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之外,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俊雅斯文,漫身书的卷气,正是顾蘅无疑。 顾蘅目光轻扫过屋内狼藉,轻蹙起眉头来:“衍归,你做了什么?” “没……没什么啊!”花雅心虚的说。 “没什么,为何房中乱成这般?”顾蘅语气里带了几分严厉。 “就是他,就是这小子!”却在这时,顾蘅身后窜出一个穿着粗布短袄的年轻男人,他伸手指着花雅,大声呵斥道,“臭小子,快将我家小花交出来,不然现在就抓你见官去。” 花雅看见那男人,心下顿时一慌,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什么小花大花,我不知道。” “嘿,你少搁我这装傻!”年轻人撸起袖子就要朝房内冲,“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这鸡鸣狗盗的小混球儿!。” 顾蘅伸手攥住他高高扬起的胳膊:“这位小哥,请冷静些,有话好好说。” 年轻人指着花雅,唾沫横飞的控诉道:“怎么,你还待包庇不成?这小子偷了我家打鸣的公鸡,我亲眼瞧见的,他还不承认!” 一旁的花雅这才明白过来眼下状况——尊上送与自己的那只鸡,竟然是……窃来的!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此刻更让摇风在意的是,给一只公鸡起名小花……这真的好吗? 摇风同情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下,心里对那只公鸡有了一丝丝的同情。 这世上比尊上还起名废的人,可算叫他给碰上了。 “若果真乃小徒所为,吾定会还小兄弟一个公道。”顾蘅安抚了那青年一句,转而看向花雅,“过来。” “师父。”花雅磨磨蹭蹭的蹭到顾蘅面前,“您唤我啊?” “若不然?”顾蘅淡淡的开口,问道,“这位先生所言,可确有此事?”
第8章 花雅硬着头皮道:“师……师父,您莫听这人胡言。” “是吗?”顾蘅看了他一会儿,缓缓抬起一只手,落在了小徒弟的头顶。 花雅见他面色平常,心里正松了口气,便见对方的手从自己头上收了回去。 “那你倒与为师说说,这是何物?”男子白皙修长的指尖上,拈着一根朱红渐变的轻羽,一阵风吹过来,那羽毛便随着寒风快速的颤抖,小龙尊愣愣的瞧着,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那羽毛颤抖。 人证物证俱全,纵他有百口,也再难辩驳了! 顾蘅声音依旧平平,面色却沉了下来:“为师再问你一次,那家禽尚在何处?” 花雅杵在那里半晌,转身朝着床边走去,他趴在地上,半边身子都伸进床底下,倒腾了半晌,才拎着那只花毛鸡钻出来。 小伙儿见了那大公鸡,面上一喜,赶忙上前劈手夺过。 打量一番之后,面上渐渐转喜为怒:“你你你……你这遭天煞的,你对我家小花做了什么?” 摇风见他满脸控诉加怨愤的看着花雅,心下也不由一阵无语。 一只鸡而已,何至于此?不知情的,还道是尊上欺负了你家黄花闺女呢! “小兄弟息怒,这都是吾教徒无方!”顾蘅从广袖的袖袋里取出一方荷包,拿了数枚铜币递过去,说道,“一点赔偿,聊表歉意,还望汝能不计前嫌。” 小伙儿不屑的扫了一眼那几枚铜板:“这小子将我家小花吓成这般,这点破钱就想打发?我家小花平素最是爱美,可你瞧瞧,瞧瞧这毛给燎的!” “喂,你这人休要得寸进尺,这钱可够买你几只破鸡了!”花雅怒道。 “你小子还敢猖狂,信不信小爷我现在就抓你见官去!” “你——”花雅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俨然一副要冲上去揍人的架势。 他虽修为不济,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那绝对是手到擒来的。 “孽徒,还不住手!”顾蘅低呵了一声,转而将荷包里剩余的铜板都倒了出来。 花雅眼见着对方接过去,忍不住急道:“师父,那可是咱们最后的盘缠!” “为师平素如何教你的?”顾蘅只说了一句,转而将手里的铜板都递给了那小伙子。 花雅见男人拿了钱要走,赶忙呵:“你这匹夫,给我站住!” 年轻人回过头来,俨然一副小人得志之态:“你待怎么滴?” 花雅伸手道:“你既收了我师父的钱财,这鸡就当留下。” 小伙子闻言,抱着鸡的手一紧:“不行,小花可是我的家人,岂能随意送人。” 花雅满脸的气恼,不想与之多言,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抢。 这小伙子先前就见过花雅的蛮横劲儿,见状后退了两步,一时连向顾蘅求助都忘了,转身撒腿就跑。 花雅要追,却被顾蘅一把呵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抱着那只大肥鸡一溜烟儿的跑了个没影儿。 他顿时拧起一张小脸,露出满脸的不甘。 “跪下。”进得房内,顾蘅开口便是一句。 “师父!” “跪下。”顾蘅又重复了一遍。 花雅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摆,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顾蘅问道:“你可知错?” 花雅不做声。 “说话!” “不就取了他一只鸡而已?”花雅不满的喃喃道,“师父你都赔给他了。” “孽障!”顾蘅被他这混账话气的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今日你偷鸡摸狗,撒诈捣虚,日后又当如何?” 花雅见他是真的生了气,终于不敢再多言。 顾蘅举起桌上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半晌,起身说道:“随为师出去。” 这客栈是四方合围建筑,中有一座大院,院中有口井。 偶尔往来的店家或者外出晚归的客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袄裘衣,经过院中时,皆忍不住驻足往那井边看去。 “稚子淘气犯错,是常有的事,这般天寒地冻,要是伤了身子留下病根可就不好了,这罚也罚过了,娃儿定也知错了,公子也该消气,就让他进去吧!”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店老板不知第几次从这里打水经过,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 “有劳店家关心。”顾蘅对着老板略一颔首,却道,“只是这孽徒劣性难改,今日不加以惩戒,日后难料如何!” 老板闻言,心知劝不动这人,半晌叹了口气,挑着水桶离开了。 花雅单足立在一块树墩之上,两只手臂均悬挂着盛满水的大木桶,抬起的一只脚上也挂着一桶水。 这样的重量,对于一个普通人类的孩子而言,别说坚持,就是举起都不可能办到,但是花雅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木桩上一个时辰了。 他本非凡胎□□,一开始并不吃力,但随着时间推移,浑身便开始颤抖,特别是冬日里那丝丝入骨的寒冷,更是让他近乎崩溃。 刚停了半晌的雪,又飘飘洒洒的下了起来,小龙尊眨了眨眼睛,抖落纤长睫毛上悬挂的雪花儿,无声骂了句苍天! 就像摇风之前猜测的,花雅如今这幅身体,的确是生于岩浆之地,早已习惯了高温环境的他,最为惧怕的,便是这大雪纷扬的天气。 顾蘅负手而立,见花雅举桶的胳膊沉下来些,便用手上的柳枝狠抽了一下。 花雅浑身一震,赶忙将手臂抬了起来。 “站够两个时辰,自己进去,若叫为师发现你有所倦怠,便再罚两个时辰。”顾蘅如此说了一句,转而看向绕着花雅走来走去的摇风,“道友伤势未愈,当需静养,还是进屋去罢。” 摇风甩了甩脑袋,抖落一身的飞雪,转头不去看他。 他心里是有些气恼的,这木头实在过分,竟敢如此苛责尊上,亏他先前还感念这人待尊上好呢! 顾蘅见他不走,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转身离开了。 摇风听见那脚步声渐远,又用灵识感知了一下,见四下里无人,转而走到花雅脚下,说道:“尊上,您下来吧!” 花雅却摇了摇头,像杠上了一般,身子一挺,竟是站的比先前还笔直起来,只是不一会儿,那单薄的身子也颤的更厉害了。 天上银月如钩,四周灯火渐次熄灭,花雅只觉得手疼脚疼,哪儿都疼,冷的灵魂都在战栗,腹中也越发饥饿起来。 摇风劝了数次,见他不愿下来,悄悄运转灵力设了一个暖身咒语,为他驱散冷意。 花雅起初并未察觉,但是渐渐的,身上寒冷尽数散去,短暂的疑惑之后,他偏头瞧向摇风:“是你吗?” 摇风如实点了点头。 花雅抿了抿唇,轻声说了句谢谢,过一会儿,突然道:“摇风,你同我讲讲我从前的事情吧……你我以前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何……待我这般好?” 摇风愣了愣,脑海里瞬间便浮现起八百年前堕天峰上的种种过往,半晌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正欲开口,突然感觉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摇风立马止住了话头,不一会儿,便又个人影走来,是顾蘅。 顾蘅见花雅还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站在木桩上,面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但很快便敛的了无踪迹。 “你可知错了?” 花雅忙道:“徒儿知错,下次再不敢了。” 顾蘅点了点头,道:“下来吧。” 花雅跟在顾蘅身后,回了位于顾蘅隔壁的客房。 他关上门,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一抬头,就瞧见桌上用白瓷大碗盖起的食物。 花雅走过去揭开看了看,满满的一碗米饭,一盘炒菜,还有一只烤的油光发亮的全鸡。 小孩顿时双眼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双手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便揪下一个鸡腿儿大啃起来。 摇风蹲在地上,见他吃的不管不顾,顿时想起先时他说过的那句“我最爱吃烤鸡”的话来。 好像曾经的尊上,也很喜欢这些,只是尊上那时,平素也最重仪态风雅,这烤好的鸡肉,必有小童用刀片成薄片,然后用筷子蘸了酱料,赏花佐酒,细嚼慢咽。 一举一动之间,都是一卷赏心悦目的美景,同眼前这个抱着鸡腿啃的满嘴流油的小孩儿,着实相去甚远。 小龙尊将一个鸡腿很快啃完,这才想起摇风来,他于是又重新揪了一个鸡腿递到摇风面前:“这个给你。” 摇风下意识拒绝了。 “叫你吃就吃,为何不要,很好吃的!”花雅说着,还不经意的舔了舔嘴角。 摇风心念一动,鬼使神差似的,就张口咬住了对方手里的鸡腿。 嫩滑焦酥,鲜咸可口,接触到味蕾的那一刻,让摇风顿时有些呆怔。 花雅见他呆呆的,得意道:“如何,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摇风沉默的将那只鸡腿吃了下去,半晌讷讷道:“原来这人间的吃食,竟是这般味道!” 花雅闻言,狐疑道:“莫非你从前,不曾吃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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