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就凭他们?” 可以,这位也很狂。 不愧是一个根子里出来的。 蔺安之:“那凭谢暄?” 谢璟一时没有开口,半晌方才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们是一体的,是双生的存在,他桎梏不了我。“ 说着,他忽然拧了眉,就像是看到纯白的纸张落上了异常显眼的灰尘,显出毫不掩饰的不悦,与并非针对蔺安之的嫌恶。 “不过,除去他以外,你身上怎还有旁人的气息?” 尾音刚落,眼前的场景宛若褪色般迅速抽离。 蔺安之又一次睁开眼,这回是真真切切地醒了。 他斜过眼看向系在袖带的佩玉,乳白的成色清透了些,如同有什么抽离而去。 这便是颜霈赠与的那块,联系到后来异样的拉拽感,想来就是它助自己脱身了幻境。 可谢璟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忽然出声:“其实,按照如今的趋势,我还是建议你走兄弟盖饭的路线。” 蔺安之想都不想直接冷笑:“不可能,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 系统重复他的话,一字一顿:“你、的、自、尊?” 蔺安之:“?” “最新的数据分析显示,原著结局的发生概率是百分之零点一,你们相爱相杀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蔺安之继续冷笑。 还未说出心中所想,就听系统幽幽道:“别急着解释,就先说你自己——谢璟屡次轻薄于你,你什么反应?” 思考片刻,蔺安之颇为自得地祭出了他的兵法:“按兵不动,静待其变。” “原世界里,别人说想采补你,你是什么反应?”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两厢对比,态度立见。 系统:“呵。” “但那都是师尊先下的手。”蔺安之可疑地停顿了一瞬,试图垂死挣扎,“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就是纯洁的师兄弟情谊!” 系统:“真的吗?我不信。” “……” 有谢暄连喊数声“师弟”,蔺安之不得不停止了无意义的争论,回过神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谢璟都做了些什么的话题。 谢暄斜倚床沿,沉黑目光紧紧锁住了蔺安之的面容,伸出手,食指落到唇角不轻不重地揉过。 整个过程状若自然,就是收回手时,也是同行云流水般: “此前谢璟应还找过你一回,彼时他在你身上种下的印记,我替你祛除了。” 空落落的内室里,蔺安之听到自己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若有如无,好似刹那的错觉。 分不清是为脱离幻境掌控而欣喜,还是别的什么。 他忽略了那点异样,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烦请师兄了,只不过即便是下回也不需要你再多管闲事。” 谢暄颔首,还是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嘴脸:“随便你。” 蔺安之哼了声,掀起被子背过身继续睡。 这次再无事打扰,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早上,侍从鱼贯而入,服侍两人洗漱更衣。 沈渊有早食的习惯,府上管家在前院布置好了餐食,遣了小厮引他们前去。 路上闲着没事,蔺安之随手翻了翻刚找到的城主笔记,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他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老实说,他们玩得有点大了。” 系统:“说得对,某位绝望的直男最讨厌的应该就是在吃饭时坐在谢暄腿上。” 蔺安之自动忽略它的冷嘲热讽。 谁能想得到呢?风流城主和他的未嫁娘会是男弱女强的相处模式。 后者是他在远游时结识的强大剑修,活脱脱就是一枝高岭之花。 两人在一起后,这段关系总是以未嫁娘为主导,当然,城主也会常常使出些增进感情的新奇手段,这便是其中之一。 城主府管家是个中年男人,在他慈爱的眼神下,蔺安之在心中连念了三遍“人设要紧”,方才面不改色地跨坐到了谢暄腿上。 身下绷紧的肌理线条隔着外衫,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为了贴合人设,谢仙君也是很配合,虚虚环住他的腰,神情毫不违和,演技堪称天衣无缝。 蔺安之觉得他也不能拖后腿。 想了想,夹了一筷子菜,巧笑嫣然地递到谢暄嘴边:“来,夫人,快趁热吃。” 谢暄看着那截大葱,陷入了沉默。 蔺安之微笑着催促,温柔道:“怎么?不喜欢补充微量元素?” 调味料还没送入口中,管家蓦地凑过来,小声道:“城主,沈少爷要来了,您看要不先收收,从夫人身上下来?” 蔺安之不大满意管家的话,因为这会把本就明确的事实凸显出来,衬得自己很不正经。 他没急着动作,寻思着这沈少爷八成就是他那远房表弟,如今的壳子里已经是弟子甲的那位。 只是为何他堂堂一城之主,还要在表弟面前顾忌这个? 也许是尺度太大。 蔺安之猜想到,即便脸皮够厚,这会儿也不由攀上几分颜色。 毕竟看起来也是挺伤风败俗的,影响不好。 管家又道:“等沈少爷推门进来看到您这样,他会生气的。” 奇怪,为什么要生气? 另一种想法蹿入脑中,蔺安之趋向现实地猜测,或许是那位表弟暗恋自己的嫂子,也就是谢暄谢夫人,求而不得,因而恼怒。 耳听脚步声已然到了门前,管家长叹一声,公布真正答案:“谁让您昨日双修找的不是沈少爷,再看到您这样,他会吃夫人的醋也很正常。” 小众词语的垒砌成句让蔺安之的表情空白了足足三秒,然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对不起,这个是真猜不出来。 他八辈子的人际关系加起来都没那么复杂。
第7章 双子仙君有话要说(7) 院门打开,进来的不止有沈少爷,还有亲信。 以蔺安之的视角,看到的还是两人原来的身形面容,沈少爷是弟子甲,城主亲信是弟子乙。 目光相撞,沈少爷向他颔首,神色淡淡。 他的长相原本就相当俊美,但如今看来就如同抹去蒙尘的明珠,露出被遮掩的熠熠光华来,乍然看去竟是令人挪不开眼。 沈渊偏好的类型还真是单一,蔺安之心想,他不觉得弟子甲能在短时间内气质大变,很自然地起了疑心,不由再度瞥去一眼。 又一次的四目相对。 这回,沈少爷定定地看着他,视线再未从他身上挪开。 一瞬间的福至心灵让蔺安之低下头,忽然找到了症结所在。 管家的忠告犹在耳际,振聋发聩。 片刻过后,蔺城主若无其事地抬起腿,从谢夫人身上滚了下来。 早膳环节的进行并不安稳。 ——地位稳固的正头娘子与人尽皆知的地下情人就差没大打出手。 谢夫人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有我足矣。” 沈少爷扯出抹漠然的冷笑:“不错,最让人忧心的的确就是你。” 赶在斗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前,蔺安之使了个眼色,屏退了管家。 院落里只剩下自己人,无需再演。 他转向本该是弟子甲的沈少爷,试探着唤道:“颜尊者?” 颜霈“嗯”了声,眉目舒展,眼尾微微挑起,少有地流露出了形于外表的雀跃之意:“你能认出我,我很高兴。” 蔺安之不免也扬了扬唇,问:“那这幅躯壳里的弟子去哪了?您如今不是该在黑水邑吗?” 颜霈很有耐心,一一做了解释: “当初赠你的玉上还附有我的分神,也就是现在出现的我,我和仍在黑水邑的本体感知相通。” “至于那弟子你也无需担心,他被我压制在了灵台内。此间种种,过后于他仅是一梦。” 语罢,颜霈看着他,微微拧了眉,唇瓣翕张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也只是道:“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不大的落水声将两人拉回现实。 池塘边,谢暄倚树而立。 他随手掷开手中的另一颗石子,声线平静,但两人都能感受到某种若有若无的阴阳怪气:“抱歉,手滑。有打扰到你们对话吗?真是不好意思。” 宗门学堂里弟子迟到编造的理由都比他有诚意。 蔺安之微笑:“那还真是太不小心了,下次注意。” 颜霈淡淡扫了眼谢暄,轻嗤一声,并不理会这样低劣的把戏。 然而尽管一切都解释了开,某种名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诡异氛围仍横亘在两人之间。 管家的先见之明就此体现了出来。 为了缓和气氛,他明知是个借口,但愣是把厨娘找来了。 女人局促地站在院落中,手指不住绞着衣摆,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素净的面容挤不出完整的笑容。 这座被魔修掌控的城池里,每个人各有各的怪异之处。 管家也发现了,手肘轻轻撞了下她,有意提点:“城主欣赏你做的那道玫瑰鸭脯,还不快叩谢。” “没事。” 蔺安之笑了笑,夸赞了几句,又给了赏赐。 能在府中做事的自然也不会是凡人,他看得出来这年轻厨娘是个炼气期修士,特地赠了一瓶增进修为的灵露。 这样的做法原本没什么毛病。 问题就在于,待那只巴掌大的瓷瓶被厨娘握在了手中,蔺安之才想起来,它的外包装和上回给谢暄送温暖的灵药是同款。 他脸上笑意不改,快速瞥了下谢暄的神情,见其并无变化,才略微放下心来。 而后管家告退,说是要送人回东边庖屋: “自打您把那只金丹境的凶兽白蛟养在了东湖,住在东边伙房里的下人没几个再敢渡湖,要来这边只能依托我做中介。” 凶兽白蛟吗? 蔺安之若有所思。 巧的是,就在今日,自己也得去一趟那地方。 沈渊曾有过的一段情缘是阵法师,因而他也略懂一二,推断出那魔修把阵法就设在城主府的某处位置,东湖正是其中之一。 那人自身估计也伪装成了城主府的一员,藏于暗处伺机而动。 想罢,蔺安之便道:“尊者,您先回去吧,东湖那边有我与谢仙君就够了。” 颜霈的语调骤然高了一个度:“只有你与他?” 亲信弟子乙也忙不迭道:“那我呢?我要干啥?” 蔺安之点头,表示对前一问题的回答,谢暄也插入其中,不阴不阳道:“那尊者又有何高见?” 弟子乙继续挣扎,以不屈的灵魂嘶声力竭地呐喊:“那我呢?我要干啥?” 颜霈眼里的谢暄等同于空气。 他轻嗤一声,眸光落在蔺安之脸上:“连由自己分离出的恶魂都能任由着脱逃,真是与废物无异,他唯一能做的事,恐怕也只有拖你后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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