投放到修仙世界去。一开始他很害怕,并且很抗拒交流,系统教他的一些事情他也不敢做。过了很久才好了一些,然后在一次宗门秘境探宝中,沈榶意外被封印了记忆。 如同系统所说,被封印之后从头开始,于他而言反而更好一些。 再之后就是昨晚,那神婆打出的符纸,阴差阳错击碎了那层封印。 “哇,恭喜宿主沈榶找回了自己的所有记忆!”系统在他脑海里开心的鼓掌。“不愧是虽然并不是最优秀的,但依然很优秀并且让本统成就感满满的养成系宿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榶按了按眉心。 “唉,也是统工作失误了。”系统有些苦恼,“统的工作有两方面,一方面是选出优秀的宿主去做任务,一方面是选出比较凄惨的原主,让宿主顶替他们去做任务,完成逆袭。但是并不需要原主死掉……原主的灵魂应该依然寄宿在身体里,学习宿主的处事方法,共同成长。” “但不知道你怎么理解的,居然自己跳湖了。统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你死掉,只能把你的灵魂吸纳过来让你成为一名宿主了。” “你知道统为了弥补这个错误,花费了多少积分,才能把时间倒退到你跳湖前的一分钟吗!”他至少有五十年都白干了! “快谢谢统吧,统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统统!” 沈榶愣了许久,才笑了笑:“是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统统。” 系统觉得没有实体的自己,连电路都在微微发热,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又听沈榶问:“那那些退休什么是怎么回事?你就真不怕我选了别的?” “那些都是任务啊,你要真选了,就算你多加一次班……咳。” 沈榶:“……” “咳,其实当初你那个记忆封印并不难解,但是……统觉得那个时候,你确实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会比较好,就擅自没有替你解开。希望现在解开,是最好的安排。” “好啦,这次真的要再见啦,小榶。这次不是退休,是请你好好的享受,原本就属于你的人生吧。” …… 沈榶睁开眼,头一个看见的是将他抱在怀里,万分焦急的李洵。见他醒来,李洵大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昨天的伤还没好?” 他很是懊恼,就应该让沈榶多休息几日,不该让他这么快就下床到处跑。而李洵身后站着的,是同样一脸紧张关切的盛国公夫人。 沈榶伸出手,将他们二人的手都握住,温暖的,真实的。 他的过去,和他的未来。 “这么说,盛国公府确实是冤枉的了?他们非但没有参与谋逆,还在第一时间撇清了和摄政王的关系?”回去的路上,沈榶向李洵讲述了盛国公夫人所说的旧事。 “应当是真的。若盛国公府真的参与了谋逆,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以嘉文帝对此事的严苛,连老国公都只是惊惧而死,而非嘉文帝处置。“只是……他们虽然知道了摄政王要谋逆,应当也没向陛下告发过。”所以后来嘉文帝怀疑他们,也不算奇怪。 沈榶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李浈其实连摄政王的残部都还没完全掌握……也不知道他折腾半天,是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造反哪有那么容易的?”沈榶道。如今国家在嘉文帝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李洵虽被经营出了暴戾凶名,但他是元后嫡子,又占了正统大义,朝臣只会谏言希望他改改性子,并不会反对太子。只有傻子才会在正统太子和被废为庶人的二皇子之间选后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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