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把他捡回去,悉心照顾。一碗粥、一碗饭,日日夜夜像个影子待在他的身边。他傻言傻语,只管捧上自己最好的东西,饭菜、衣服、钱,他艰难摆着小摊赚来的所有的钱。 从小没有人把他当人养,口口声声叫他畜生,他长大了也做不成人,真的当了畜生。他拿了江牧所有的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为什么? 他觉得他们不配吧。 两个灵魂都黯淡的人,怎么互相依偎? 也许,他需要的是满身光彩不带丝毫晦暗的人。 然而,当他越走越高,却也越来越迷惘,他熟知人性,却没有看见一个真的不带丝毫阴霾的存在。可能,世界上所有的能温暖他的光,都需要被爱意包裹。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真的爱他。 就像在这封闭的寂静的疗养院里,谁也不会来看他。 他很惨吗? 他确实惨。 曾以为乘青云而上,从此远离一切暗沉,站在顶峰却被一击击落,摔得粉身碎骨。 这是命,也是报应。 陆朔迷迷糊糊睡去,微弱的光影在他身上掠过,天色悄然昏暗。 “砰——” 似乎是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他的脑袋,本就昏沉的脑袋雪上加霜,陆朔在疼痛中醒来,双眼睁开一条缝就见一轮太阳悬在他的面前。 1748道:“起床!” 不出意外,脑袋顶上应该肿了,陆朔咬牙:“你最好说清楚你在发什么疯!” “你在发烧!”1748一副当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恼怒模样,“出去买药吃!” 陆朔烦躁地翻身:“滚。” “你之前已经病了很久了,再不吃药会比之前更严重,你这条狗命我还有用,快点起来。”1748说,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哦!你想被我电击?” 陆朔“噌”地一下起身,想到什么,皱眉道:“我重生回来那天遇到……江牧之前晕倒是你电我了?” 1748理直气壮:“对啊!” 陆朔的头更疼了。 上一世的作恶太多遭到报应的强烈宿命感在此充分体现,简直比待在疗养院被癌症折磨还要让他憎恶厌烦。 起床穿衣服穿鞋,陆朔阴沉着脸出门。
第5章 陆朔 前台姑娘正在红着眼眶收拾东西,正巧看见陆朔,哎了一声叫住他:“你要续房间的话要在二十八之前,还有几天。” 陆朔停下脚步:“嗯,谢谢。”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前台姑娘拎着包走出来,疑惑地看着陆朔,“你二大爷也死了?” “……”陆朔看了眼她哭丧的脸,“你二大爷死了?” 前台姑娘哽咽:“嗯,我回去奔丧。你家死的谁啊?” 陆朔挑眉:“我爸死了。” 前台姑娘:“……啊?节哀。” 陆朔点头,似乎是这个消息让他的消息陡然变好,他脸上的阴沉感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步伐轻松地出门了。 前台姑娘:“?” 1748忍不住赞美他:“大孝子啊。” 陆朔面无表情:“过奖。”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十五岁之后的他都经常由衷地感谢他的畜生爸,他生前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死后是。 每当自己遇到困境,都会想起他,然后阴霾一扫而空——一想到这个老畜生已经死了,他就觉得身心舒畅,甚至还想开瓶酒庆祝一下。 “最近的药店在前方九百米。”1748开启导航指挥陆朔往前走,“你没钱,人又垃圾,随便买点感冒灵凑热水喝一喝,死不了就行了。” 陆朔:“闭嘴。” 夜幕已经落下很久,空气清冷,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广场区还有几个烧烤小车没有收摊,亮着几盏暖黄的小灯。 陆朔咳嗽了一声,刚走到一条窄巷前,就听见里面传来凶狠的勒索声。 越破败的地方治安越是难,就像贫瘠的土地上开不出花来,无数野草从缝隙中钻出来,霸道地吸取泥土仅有的养分。在东区,野草多,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更多,他们文化水平低,道德修养几乎没有,为了生存下去,四处当土匪抢劫勒索。 太常见了。 陆朔司空见惯,心无波澜地抬起脚步就离开。 就在这时,他恍然听见一道低弱畏惧的嗓音—— “我没有钱。” “……我没有很多钱。” “快拿出来!”窄巷里,带头的寸头混混不耐烦地指挥着其他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上去搜,“还有那辆车里,都去找!妈的,出来摆摊子怎么可能没有钱!” 小推车角落里蹲着模样俊秀的青年,他恐惧地缩着身体,只露出一双剔透的眼睛看着混混们粗鲁地翻着推车上的东西。 推车上摆着鲜妍明媚的花,扎成简单的花束,看起来简单又漂亮。只是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花束此时被翻得凌乱不堪,丝毫不知道惜花的混混们的将花无情地丢在地上,肮脏的鞋底踩上去。 “花……”江牧心疼地抿唇,小声道,“不要扔我的花。” 在场的抢劫犯们充耳不闻,他们在简易又潦草的推车上四处翻找,最终在推车底下摸到一个巴掌大封闭盒子,晃了晃有硬币的声音,敲来敲去却不知道在哪里打开。 这里面应该是装的钱没错了。 “喂!”寸头混混叼着烟,恶狠狠地从地上扯起江牧,将他推倒在推车边,他力气很大,江牧的额头直接撞上了推车的木头边角,划开一个口子,“把盒子打开!” “不……” 江牧吃痛地捂住额头,鲜血从指缝了流出来,一滴一滴滴到他的棉衣上,他浑身都在颤抖。 “死傻子!”寸头混混俨然不是个有耐心的,抬起一脚就向江牧踹去。 江牧避之不及,举起手臂抱住脑袋。 然而,他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周围响起东西哗啦啦砸落的声音。 江牧悄悄从手臂间的缝隙往外看,不期然撞进一双幽深晦昧的眼眸里,刚刚要对他踢过来的寸头混混哀嚎着倒在地上。 江牧懵懵地眨眼,放下了手臂。 “彪哥!” “什么人?” “你是谁!” 身强体壮的寸头混混只是被突如其来的一踹打倒,反应过来就立刻起身了,狰狞的五官扭曲地转头盯着陆朔,“你混那边的?连我阿彪也敢打,到底要干什么!找死啊!” 陆朔的目光隐晦地在江牧流血的额头上一扫而过,表情越发的深沉。 “管你老子混哪里的,你在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陆朔道。 “喂!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跟的是谁?”寸头混混身后的几个混混也扔掉手上的木盒子,怒气勃发地走过来叫嚣。 陆朔沉默地将身上的旧毛衣撕开一条,用力绷紧一圈一圈缠在手指上,“少废话。” 寸头混混见这混蛋居然怎么也说不通,摆明了是来找麻烦给他没脸的,不由得气上心头,“妈的!给我打!” 四个对一个,双方差距悬殊,陆朔裹着毛衣条的拳头专门往四个混混的薄弱点上打,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阴,几圈下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1748:“吃了药吗?这么能打。” 没过一会儿,四个混混都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哎哎叫唤。寸头混混捂着受伤的胳膊靠着墙起来,咬牙指着陆朔放狠话:“你知不知道我们跟的是谁!敢挡我们的路,龙哥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龙哥? 1748飞到陆朔肩膀上,“龙哥是谁?你认识吗?” 陆朔怎么会不认识,上一世他在东区几乎什么人都认识了一遍。 在东区混的混混们大概分为三个等级,没出息的黄猴儿是第三等,敢抢钱勒索却不敢做出要命的事情;当走狗类的诸如眼前这几个混混是第二等,扯着虎皮做大旗,光明正大抢劫,不把伤人放在眼里,却仍然有几分忌惮;龙哥这种拉帮结派且手底下混混成堆就算是第一等了,听说手上都是有几条人命在的,在东区的混混里基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嗯。”陆朔解开手上沾血的毛衣布条扔到地上,“他杀过人。” “杀人?”1748骄傲又睥睨道,“你不也杀过人,告诉他们,你也不是好惹的,你才坐完九年牢出来。” 陆朔:“……闭嘴。你们还不滚!” 寸头混混暗恨不已,却又怕陆朔再动手,连滚带爬地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恶狠狠地看了眼陆朔,丢下一句警告:“你给我等着!” 寒风起,吹在窄巷里呼呼作响。 陆朔的十指关节上血迹斑斑,风一吹就透骨的疼,他刚把手插到口袋里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强烈的推背感,他没有防备,一时间被什么撞得一个趔趄。 一回头,就见江牧抱着小木盒眼巴巴地看着他。 暗光中,他仍然穿了一身厚实的棉衣,冷风轻轻吹拂,吹动他耳边有些过长的柔软,他墨色的眼眸雾蒙蒙的,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动人。 陆朔垂眸:“有事吗?” 江牧捧起手上的小木盒递到陆朔的面前:“给你。” 小木盒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是用榫卯结构敲钉成的,想要打开也要花一番功夫。上一世,他没见过这个小木盒,因为它很早就丢了,江牧倒是非常舍不得,一直皱巴着脸在家里转悠念叨,说那是他小时候爷爷给做的。 他留有遗憾,念念不忘,却从来没有人认真听过。 “什么?” 江牧认真道:“你救我,给你。 不知想到什么,陆朔淡淡地掀了掀眼皮:“真的给我?” 江牧点头。 陆朔拿过他手上的小木盒,翻看了一圈,又结合上一世江牧整天念叨是怎么做的,手指转动小木盒按了按,成功打开了小木盒。 小木盒里装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小面额的纸币,连同着硬币,目测不超过两百块。 “你会开!”江牧惊奇地睁圆眼睛。 陆朔唇角隐晦地翘起分毫弧度:“嗯。” 眼见着陆朔真的要拿小木盒路的钱,1748立马出声警告道:“不许拿!一分钱都不准拿!” “谁要。”陆朔将纸币连同硬币都拿出来塞给江牧,小木盒关起来,“这个给我。” “……啊。” 江牧看了眼手上的钱,又看了眼已经在陆朔手上的小木盒,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勉强和虚假,虚假中甚至带了点欲言又止的伤心和委屈。 陆朔像玩魔方一样转了转小木盒,旋转的小木盒像是带了把钩子,勾得江牧的眼睛跟着它一起晃动。 然而,带钩子的小木盒还是进了陆朔的口袋,陆朔道:“谢谢。” 江牧极其不舍地看了眼他的口袋,一边收回目光一边委屈地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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