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秋霜垂下眼,没有辩解,面上多了几分厌倦。 电话那边男声语气更急,也没有等渠秋霜辩解的意思。 “你是不是还得罪了丛云?现在橙橙不在了,你还不在丛云那里多周旋一下,我们和她家合作的项目怎么办?” 听到这里,靳开羽别开了脸。 渠秋霜眉目低垂,素来温和的脸看着竟有些木然,甚至于冷淡。 对面又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让渠秋霜同丛云服服软,多哄哄丛云,说完也不管渠秋霜是否答应,径自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空气凝滞,靳开羽此时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赵愁澄要让她多看顾一下渠秋霜。 以前的和乐融融全靠赵愁澄在维系。 现在赵愁澄突然遇难,渠秋霜平静温馨的生活就撕去了那层泛着柔光的假面,显露出了狰狞的本色,无论是赵愁澄的父母亦或是她的父亲都向她发难。 自己是这样一个晚辈的身份,却凑巧看到了这一切。 靳开羽料想渠秋霜应该是很难堪的,她为自己看到这一切觉得抱歉。 她忍住不去看渠秋霜,她们的家现在或许也不是一个好去处,触景伤情。 她自作主张对琴姐吩咐道:“去象屿云湾。” 父母在靳开羽年幼时便空难去世,靳家只有她和她姐靳开颜二人。 靳氏那样大的一个公司,全靠靳开颜一人管理,难免事务繁忙。 靳开颜日常出差极多,她也总在外奔波,二人时间总是对不上。 靳家老宅占地极广,一人居实在十分空旷。靳开颜不在海市时,她就一个人住在象屿云湾。 渠秋霜没有反驳,靳开羽权当她默认了。 ——— 琴姐开到象屿云湾,靳开羽同渠秋霜一起乘电梯上楼。 她按开密码锁后,打开门。 室内整洁,门口有阿姨留的便签,日期是今天,看来阿姨早上来打扫过,她放了心。 今天是渠秋霜第一次来她家,总不好给她看一个落满灰尘的屋子。 渠秋霜跟在她身后,看着靳开羽略带满意的舒朗笑容,眼底几分迷惘。 靳开羽拉开鞋柜,取出拖鞋。 回头,见渠秋霜还在门外,她有些奇怪:“您累了吗?” 目光落到渠秋霜的高跟鞋上,又细又高的鞋跟,走一路,很难不累。 渠秋霜正沉浸在思绪里,就见她拎着拖鞋过来,蹲下身子。 渠秋霜一惊。 因为靳开羽抓住了她的脚:“您放松,别动。” 渠秋霜浑身僵住,任由她把自己的鞋脱下,为自己穿上拖鞋。 靳开羽睫羽垂低,神情宁静,动作也颇为自然。 渠秋霜低头看她,脸上划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靳开羽帮她换完鞋,一手拎着她的高跟鞋,另一只手扶着鞋柜,将高跟鞋塞进鞋柜中,随后起身。 她眼眸湛然地看着渠秋霜,声音里带着几分完成任务的愉悦:“好了,现在不累了。您进来吧。” 渠秋霜跟着进门。 靳开羽打开恒温系统,调了一下温度,另一只手对着平层内的所有划了一个圈,将渠秋霜早上的话重复了一遍:“您自便,所有的房间今天都打扫过,您看哪一间顺心,自去休息。” 说是所有的房间其实只有两件,剩下的辟作了影音室,收藏室。 而靳开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主卧客卧,反正都是她自己的,她睡觉向来是今天睡这间明天换另一间,十分随意。 渠秋霜却没有四处看,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忙前忙后为自己泡茶的靳开羽,问道:“小羽,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靳开羽将茶叶倒进杯中,面色坦然反问:“您不也没躲吗?” 渠秋霜眉目轻蹙,无奈道:“丛阿姨是我的长辈,和你却不相干。” 靳开羽手一顿,放下茶杯。 渠秋霜扫过她狰狞的颊侧,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沙发的空位:“小羽,你过来。” 靳开羽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坐到她身旁。 渠秋霜静了几秒,问道:“丛阿姨说的话是不是落到了你心里?” “你真的是这样想,觉得自己的幸运不合时宜,因此对我们有愧。” 靳开羽双手撑在腿上,颓然低下头,她确实无法心安理得。 渠秋霜看向她乌黑的发顶,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摸了摸。 她感受着手上柔软的触感,继续安抚道:“不要有愧,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很庆幸你能够平安回来,赵愁澄想必也会很庆幸如此。世事无常,这并不是你的错。” 靳开羽头垂得更低,这两天她坐立难安,开始是无限的忧惧,到昨晚,就换成了杂乱的影子。 一时是记录仪里最后一刻,赵愁澄被浪卷起的场景;一时是乱糟糟的其他船员的尖叫;还有她和赵愁澄以前一同经历过的时光。 而她,是这场灾难事故里,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庆幸吗?可以庆幸吗? 可现在,最有资格责怪她的那个人告诉她,她应该,她可以。 渠秋霜只能看到她肩膀抖动,她叹了口气,抬手拨起靳开羽的下巴,满脸的泪水。 渠秋霜抽过纸巾擦过她的眼角:“好啦,不要哭了,待会儿眼睛肿了难受。” 靳开羽闷闷开口:“如果我有尽力劝老师,那她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渠秋霜静了静,目光辽远,似悲似怨:“这怎么能怪你?你怎么劝得动她?” 靳开羽还欲再辩。 渠秋霜神情寡淡了些,不想再提,换了话题,教育道:“下次可不能站在原地挨打,丛阿姨虽然看起来无力,可她爱好种植,平常也是能拎重物的,手劲很大。这样漂亮的脸,万一留了痕怎么办?多难看?” “您的肩膀也很痛吧。” 渠秋霜面色平淡:“衣服穿得多,而且这种地方不碍事。” “那也要好好上药。”靳开羽抬眸瞪眼。 渠秋霜点头。 靳开羽想说我们现在开始吧,但到底是不方便,只能咽下去。 又想起渠秋霜方才说的话,她抬手捂脸,“嘶”了一声:“真的很难看吗?” 渠秋霜故作夸张:“嗯。” 渠秋霜拉过她的手,靳开羽手背有一块带淤血的青印,几乎蔓延整个手背,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前天拔输液瓶针头的时候弄的,靳开羽这两天忙得头晕眼花,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嗡嗡响,根本没顾得上处理这点小伤。 渠秋霜蹙眉,试探着摸了摸:“疼不疼?” 靳开羽摇头,她一向很能忍受疼痛,因此还好,只是,渠秋霜摸得有些痒。 “胡说,怎么会不疼?”渠秋霜轻斥,起身扫视一周,“冰箱里有冰块吗?药箱在哪里” 靳开羽将她按到沙发上坐下:“都有,我自己去拿。” 家中阿姨定期检查,常用药都有,靳开羽取过药箱放到茶几上,又去挖了一小盒冰块。 渠秋霜打开药箱,取绷带和药膏的动作分外熟练。 她绕开伤口,用棉签均匀地将化瘀的药膏涂到靳开羽的手背上,涂完又用棉签压过几遍,可能是为了帮助吸收,渠秋霜还吹了吹靳开羽的手。 靳开羽低头,渠秋霜玉色的颈项弯折垂下,纤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美得像小时候去寺庙拜佛看到的神女像。 药膏干得慢,渠秋霜又取过厚的棉布绷带,叠了好几层,包上冰块,扎成一团,贴到靳开羽脸侧。 颊侧触感冰凉,但因为绷带的阻隔,并不刺痛,是很熨帖舒适的感觉。 靳开羽起初任由她按着,但久了心底又有些异样,她连忙抬手接过冰袋:“我自己可以。” 渠秋霜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另一只手也疼。” 靳开羽白皙的脸飞起两抹薄红。 渠秋霜瞥过她通红的耳垂,眼神又瞬间变得空茫。 手上的药膏干得差不多,她剪下绷带,仔细地包扎好,层层叠叠垒了好几层,完了剪开尾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蝴蝶结利落又可爱,可靳开羽啊了一声,苦了脸:“我待会儿还要出门办事。” 渠秋霜拍了拍她肩,眼眸微弯,故作沮丧道:“很难看吗?” 靳开羽连忙摇头:“没有,特别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渠秋霜声音低落。 靳开羽继续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渠秋霜对她的表现略微满意,直起身,一边收拾用过的工具一边嘱咐:“给你包扎好了就不可以碰水,洗澡的时候你要记得戴手套。” 靳开羽其实不甚在意,但她表情严肃,只能应声。 渠秋霜放好药箱,见她情绪高了一点,又问道:“你以前家里来客人也这样帮人换鞋么?” 靳开羽懵,下意识道:“啊?这里除了我姐没别人来过。” 说完又迅速反应过来,原来是渠秋霜觉得她的动作有些夸张。 她直觉今天离渠秋霜近了一点,于是剖白道:“您不一样,您是长辈。” 渠秋霜瞥过她诚挚的眉眼,神情淡淡,看不出心绪,只低眉抿茶。 第5章 第5章 窗外细雨纷飞,室内昏暗,空气湿度适宜,暖风微微,这样的天气窝在沙发里十分舒适。 靳开羽以前很喜欢这样的日子,今天也不例外,甚至可能因为处理了一些记挂在心头的大事,更加放松。 她坐了一会儿,便觉倦意深沉,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慢慢对时间失了感觉。 直到腿边传来震动,她才迷迷糊糊转了个头,脸侧稍痒,她下意识挥手,察觉到自己抓到什么以后,靳开羽倏然睁开眼。 鼻尖盈满温柔的香,入目是张略含笑的放大的明净容颜,她几乎要靠到了渠秋霜的肩上。 渠秋霜嗓音含笑:“醒了?” 又慢悠悠看了眼靳开羽的手:“还要抓我的头发到什么时候?” 靳开羽心跳微乱,连忙松开掌心,朝一旁挪了挪,只是丝滑的触感还停留在神经末梢,指尖甚至仿佛可以闻到隐约的发香。 她睡醒以后总是思维慢半拍,此刻竟然好像宕机更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重启成功。 她正欲说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无奈朝渠秋霜投去歉意一眼,接通电话。 是助理打来的,通知她法务那边已经研究完毕,就等她去拿主意。 靳开羽挂断电话,直觉拖延不得。 可渠秋霜着实令人不放心,靳开羽面带踌躇。 方才靳开羽打电话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渠秋霜听得清清楚楚。 她半倚在沙发上,看清她眉尖的犹豫,怔然出神,指尖轻缓地摩挲着沙发面,半晌才出声:“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靳开羽本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样踌躇不能决断的时刻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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