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天命不容归元宗,他偏要改掉这命,不惜代价。 悟生垂着脑袋,又问了一句:“那师尊会长命千岁吗?” 无妄这次没有回答。 - 无妄离去的前一刻,沈知晦从殷回之安排的洞府中醒来,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传送法阵样式。 是谢凌留下的。 他心中一喜,心道谢凌果然没死。 沈知晦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出乎意料的契合,但又好像和从前的不尽相同。 这倒好理解,之前那具身体怕是早还给原装那小子了,如今这个,大概是谢凌替他重寻的。 唯一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一股如此醇厚的正统灵气。 这一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知晦知道自己瞎想肯定想不出个什么玩意,于是迅速从石台上起身,一脚踏上了传送阵。 眼前景象还没完全清晰,他就上前一大步行礼:“主上。” 没听见回应,沈知晦抬眼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个坐在床边脸色苍白。 除了相异的发色,其他堪称十成十复制。 沈知晦心里一紧,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乾阴宫覆灭那一夜,眼前两人那时还是水火不容的架势。 ……尽管最后被禁言那会,沈知晦已经猜到那是谢凌一手引导的,目的是逼殷回之离开魔域。 但少主后来知道了吗?误会解开了吗?两人和好了吗? 沈知晦推测不出,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分不出来面前这两个谁是谁。 “……” 他记得,小少主结丹结得早,是比谢凌要略矮些许的,想来如今应当也变化不大。 那跟记忆中小少主不同的应该就是他家主上。 沈知晦睁大眼睛努力看。 继续分辨。 然而,他怎么看都觉得面前这两人从头到脚分毫不差,两个都和小少主分毫不差。 “……” 醒着的白发殷回之先开口了,语气淡淡的:“沈知晦。” 沈知晦脑中顿时一片清明,面色也跟着凝了下来。 这语气,分明是少主。 也就是说,少主知道了自己和谢凌本是一人,也没有原谅当初发生的事,还将谢凌弄得昏迷不醒囚禁在了此处。 沈知晦有些沉重地应声:“……少主。”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青年,有些紧绷地问:“您把主上怎么了?” 白发殷回之轻扯唇角:“这是他应得的。” 沈知晦心头更沉,他想,难怪自己身上有那么纯粹的灵气,只怕他的复活根本是少主做的。 至于阵法,少主是谢凌一手教出来的,会复刻谢凌的设阵习惯也不奇怪。 所以他们不仅没有和好。很可能少主得知他们同为一人的真相后,彻底认为谢凌当初是为了取而代之自己,恨意加深。 沈知晦顾不得其他了,他今日一定要将一切说清楚。 “少主,”他急切道,“当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发殷回之轻呵一声:“那是哪样?” 沈知晦忽然语塞,他后来虽猜出谢凌肯定不是真想夺舍殷回之,但毕竟他不了解个中细节,贸然开口恐怕看起来像故意替谢凌脱罪。 沈知晦仔细回顾所有疑点,总结组织了许久,才准备重新开口。 “沈知晦,你不必再同我说这些。”白发殷回之敛眉淡道。 沈知晦急得上前一步。 “你要说,等他醒了再慢慢跟他说去。”白发殷回之轻轻勾起唇角,“不过我猜他也不乐意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你还是少提吧。” 沈知晦:“……?” 沈知晦:“………” “………………” 谢凌撩起眼皮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想骂我。” 沈知晦温和假笑:“没有,属下不敢。” 谢凌笑了一声,冲他抬了抬下巴:“伸手。” 沈知晦虽然无奈,但不至于真恼,依言刚抬手,便见谢凌朝他抛了一个东西过来。 他迅速接住,低头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做工极其精巧的折扇,看着不算华丽,但南海宫主阅宝无数,一眼就看出上面任何一个部件的用料都极其珍稀难寻。 沈知晦微微睁大眼:“主上?” 谢凌道:“从前只见你用剑,这次回来看见南海宫那沈二整日拿着扇子晃悠,才知道你原更喜欢这类武器。” 沈知晦把折扇认真收好,笑道:“剑杀人才快,没吃过苦的小鬼不会懂。” “人家现在都一百多岁了。”谢凌睨他一眼,又道,“收了我的好,得帮我一个忙啊。” 沈知晦一愣,有点莫名其妙。他和谢凌之间何时用过“帮忙”这种词……而且还不是阴阳怪气。 一刻钟后,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两刻钟后,沈知晦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沉声道:“绝无可能!” 他胸口发闷,直视着谢凌: “殷回之,随你怎么说,这次我不会同意。” - 到了第四日,天地间灵力魔息妖力失控愈发明显,交缠流窜,几乎所有修士都能感知到丹田不适。 第五日,已经发生了上百起修士爆体的现象。 其中都是一些本来就对灵力控制不好、甚至深受心魔困扰的修士。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仙盟召开大会,这是天机阁公布天劫倒计时后殷回之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不过数日,仙盟大会上众人已经再说不出抨击天机阁的话,因为天劫显然是真的。 议桌上一张张如丧考妣的脸相对,一开始大家都还按捺着。 但当第一个试探的声音出现后,平静就被打破了,很快彻底吵了起来。 一方人认为天劫或许真的和殷回之相关,“恭请”殷回之去天机阁所建的祭天台看看。 另一方则是牢牢站在观澜宗阵营的反对方。 连褚回铮都亲自下场,丝毫不给面子地将说这话的人叱骂了回去。 场上一度混乱,无妄沉着脸道:“褚宗主怕是太过偏私。” 仙盟三宗之一的无妄倏然开口,说的还是这样不留情面的话,议桌上倏然一静。 这话之下掩藏的立场已然明了,褚回铮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 无妄也站了起来,面容沉静,一字一句:“还请观澜宗主以大局为重。” “你的大局就是把那个天机阁主的话奉为圭臬,让我师弟去送死?”褚回铮冷笑,“你眼里还有仙盟吗!” “于此事,老衲只谈苍生,不论人势。”无妄垂眼。 “仙盟当初成立意在守护苍生,若日后仙盟不再以此为旨,”他平静地看向褚回铮,取出代表仙盟成员身份的玉牌放到桌上,“——归元宗愿意退出。” 满座哗然。 短暂的静寂之后,有人出言相劝,也有人看出风向似乎要彻底倒向一边,犹豫要不要出言附和。 逍遥门主眼珠更是微妙地转了好几下,里头心思白转,下面的宗门代表更是各怀想法。 首座之上,身处旋涡中心的白发的仙尊开了口:“仙盟从来尊重所有成员的意见,只是——” 话音微停一瞬,他冽然抬眼,直直看向无妄:“尊者既如此心系苍生,可愿与我同往?” 无妄一顿,良久,才慢慢问:“同往何处?” 白发仙尊平而直地看着他:“同往祭天台查看。” 没等归元宗一派势力松一口气,就听见白发仙尊冷淡的声音:“若真的出现穹裂,且别无他法时,便一同祭天道、救苍生。” 第六日,人间没有迎来日光。 天地笼罩在一片漆黑诡异之中,呜咽尖啸的风卷过大地,雷鸣如同地狱敲响的丧钟。 每敲响一次,就有一颗金丹或元婴爆裂消弭。 没有人再顾得上得罪不得罪了。 天劫,是真的。 一众仙门之首中已不乏将天机阁当成救命稻草和军师的人,无妄和“仙尊”几乎是被无数双眼睛紧盯着,目送到祭天台上的。 没有日光,但不妨碍人们围送他们到天机阁主给出的位置,数不清的手托起照明术,将恶臭的尸窟口映得幽深可怖。 “怎么在这种地方……” “阁主不是说了吗,穹裂出现的地方就是祭天台建设的最佳位置。” 巨大巍峨的祭天台由石柱支起,居于尸窟洞口正上方,由百级长阶连接地面。 祭台上遍布看不出规则的奇怪纹路,以凹槽的形式雕刻在上下和侧面台面上。 启微仙尊和无妄登上祭台长阶的一瞬间,所有人瞳孔一紧,惊诧狂喜遍布一张张脸。 暴\乱的妖魔灵力,居然放缓了。 周遭进入了一种诡异而又狂热的静寂中,再抬眼看向高台上的启微仙尊时,众人目光里的敬和畏已经微弱得几乎要寻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算计讨好和猜忌。 原来启微仙尊真的的是天劫的唯一解法,可是启微仙尊真会为了这天下苍生心甘情愿赴死吗? 漆黑中,一双异色眼瞳闪过古怪的光,宽大的夜蓝色长袍和兜帽遮住了他的身体和面容。 高台上的无妄神情闪过一瞬惊惶,犹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不动声色往台阶下走去。 有人注意到了,心知无妄这是不想同殷回之一起当祭品,但一时没有作声。 无妄不过才迈两步,就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手臂,启微仙尊隔着袈裟攥住无妄,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去哪里?尊者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无妄脸色青白:“你才是劫眼。” 启微仙尊扫过台下一双双警惕精明的眼,看向无妄,声音很浅,却不难听清:“你觉得会有人在意吗?你和我的想法。” “……” 启微仙尊盯着无妄的眼:“尊者,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成为祭品,就把藏在你宗里的人交出来。” 无妄眼神溢恨,捻佛珠的手攥得泛白:“他早已不在归元宗了。” 启微仙尊闭了闭眼,而后阴冷一笑:“那尊者便同我一起为苍生献命吧。” 夜蓝身影微微一动,兜帽下的嘴角高高勾起,异色眼瞳中划过愉悦和快意。 然后消失于人群中。 - 殷回之做了一场很冗长的梦,他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痛觉绵延不断,似乎有人剖开了他的后背,折腾他的脊骨。 折腾完脊骨,又折腾丹田。 叫他疑心自己是否又回到了被季回雪坑害折磨的幼年和少年时代,挖骨废修为都要再体验一遭。 他痛得忍不住掐攥自己的手心,很快一只手便覆了上来,拢住他的手背,扣进他指缝间,带来熟悉的安稳,他因此意识到这并非噩梦,伴着痛意再度沉沉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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