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说曲江宴投毒的事情吧。”谢贽切入第一个事件,“你是怎么做到,不留痕迹地杀人的?”
季追鹿挑了挑眉:“谢侍郎聪明绝顶,连凶手是我都猜到了,怎么会连手法猜不出来呢?”
面对他的挑衅,谢贽毫无波澜:“曲江宴的案子不是我在跟。”
再说了,案子发生的时候,她早就离开了宴会现场,连本该回来给她报信的手下都被杨得瑾的人绊住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曲江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季追鹿笑笑。
“你当时有巡逻任务,案发时你也不在现场,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在曲江边上,杀掉曲江亭里的人的?”
“还能是怎么做到的,当然是借刀杀人咯。”
谢贽追问:“借的谁的刀?又是怎么杀的人?”
“大概是个宫女?”季追鹿耸耸肩,“恐怕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马禹正是死在她手下吧?”
季追鹿说得不清不楚,常人听来像是有所隐瞒,偏偏他的表情又特别坦然,好像真的没在说谎。
谢贽皱了皱眉:“那手法呢?酒食从宫中传到曲江亭的每一环都有严格把控,掺了毒的酒却还是出现在了朝臣的酒杯里,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季追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曲江宴上用的茶杯酒盅餐碟你们都检查过了吧?”
谢贽:“检查过了。”
凶手若是在杯口抹毒,那么杯沿上肯定会有残留,但调查出来的结果却表明,容器没有问题,问题就出现在酒中。
季追鹿:“那银针呢?”
“银针?”谢贽反问,“所有的酒水都用银针试过,没有异常。”
季追鹿摇了摇头:“这都还不明白吗,谢侍郎?明明跟□□是同样的道理。”
谢贽一愣,反应过来了:“银针有问题。”
不等季追鹿深入解释,谢贽便自然而然地推理下去:“银针被替换成铁针,再抹上剧毒……”
将抹了剧毒的铁针,混进要用来试毒的银针当中,负责试毒的宫女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的到底是银针还是铁针。
就这样,毒药经过不知情的宫女之手,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完成了投毒,毒素溶入酒中,而铁针不会变色,自然让人以为酒中无毒。
明明是试毒,却反而让毒混了进去。
“试过毒的针都需要擦拭,正好把水渍连同毒药都给擦掉了。季校尉,你可真高明啊。”
就算事后检查了所有餐具,也不会有人想到问题出在银针上。
“谢侍郎过誉了。”像是听不懂谢贽的反语,季追鹿还真的自谦起来了。
谢贽冷哼一声:“难怪你没有对那位下手,是因为给女皇试毒的银针,和给大臣们试毒的银针不是放在一起的,对吧?”
“对,为李酬试毒用的银针,是由她的贴身侍女单独准备的。”季追鹿大方地承认了,“再说了,我本来也没想着就这么把她毒死,只是给她一个警告罢了。”
谢贽:“那你为什么要瞄准马禹下手,他只是一个国子监太学博士,根本就碍不着你。”
季追鹿:“谢侍郎怎么会认为我是特意针对马禹呢?都说了,那部分银针是混在一起,然后被宫女随机拿走的啊。”
“难道你是想说,你根本不在乎中招的是谁,只要有人丧命,你的目的就达成了,是吗?”谢贽问这话的时候,拳头都握紧了。
“是啊,拿一个六品官员的死,去震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皇,他死得挺值的。”说着残忍到近乎绝情的话,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疯子。”
这跟无差别杀人有什么区别?!
“此话差异,好几个官员的酒杯里都验出了毒,但死的只有马禹一个人,这总不是我逼他喝的毒酒吧,归根结底,还是他运气不好。”
他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态度,看着就让谢贽窝火,她尖锐地挖苦道:“那你两次造反失败,你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你......!”季追鹿面色一僵,表情从散漫转变成了气恼,看来是被戳到痛处了。
谢贽却更换了话题:“再说龙船事故,支撑甲板用的木料原本应该是硬松木,但坍塌处断裂的木料全变成了软松木。本来一干一湿,松木就很容易朽掉,还被拿来造船。
“敢指使人在船舶上面动手脚,你胆子可不小啊,那可是龙船。”
“龙船又如何?落水的人是谁我不在乎,我的目的就是制造恐慌,要是一个不小心,死的人是李酬,那我血赚。”
“你赚不了,因为女皇若是丧命,众臣一定会推举殿下继位,而你还没有做好夺权的准备。所以就算落水的人变成女皇陛下,你也一定会把她救上来。”
“…………你是派人监视我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要查出龙船坍塌的原因并不难,难的是怎么钓出你这个罪魁祸首。”
季追鹿一个武官,能在龙船上动手脚,说明掌管舰船制造的水部司内有他的内鬼,所以谢贽没有轻举妄动,她在等待幕后主使露出破绽。
这几天的朝廷正在进行大清洗。事实证明,不仅水部司,整个工部,乃至整个三省六部,都有季追鹿的势力,他的党羽简直无处不在,而且大部分都披着亲王党的皮,真是给杨得瑾招黑。
“而早在曲江夜和传胪游湖之前,你就已经在策划大成教的事情了,利用谣言和骗局笼络人心,目的就是为了中伤皇后娘娘,阻挠女皇陛下亲政,然后置瑜亲王殿下于不义之地,真是一举三得啊。”
事到如今,季追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酬的性情大变是我始料未及的,虽然手段尚且稚嫩,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妨碍到我了。除此之外,她身边那个白清扬也不是个善茬,我的探子始终接近不了她。”
“所以你就在坊间制造传闻,试图打乱她们的步调。有关瑜亲王会成为新帝的神谕,是你用来挑拨君臣关系的工具,你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大祭司。”
“我要是不说有关皇陵地宫的事情,你会猜到大成教的主谋是我吗?”
谢贽轻蔑地笑道:“季校尉,难道你以为大成教一案,你没有露出任何马脚吗?”
季追鹿十分好奇:“怎么说?”他是在哪里出了漏洞?
“还记得那个白斗篷吗?”
“白斗篷?”
“就是我一路追到城防司营地附近,然后消失在死胡同里的那个白斗篷。”
季追鹿恍然大悟。
谢贽继续说道:“那件事结束之后,我又去看了那个胡同。”
“十来步长的狭窄死路,左右两边和顶棚都是封死了的,只有一个口可供进出,白斗篷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根本不可能。
“胡同深处堆满了杂物,墙角有一部分是凹进去的,不是很宽,也就够一个人贴墙站着,但在胡同外面的人的视角,那是个视觉盲区。但凡再走近些,那个盲区就能暴露出来。
“白斗篷没有离开胡同,他丢下斗篷,就是为了迷惑我。当时我不死心,还想进去查看,却被季校尉你给叫住了。”
季追鹿:“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就让你产生了怀疑。”
“城防司营地是禁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而那个白斗篷不顾一切地往那里逃,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
通常来说,要甩掉跟踪的人,应该往人多的地方走。白斗篷察觉到谢贽的紧追不舍,反而出了东市,直奔城防营方向而去,现在想来,估计那白斗篷本来就是城防司的人吧。
“再者,城防司目前还没有配备新式□□,那你用来陷害杨得瑾的那只弩从何而来,就非常值得调查了。”谢贽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刚巧在大成教一案中,军器监丢失了两队新武备,其中有精铁陌刀百把、长弓百张、箭矢三千支和改良□□五十组。”
包括孟湜客从卧龙山口捡回来的箭镞,也是来自于这两队新武备。
若不是季追鹿的身体和双手都被束缚着,他都想站起来鼓掌了:“没错,军器监的武备是我掉包的,虽然不多,但我需要这些武备。”
“很遗憾,这是公家的东西,不是你的个人物品。”
谢贽说完,翻了翻手边的案卷,拿着支笔往上写:“耶禄迭剌在朝会期间搞出的动作,你没有掺和吧?”
季追鹿耸耸肩:“今年朝会戒严程度那么高,我就是想,也不敢啊。”
“你有什么不敢的?”谢贽头也不抬,“朝会结束后,你不就趁着护送朔北使者出城的机会,跟耶禄迭剌搭上线了吗?”
“谢侍郎,你真的没有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吗?”
“有什么必要吗?浪费人手。”
“……”
“而且通敌这档子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通敌不至于,各取所需罢了。”
“那说到秋狩,你为什么要杀杨得瑾?”
季追鹿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问我与草原人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谢贽瞟了他一眼,停下笔,吹了吹案卷:“这很难猜吗?”
用膝盖想,也就是些你帮我杀人,我帮你夺储的破事,有什么可问的?
谢贽:“我觉得,除了想制造出杨得瑾畏罪自杀的假象,你还有另外的,必须要杀她的理由。”
季追鹿:“很简单,刺杀失败后还没过半天,她的部下就已经查到了卧龙山口,瑜亲王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手眼通天,所以我必须排除这个隐患。”
谁知谢贽听了却皱着眉头,似乎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意思……杨得瑾的部下查到了卧龙山口?”她怎么不知道呢?
季追鹿也是狐疑地看了眼她:“不是你那天晚上来找我说,帝后失踪,卧龙山口有打斗的痕迹吗?”
“我说的是我的部下发现了卧龙山口的打斗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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