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滑着血滴,那人沉沉倒在了地上。 鸦青把刀收起,沉着眼睛看向江褚寒,“世子怎么就杀了他?不需要再审审他背后……” 江褚寒对着门外吹了风,这会转过身拢了衣襟,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父亲的意思,涉及朝中,就不用查了。” “朝中?”鸦青低头看了眼尸体,“世子怎么知道是……” 江褚寒冷冷笑了一声,“燕国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质子,怎么会想要杀了他,只有那些忌惮侯府的朝中人,才想分走此次父亲打了胜仗的功劳。” “罢了。”江褚寒目光挪开,“还是看看这个小东西怎么样了。” 江褚寒走了几步到卫衔雪面前,他上下打量了卫衔雪一番,这些日子他任凭手下人折腾他,实际上连卫衔雪的面都没见到过。 卫衔雪还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他脸色惨白,肩头开了大朵殷红的血花,可他囿于锁链,手够不到肩头,只好整个人蜷缩着卷到一起。 江褚寒觉得这卫衔雪和他想的长得不大一样,宫里的皇子娇生惯养,在这个年纪一向是养得金尊玉贵的,可面前这个燕国四皇子,身子瘦弱单薄,像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 江褚寒不悦地想:果真是个不受宠的模样。 他偏了偏身,使唤鸦青道:“你先找个由头把地上那个处理了,然后去找个能包扎伤口的过来。” 鸦青领了命,江褚寒扫了卫衔雪一眼就准备走,可他背后的锁链忽然响了一声,没有动静的卫衔雪竟然挣扎了下,他干涩的嘴角动了动,竟然吃力地吐出一个字来:“江……” 江褚寒被这一声弄得眉头一锁,“老喊我做什么?想要报仇吗?” 江世子又重新不喜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转过了身来,立场之下,整个大梁没有人不恨燕国,江褚寒决计不会觉得面前的卫衔雪有何无辜,但如他今日所说,卫衔雪入京之前,还是不能让他死了。 江褚寒微微弯了弯腰,伸出手探向了卫衔雪喉间,探到他的气息之后,就把手往下轻触了下他的肩窝。 这一碰卫衔雪竟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江褚寒的手在空中一滞:这么疼吗? 但他又没想许多,这样隔着衣服,他根本看不了卫衔雪的伤,江褚寒干脆伸手去拨卫衔雪的衣襟,谁知他这动作之下,卫衔雪忽然大口地喘了口气,整个人一个激灵, 猛地睁开了眼。 他这一睁眼,正正好与弯下腰的江褚寒咫尺地碰了个眼神。 两个人的魂魄好似都颤动了一下——卫衔雪大梦初醒一般,整个人像个惊弓之鸟,他还记得自己置身城墙,四起的烽火烧了城楼,两军砍杀的喧嚣不绝于耳,还有一道利箭出鞘的声音,被他臆想得尖锐刺耳,穿破了风雪,沉沉地追入他的身体里。 是江褚寒杀了他! 卫衔雪满腔的愤恨不平,偏偏他这一睁眼,见到的又是江褚寒这张脸。 卫衔雪立刻激动又惧怕地挣扎了起来,身上套的锁链在他动作之下杂乱地响个不停,可惜他受了伤,那锁链束缚住了他的动作,挣扎的幅度不过是蜉蝣撼树。 但他这反应属实是有些过激了,江褚寒少有地生了点好心,竟然被人拒得如此生硬决绝,江世子不悦地垂下了嘴,干脆一把按住了套在卫衔雪手上的锁链。 “别动。”江褚寒力气竟然极大,他一把按上去,卫衔雪的动静立刻就小了,江褚寒这才用另一手继续去掀卫衔雪的衣服。 他的手不经意地扫过了卫衔雪脖颈,卫衔雪立刻就不自然地颤抖起来,江褚寒再怎么强势,此刻也觉得他这反应有些不对劲,他视线一抬,竟然发现卫衔雪的目光在死死盯着他,那目光里惧怕又尖锐,还带着些想要生啖血肉的深仇大恨似的。 江褚寒脸上立刻就冷了,他早该想到,这些日子如此折磨卫衔雪,他怎么可能在他面前露出乖顺的样子,他抓着卫衔雪手上的锁链一折,那锁链立刻硌到了卫衔雪手腕上的伤痕,逼得卫衔雪不得不闭眼忍了一遭。 江褚寒依旧抬起手扯卫衔雪肩头的衣服,“本世子不过好心给你看伤,你如此不知……” “呸!”江褚寒还没骂完他不知好歹,突然失态地喊了一声,那卫衔雪手脚被束,整个人不过洗颈就戮,却等江褚寒抬起手,竟然不管不顾地大口一张,一嘴结实地咬在了江褚寒的胳膊上。 那一嘴咬得苦大仇深,江褚寒吃痛,不得不一手掐上卫衔雪的下巴,他咬牙切齿:“疯狗才咬人,你是狗吗!” 卫衔雪并不把这话当回事,他嘴里见了血腥,直到下巴几乎被江褚寒折脱臼了,才松口吞下了嘴间的血。 那血是卫衔雪自己的,江褚寒气得不行,他掀起腕上衣服,手臂上赫然留下个深深的压印,他今日穿了好厚的衣服,还能被卫衔雪咬成这样。 他一挥袖子,直接一手掐在了卫衔雪的脖子上,“前几日乖顺,没想到是个疯的……” 他慢慢收紧了手指,逼得卫衔雪惨白的脸上又充了血,江褚寒抬高声音问:“你是觉得我性子好不敢杀你吗?”
第3章 :侯府 杀他……卫衔雪的呼吸几乎被一瞬间切断,思绪却忽然被这逼问拉到了现实。 他江褚寒难道未曾杀过他吗? 可卫衔雪说不出话,喉中只能发出痛苦的哼叫声,他艰难地用目光盯着江褚寒的眉眼,此刻的他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但他视线骤然一定。 他……他是江褚寒吗? 从前日夜相处,他不可能认不出江褚寒的面容,可面前的他眉眼间多出许多锐气,分明比当初京城里习惯逢场作戏的江褚寒要生涩许多。 但不等他分辨多久,卫衔雪的视线又重新变得虚无起来,越来越明晰的窒息感让他再也没有力气想下去,他吃力地闭了眼,紧接着就有一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了。 眼泪从他脸庞划过,低落下来直接沾湿了江褚寒的衣袖。 江褚寒竟然立刻怔了一瞬,他不是没见过别人哭,那些生死之际求饶的他见的多了,可这个卫衔雪看他的眼神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他竟有一瞬间自问:我从前是欠过他什么吗? 江褚寒心里一阵烦闷,他缓缓呼了口气,这才寻回些理智,方才一时上头,他差点真的对卫衔雪起了杀心。 “世子——”偏偏这个时候,鸦青带着人从门外过来,他远远就看见卫衔雪痛苦的脸,世子的手死死摁住了他的脖颈,他慌忙道:“世子手下留情!” 如此好巧不巧被鸦青看到,江褚寒心里不自觉骂了一句,他剜了卫衔雪一眼,才悻悻的地松开了手。 卫衔雪立马不住咳了起来,鲜明的红印子残在他的脖颈上,他死里逃生一般额上冒起了冷汗。 江褚寒直起身,眼看着鸦青过来,他脸色有些不好,“我没有真的想杀他。” “……”鸦青看着卫衔雪几乎断气的模样,也只好点了点头。 “方才是他……”江褚寒捏在袖子里的手都攥紧了,才忽然发现自己是在辩解,随后他重新正色起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背过了身,“鸦青……” 他目光虚虚落在几步之外,“今日之事,你不许告知我父亲。” 也不等鸦青回应,江褚寒下意识揉了下胳膊,头也不回地往柴房外去了。 鸦青:“……” 此刻的卫衔雪终于在满身的疼痛中想起来了,看他如今的处境,他并非是在燕国的城楼,而是在从燕国去往大梁的路上,当年燕国战败,他作为质子被送往梁国,一路上受尽磋磨,正如今日的满身伤痛。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死在了城楼上,因为死于江褚寒之手,他方才见到他才那般情绪激动,甚至不管不顾地咬了他一口。 所以……他这是重生了?重生到了当年前往梁国当质子的时候。 事实一一在他脑中理顺,卫衔雪不禁自嘲: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啊。 当年燕国战败,他身为皇子,如此身份确有几分护国之责,他知道燕国将士屠戮大梁军民的过错,知晓自己身为质子的轻重,因而早就做了抛却此生的打算,他忍辱负重,那一路前往大梁,他是被生生押送过去的,路上受的苦痛与磋磨,他此生都难以忘记。 偏偏如今还是这个时候,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他比以往更加放肆,他咬了江褚寒一口,早早地把这个混账世子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卫衔雪觉得自己脖颈间更疼了,但他一“嗤”,如若不得罪他,难道还要重新对他投怀送抱吗? 他还没有这么不长记性。 *** 七日之后,带卫衔雪回京的车队到了绛京城外。 绛京城也下了雪,满城京华被大雪盖住,繁华的城池添了几分静谧的古朴。 往日雪天街上总要少些喧嚣,今日的城外却热闹非凡,礼部与兵部的官员聚在城外,互相对着拜了个礼。 “算着时间,寒世子也该入城,想必陛下知道此事,应当龙心大悦。” “那是自然,陛下此前因战事忧思,龙体有损,如今前线大捷,等和谈奏报入宫,我等,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哪里哪里。”同行的几人打着官腔,眼见着鸿胪寺的人也到了城门,这才有人提起了燕国质子的事,有人忧心忡忡:“听闻此次前来为质的燕国皇子,其生母不过是个后宫夫人,连个说得起的名分也没有,这个卫,卫衔雪,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既是让他前来为质,恐怕难以震慑燕国啊。” “话是如此……”鸿胪寺的人却摇了摇头,“此事的利害,就连寒世子都曾上表,可这事啊……” 他讳莫如深,“其实是陛下的意思……” 这话一起,众人都想再听,偏偏车辙一响,正正好打断了几人谈话。 江褚寒的马车金碧辉煌,正轧过城外扫过雪的大路,缓缓驶了过来。 见此情景前来的官员不便再谈,纷纷移步并作一排,一道朝江褚寒的车行了个礼,“恭迎寒世子。” 江褚寒的马车停下,只听那窗边的金铃一响,马车的窗帘从里面挑开了,江褚寒透过窗子侧目过来,目光扫过外面,随意地丢了笑脸出去,“各位大人久违。” 京城的官员都知道江褚寒的做派,眼高于顶的世子爷他们不好得罪,何况他是办好了差事回来等着领赏的。 几个大人互换了眼神,还是礼部的人先迎了上去,他揖手行礼,先说了正事:“世子此行辛苦,有关和谈细则,礼部已经做好准备,只等……” “不急。”江褚寒慢悠悠地打断了他,他微微颔首,分心似地摆弄了下窗边金铃,“本世子离京许久,十分想念侯府,不知大人可否稍待,晚些时候再与大人谈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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