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旧疾?”千尧听到这儿更加不明,“什么沉疴?又是什么旧疾?从前陛下身体不是很好吗?何时有的这些病?” 莫存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了头去。 千尧看他的反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许久都没有声音。 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道:“和我有关吗?” 莫存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岐岸,然后像是无奈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您还是别问了。” 但他这样反而引得千尧更加好奇,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何岐岸旧疾事关自己?他甚至都不知道岐岸何时生的病。 “莫总管。”千尧再次问道,“您就告诉我吧,陛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存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垂眸望着地面,许久,才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抬头看向千尧,问了一句,“您以为陛下如何只用三年便打下的北朔?” 千尧闻言一窒,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莫存接下来的话便是,“我知您那三年并不好受,但其实陛下也是同样日日煎熬,没有一日不殚精竭虑,为了早日占领北朔,陛下想了无数种方法该如何攻破溟关,最后明知危险,但为了加快进程,还是选了最危险的一种,虽然陛下早有一统之志,但其实原本是不必那么急,但因为您在北朔,他才恨不得将那三年压缩成一日,宵衣旰食,夜不能寐,以致积劳成疾。” “是为了早日把我抓回来吗?”千尧有些艰涩地说。 “不是。”莫存闻言立刻摇了摇头,“陛下是怕,怕您出事,其实这世道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安稳,流寇,山匪到处都是,所以陛下日日都担心您离开了他的庇护后会出事。后来您到了北朔,他更加忧心,既担心会在战场上遇到您,又怕交战时会伤到您,所以攻破北朔时还下了死令,不许士兵屠杀城中任何百姓。虽然陛下总说把您抓回来便杀掉,可是真的抓回来后,他又何曾真的伤了您?” 莫存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那三年陛下将北朔的地图看了无数遍,派了无数人一城一城去寻,但那时的北朔尚且不归南鄢管辖,因此陛下的人很难渗透进去,他怕找得太大动干戈会引得有心人对您不利,便撤了兵只敢暗中搜寻,后来甚至放出口风,说您已不在人世,就是为了尽最大可能护住您,但后来放出口风后却又开始害怕,生怕一语成谶,真的害了您。” “后来攻打溟关时陛下亲自坐镇,虽然只是佯攻,但为了逼真,陛下还是亲自率兵攻城,那溟关是北朔最后一道关卡,因此城中士兵皆抱必死之心,战况激烈异常,陛下也负了伤,但陛下为了急着入城,甚至等不及将伤养好便直接率兵进入朔都。为了找您更是马不停蹄地推行腰牌和路引,还将您的画像分到各级官府,凡是与您相似者都要画下来送到陛下那里。彼时陛下刚刚攻下北朔,每日忙到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身上还负着伤,却还是每日抽出时间翻阅上百张画像,只为找到您,陛下其实并不喜欢北朔,但因为您在那里,他还是一直在那里待了下去。”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陛下那么辛苦才找到您,但最后只是因为您不愿意,便又放了您。” 莫存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说完便闭了嘴,静静地等着千尧的反应。 千尧则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从前在北朔时那些觉得奇怪的地方并非是他在自作多情,岐岸竟真的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找自己。 “冷。”一道呓语打断了千尧的思绪。 千尧低下头,然后就见岐岸眉头微蹙,看起来难受不已。 千尧不是第一次知道岐岸怕冷,但如今终于知道了原因。 于是连忙像是从前还是小太监时一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果不其然,岐岸的身上冷得像冰。 岐岸像是冰天雪地中终于找到了热源,不断向他靠近。 一旁的太医见状想要上前,然而却被莫存拦下,果不其然,靠近千尧后岐岸很快便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莫存见状看了千尧一眼,然后引着众人退了出去。 岐岸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刚一醒来便是浑身不适,五脏六腑像是被冻住,激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身旁的人连忙起身给他端了杯热茶,然后轻轻替他拍起了后背。 岐岸不喜欢他人的触碰,刚想让人起开,然而刚一抬眸却不由愣住。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梦,因此下意识伸出了手,却又不敢碰,似乎面前的人是幻影,一戳就会散去。 直到千尧扶着他一点点坐起身,岐岸这才回过神来。 “你先别动。”千尧扶他坐好,又给他盖好被子,正准备去给他端药,然而刚一起身手腕便被岐岸握住。 “去哪儿?”岐岸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像是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千尧并没有挣扎,只是回道:“我给你端药,马上就回来。” 可是岐岸依旧没有松开,“有宫人。” “宫人都在外面。”千尧耐心地解释。 谁知下一秒就见岐岸把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紧接着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一直守在外面的宫人依次走了进来。 “去端药。”岐岸吩咐道。 “是。”立刻有宫人领命。 很快便有人把药送了过来,千尧无奈,只能重新认命地坐了回去,从宫人手中接过药喂他喝。 千尧从前汤药不离身,是知道中药有多苦的,然而岐岸却好似没有味觉一般一口一口喝得极慢。 一边喝还一边望着他,像是连眼睛都不舍得移开一瞬。 千尧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应,于是试图转移话题,“不苦吗?” 然后就见岐岸摇了摇头,“不苦。” 千尧不信,自己低头尝了一口,差点苦得吐了出来。 “苦死……”千尧的话还没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块蜜饯。 蜜饯的甜味瞬间驱散了嘴里的苦味,千尧没再说话,只是给岐岸嘴里也喂了一块。 岐岸吃到蜜饯心情明显好了些,于是问道:“今日怎么突然进宫了?” 千尧对此早有准备,示意他往枕边看。 岐岸垂眸看去,然后看见了六个栗子,“来还欠你的栗子,我可不会一言八鼎。” 岐岸闻言笑了一声,“是,你一言九鼎。” “我可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 “我……” 千尧原本还想反驳,但想了想自己做的事在岐岸眼里确实足够大逆不道,便什么都辩不出了,于是干脆转过头,开始转移话题。 千尧转头看向窗外,突然发现岐岸原来养的那只麻雀没了,“陛下,原来笼子里的那只麻雀呢?” “放了。”岐岸回道。 “为何突然放了?”千尧记得岐岸还挺喜欢逗鸟玩的。 “它们想出去,朕也关不住。” 不知为何千尧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鸟,而是像是在说自己,因此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问道:“那……陛下不会觉得难过吗?” “不会。”岐岸说着咽下一口苦涩的药,这才继续说道,“只要他开心就行。” 千尧闻言心口莫名觉得有些酸,岐岸这人真是永远口是心非。 于是特意挑了颗山楂喂给他,“陛下最会骗人。” 岐岸果不其然被酸了一下,却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对他的话有些不解,“朕怎么骗人了?” 然后就见千尧从腰间接下来一块玉牌递给了他。 岐岸见状瞬间说不出话。 “这块玉牌到底叫什么名字?”千尧问道。 岐岸没说话。 “不是说只是大师开过光的普通玉牌,可以保佑身体康健,八方来财?但为何有人告诉我它叫海誓山盟牌?” “确实开过光。”岐岸能承认的只有这一点。 千尧:“……” “是朕不对。”岐岸见被戳破,也不再隐瞒,“若是不喜可以不戴,朕改日重新送你一块。” 然而千尧却没接他的话,而是继续问道:“为何下令见牌如见你?” 其实自从醒来见到他后岐岸便知避不过这一问,但一直没想好合适的借口,因此只能如实说来。 “朕知道你不喜欢束缚,所以朕只是想告诉你……” 岐岸说着,抬眸望向他。 “即使在朕身边,你依旧可以进出无阻,自由自在。” 第65章 抱歉 千尧自然明白岐岸这是允许自己今后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也不会限制他自由的意思,也明白岐岸已经退让到了最后一步。 可是…… 岐岸自然明白他的犹豫,因此并没有立刻逼迫他给自己答复, 而是缓缓开口道:“其实这些年, 朕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千尧闻言立刻抬起头来。 然后就见岐岸望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朕在想你一直不肯留在朕身边的原因。” 千尧原本以为岐岸当初放自己离开便是一别两宽的意思, 但后来从岐岸的种种表现来看才发现其实并不是, 因此千尧也并不意外岐岸会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太过复杂,所以千尧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可以想清,但还是想听一听。 “那陛下想到原因了吗?”千尧问。 “一开始并不明白,后来才想到了一些。”岐岸仍在病中,神色有些不济,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千尧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也知道岐岸的性格,因此没有多劝,只是静静地等他说下去。 然后就听岐岸说道:“一开始朕觉得生气, 不明白为何朕都已经把心掏给了你, 你却还是不满意,你就像是永远不明白朕的心意,在朕的面前总是战战兢兢, 于是朕想,是朕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何会这么怕?就像靠近朕便靠近了恐惧, 朕真的不解,直到一日午夜梦回,朕突然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为了让你听话,带你去了一趟暗狱。” 千尧自然还记得暗狱,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只要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千尧的面上还是立刻血色尽失。 “朕还记得你那日被吓到的样子,整个人瘫软在地,面色苍白……呕吐不已。” 岐岸十分艰难才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彼时的岐岸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当时的他只是想让一个下人乖乖听话,放弃那个漏洞百出的逃跑计划,况且自己只是让他看看,都没有真的罚他,所以后来他甚至都已经忘了这件事。 直到某个午夜梦回之时,他再想起这件事时才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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