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呆的次数久了,难免会遇到除了南序以外同样相熟的人。 他和在南序病房外徘徊的许凛打了个照面。两位的眼角眉目间都有了深浅不一的痕迹,相互点头致意,准备擦身而过。 齐昀忽然叫住了许凛:“你是不是惹南序生气了?” 许凛本来不打算理会,已经经过了齐昀,又停下脚步回头:“很明显吗?” 齐昀打量着许凛,对方没受什么皮外伤,疑似脑震荡留院观察,但气色看上去竟然比南序要差上很多。 事发后他安然无恙,南序却受了伤,显然南序全程有意识地在护着他。 或许这场追击本身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意外的同行者,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他,南序可以很轻松地脱身。 所有的分析、衡量在感情面前似乎难以计算出亏欠与拖累,他和南序相互之间有着愧疚,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方式再与南序相处。 起点相同、道路截然不同的两位校友、同学面向医院空旷的中庭,难得多发生了一小段对话。 “如果没有对你有点意见,他对你的态度会比现在热情。”齐昀养孩子颇有心得,“以你的身份,他不应该不冷不热的。”更准确来说,应该会变成星星眼。 “我是什么身份?”许凛下意识反问,不用提醒也反应过来,齐昀指的是他的职业buff。 他让南序失望了两次,一次是实验的数据,一次是这次的阻拦,都与职业应当做的背道而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加之认识多年,南序估计不会再理会他。 齐昀在许凛的沉默中心领神会,同时露出了幸灾乐祸和后怕的两种表情:“幸好我没说,我差点也想放弃,再顺便劝退他了。” “你也会想着放弃?上一任选期你可是风头无两。” “那不一样。”齐昀笑了笑。 混日子混久了一时兴起,总要做点什么成绩交差,所以上一任选期他成功推动教育法案落地。偶尔做点贡献有利于身心健康,别以为他没发现,南序那段时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崇拜。 但校内学生的事情,无论再怎么争议或者妥协,无非涉及着资源分配、校园安全以及学生权利。对那些人而言,是可以在适当时候抛出来的饵,彰显自己的退让。 但这一回不同,更顽固的利益壁垒难以撼动,站在利益那一端的群体不可能让步。在漫长的博弈中,齐昀自然产生了个体的抗争注定徒劳的想法。 话题本应沉重,但围绕着南序,又带着点分享“育儿经”的温柔。 “放弃没什么,那个孩子不会指责别人的立场,但你不能阻挠他做什么。” 由于南序把他们当作了信任、给出指引的老师,所以标准更严苛,提都不能提类似的他不爱听的话,否则南序就会捂住耳朵生闷气。 中庭前的矮灌木疏落。同一片气候孕育了相似的植物,从年轻时来到这座城市,就读、工作,偶尔会恍惚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走出过诺伊斯那个校园。 许凛接着说:“有时候觉得诺伊斯的教育很成功。” 在潜移默化中训化着所谓的精英主义,趋利避害,选择最安全的路。 “不过南序在里面单纯只学了课本的知识,没有接受默认的规则。”许凛敛下眼睛,微微一顿,“幸好。” 他的声音在注意到病房里走动的身影时越压越低,穿过玻璃,目光落在白墙映出的修长身影上。 “我先走了,急着去找医生。”齐昀和身边人道别。 许凛有了担忧:“南序哪里还不舒服吗?” 齐昀摇头,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神色:“去串通医生,把医嘱建议的出院时间延后,让他乖乖听话多休息一会儿。” 南序比其他人设想得更加安分,没有强求要提早出院。 止疼药劲过了,进入身体自主的修复期,隐约的痛意随之浮现,它没有那种自我受虐的喜好。 再加上外面那群人恨不得给眼里安装个检测仪器,方便随时随地给南序做体检。 内外因叠加之下,南序仿佛在十几平米的地方给自己安了个纯白小窝,专心宅下来。 宠物最好不要进入医院内,格洛里没办法进来,不过医院除了医护人员,还有几只原住民小猫在每天上班,踩着轻盈的步伐从南序眼前不紧不慢地经过。 竟然没有反应? 它们又不疾不徐地经过。 南序终于领悟,抬起可以自由活动的手摸过它们的尾巴。 好在近几日天气晴朗,打开窗户沁入的寒意尚在接受范围,南序就一直开了窗,方便几位上班猫来打卡。 外面的世界在翻滚涌动,那些人似乎应激了一般,不让任何风吹草动影响到南序,构造了真空一般的环境。 电视机里被塞了一堆影片,南序一周以内几乎速成了电影鉴赏大师。 进入南序病房的正门有两条路。 一条从住院楼大门走正路进去。另一条得从后方的小花园绕到病房正门,这样就得经过南序的窗前。 “有点无聊啊。”南序趴在窗台,单手手肘贴着木头边缘,指尖随意敲了下窗框,唇线向上弯了点,“谢倾,再哭个给我看看吧。” 正好走过来的谢倾:“……” 花丛里的猫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长长的“喵”,像在附和大王的话。 晴朗的冬日清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的面部表情一览无遗,谢倾的眼眶干燥,没办法临时挤出眼泪,满足南序的要求。 而且这么多天,南序脸颊、唇上的血色慢慢养了回来,澄净的阳光一晒,皮肤透着盈透的生气。 谢倾对上这样的南序只会扬起笑,实在没办法再哭出来。 既然被叫住了,他索性停在这儿和南序聊天,走向窗台,把窗边的花瓶换上了真花。 经过科技日新月异的努力,冬日不局限于温室仍能绽放的鲜切花品种不再一家独大,谢倾会在纸花与真花之间随机选择放在花瓶里。 “出院倒计时三天。”南序吞着药片,像在嚼糖果,讲话时齿间溢出了浅淡却难以忽略的锋芒,显然预示着有人要遭殃。但由于下一秒药的苦涩涌了上来,他的眉间立刻挂上一把小锁。 谢倾拿东西碰碰南序的唇,南序的舌尖融化了点清甜的味道,意识到是糖果。 清清爽爽的莓果甜味,压住了药的涩意。 谢倾向南序确认:“甜吗?” 南序很善良地用点头回复了这句废话。 “那……”谢倾以一贯冷静的口吻,镇定地问,“可以让我证明一下吗?” 同时陷入了沉默,然后南序哼笑了一声。 谢倾也笑起来。 把“甜”换成了“苦”,这个套路在前几天晚上很眼熟地发生过。 长久的注视,彼此的影子映在眼睛里,忐忑地靠近时微凉的空气倏然被隔绝开来。 谢倾的手握住南序,他们已经很习惯牵手,手心、手指、指尖,摩挲过每一个位置,错开角度,牢牢扣在一起。 鼻尖相碰,抵住额头,南序的眼睫毛扫过了谢倾的皮肤。 “上次的不算初吻,你记得忘了。”谢倾说。 南序有点疑惑:“为什么?”没听过这种要求,以谢倾的个性,怎么可能亲了不认账,那么轻而易举地抹掉那个瞬间。 唇瓣上有着轻柔、温热的触感,糖果的甜味溢满口腔。 “因为吻是甜的。”谢倾向南序澄清且强调。 不可以是苦的。 必须是南序喜欢的味道。
第88章 索多玛 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南序出院的日子, 正好在周末,大家特别有仪式感地要亲自来接送,空间顿时显得逼仄, 每个人手里要么捧着花, 要么在争抢南序收拾好的行李。 联邦在他养病的这段时间里频频发生一些大新闻,诸如某位炙手可热的财政大臣涉嫌选举经费作假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中、某支灰色地带的武装力量在某次行动中恰好遭遇军方围剿等等。 所有的事件充满着意外,似乎毫无关联,有些人没有特意到南序面前邀功,南序就没有再追问。 但是有一件事情和南序关系很密切—— 联邦近日热议话题:执行署那群人是不是疯了? 持续不停息地开展大规模的缉查行动,动作大到了更热衷于八卦的网民也有了疑惑, 每天时常可以见到执行署的车飞驰而过,那些长官们似乎秉承着“抓了、也抓了、统统抓起来”的理念, 过得非常充实。 南序走出门, 听见走廊外他的老上司卡尔长官在对电话那头冷嘲热讽:“我很清醒,用不着你来提醒, 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怎么,特意打电话过来给我施压?知道了,这几天我们就去找你, 有机会当面聊。” 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冷冷嗤笑一声, 卡尔挂了电话, 转头撞见南序,调整了表情, 双手抱臂淡淡地看着南序:“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怎么觉着你又瘦了一圈?” “比住进来前体重更重了。”南序反驳卡尔的主观唯心主义, 见到卡尔质疑的神色,他问,“不然我上个称给你看看?” 卡尔敷衍地清了清嗓子, 坚持自己的判断:“反正你病才好,身体很虚弱,这段时间继续休息吧。” 南序抬手掐了下自己的脸,用的力很实诚,颊边的皮肤被掐出了浅浅的红痕。 “你做什么?”卡尔想去拍南序的手。 “证明我好了啊。” 首先,他用的手是动过手术的那侧半边,行动自如。其次,他这段时间脸颊肉都被养出来了些。 卡尔无语,眉心一跳:“行了,别掐了,别人以为我虐待你。” “那我明天来报道。”南序愉快地和他约定。 和南序共事那么久,卡尔对南序的了解程度也在加深。 他和南序约法三章,还在恢复期不准单独行动,不准通宵熬鹰一样守着,不准忘记饭点。 同时,他派人专门监督南序,监督人选也很有讲究,是整栋楼里最温和、和南序感情最深的林长官。要知道南序吃软不吃硬,这招肯定十分有效。 林长官在等待交通信号灯的间隙,和南序闲聊,目光透出满意:“卡尔反复和我强调,一定要监督你的作息,没想到轮不到我发挥什么作用。” 出院以后,南序不再像从前那样拼命透支自己,该休息就休息,定点吃着三餐,有时在休息时间会和男朋友出去散散步。 “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了。”他感慨道。 南序抿唇:“我都几岁了。” 稍微改变了点生活方式,大家纷纷要把他夸出花来。一方面表现了大家对他盲目的关心,侧面也表现出之前他们对他隐秘的担忧。 林长官嘴角含笑:“是我老了,喜欢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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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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