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愁澄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二老,她觉得自己需要去亲口说。 赵愁澄是在她父母年逾四十岁事业稳定后出生的。 前面有两个姐姐,年纪间隔较大,因此十分受宠爱。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最小的那个女儿,任谁都很难接受。 但没有很多时间可以耽搁,出于她的懦弱,这件事拖延已久,最快的办法是问渠秋霜。 于是她给渠秋霜发了消息:【麻烦您给我发一下赵老师父母的住址。】 渠秋霜过了好几分钟才回:【你不用过去,二老那边我来处理就好。】 靳开羽摇头,字打得飞快,不假思索:【这怎么行很多情况您都不了解,要是老人问起,您也答不上来。】 【况且,我总要去探望一下她们。】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确实忐忑,渠秋霜她尚且有了解,赵愁澄的父母她从未接触过。 渠秋霜没再阻拦,只说:【我和你一起吧】 渠秋霜;【定位】 渠秋霜;【你在这个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进去】 靳开羽看了眼,吩咐司机掉头:【那我来接您】 她发完这条后,渠秋霜没有再回复,靳开羽就当这是默许了。 靳开羽坐在车后座,反复思量待会儿要如何平和地表达,这辈子从未经历过这样心虚的时刻。 在离渠秋霜的家一百多米时,车速降下,她翘首往外。 细雨霏霏,烟云霭霭,身后中世纪风格的大门,绿意堆起的苍翠树木,树间白花绽开,层云堆叠,构成一幅绝妙的画框背景。 渠秋霜黑色的身影被雨雾模糊了边界,宛若油画里古典高雅的宫廷仕女。 曼妙,却又寂寥。 靳开羽收回视线。 车停在渠秋霜身旁,司机下来为渠秋霜拉开车门。 渠秋霜坐到了靳开羽身旁,身上还有极轻的潮水气,和浅淡的白花香。 靳开羽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化了淡妆,极憔悴的脸色被遮掩得很好,只是眼底有疲态,还有一点点肿。 靳开羽将手中被暖风吹热的的披肩递给渠秋霜。 渠秋霜轻声说了句谢谢。 高楼大厦飞速向后,靳开羽目光跟着流转。 渠秋霜接过披肩后也没有说话,将披肩盖在腿上,她苍白的手也逐渐有了血色。 为了方便赵愁澄回家,老宅离她们的婚房并不远,三十分钟车程。 路途行至一半,车内依旧寂静无话,两人各有心事。 渠秋霜侧头看车窗外,熟悉的景致毫无留恋,一去不返。 她偏头,靳开羽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拨过垂落的发丝,问道:“很紧张吗?” 听到问话,靳开羽慢慢侧头,看向她,紧张吗?确实有。 靳开羽幅度很小地点头。 她眉目低垂,看起来恹恹的,点头很慢,但眉目间的纯真又多了几分稚气。 渠秋霜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安抚的话,只隔着披肩握住了她的手,热意透过薄薄的羊绒传递。 车到了岗亭,保安例行查问。渠秋霜放下车窗,保安见到是她,打开闸机放行。 车停在门口,两人一同下车,靳开羽对着车前的后视镜看了看自己,渠秋霜拍了拍她的肩膀,靳开羽落后她半步进了门。 赵愁澄的母亲丛云正在侍弄花草,见渠秋霜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人,跟渠秋霜身影错着。 她没戴眼镜,看不清楚,还以为是赵愁澄,下意识就笑起来,放下剪刀,扬声对着里面喊:“老头子,橙橙回来了!” 渠秋霜脚步顿住,眉轻轻蹙起。 丛云出身名门,为人骄傲,自持涵养,一向温和优雅,和声细语,很少有如此喜形于色的时候。 靳开羽本来站在渠秋霜右边,听到这句话,心底隐痛,脚步再难提起,她看到渠秋霜也跟着把头侧到右边。 旁边的佣人仔细看了看,轻声提醒丛云:“太太,不是三小姐。” 丛云一听,连忙摸出眼镜戴上,赵父也闻声出来了。 丛云戴上眼镜,看清渠秋霜的脸色,心底一突,脚步就有些乱,再看看这两人的装束,从头到脚的黑。 赵父扶住她,目光威严地扫过渠秋霜和她身旁的靳开羽,朝渠秋霜沉声道:“怎么就你来了?橙橙呢?” 靳开羽看到渠秋霜身形一僵,她握紧拳头,走到她前面,没有寒暄或者自我介绍,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道:“赵老师她……” 她吸了口气,把后面那句话接了下去:“老师她出海遇到台风,不幸遇难了。” 这话一出,渠秋霜凝了眉,看向丛云。 丛云勃然大怒,像被踩到什么禁忌,挣开赵父的手,几步就冲到靳开羽面前,看都没看,就一巴掌扇到靳开羽脸上。 她声音凄厉:“你是谁?胡说什么?你怎么敢咒橙橙?” 人在发怒时,总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力气,纵使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 这一巴掌扇得靳开羽耳朵嗡嗡作响,眼见丛云又抬起手,她也只是低头木然站着,不闪不避。 又是一记巴掌声响起,却不同于刚才的清脆,极为沉闷。靳开羽的脸上没有迎来预想之中的痛楚,她被推到了一旁。 她骤然抬头,却发现是渠秋霜伸手推了她,丛云刚才的那一掌结结实实地被渠秋霜迎了上去,挥到了渠秋霜的肩侧。 渠秋霜单薄的身子歪了歪,差点被带到地上,靳开羽连忙扶住她,半挡到她身前。 丛云发现打错了人,却并不罢手,注意到渠秋霜的动作,怒火更甚,眼底锋利又冷酷:“我待会儿就给橙橙打电话,让她跟你离婚!” 渠秋霜拂开靳开羽,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接着又抿了抿唇,朝向丛云,喉咙轻颤:“妈,赵愁澄她……” “别喊我妈!”丛云连忙打断,推了推赵父,声音都有些发抖:“老赵,你快去叫保安,把她们拖出去。” 靳开羽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她扯唇苦笑,可能这样才是正常的?看着渠秋霜略挡在她身前的肩膀,一时心底五味杂陈。 见赵父没有动作,丛云怒意牵连到丈夫身上:“你怎么不动?你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吧?” 赵父一贯冷静,此刻看女媳的脸色和这个女孩的情状就知道了,她说的恐怕是真的。 他转头看妻子,她虽怒火炽盛,但难掩惊恐惶急,眼底已都是泪水。 母女连心,丛云前天晚上就说自己心慌,但也不知道来由,小女儿热爱漂泊,联系不上是常事。心悸之下,她昨日还去寺庙里上了香。 但那种心惊肉跳感迟迟不消散。 一点火星就能将积累的忧惧点燃,今天一看到这二人就明白了来者不善,只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只能把怒火朝不相干的人身上撒。 赵父搂住妻子,带她坐到沙发上,拍了拍妻子的背,丛云终于痛哭出声。 赵父方才的威严和凌厉也不见了,仿佛一瞬苍老了十岁,保养得宜的二人此刻看起来同被生活磋磨的年迈老人无异。 他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替妻子擦了擦,声音像漏了的风箱:“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靳开羽看着哀不能胜的老人,心底锥痛,揩过唇角的血丝,将文件上写的经过口述了一遍。 这可以算渠秋霜第二次听,她依旧沉默,若不是她背影颤抖,还以为她真的无动于衷。 丛云哭过,抬眼看着靳开羽,眼神含着审视。 靳开羽低头,避过她的目光,将另一份存了视频的u盘放在茶几上。 赵父在一旁,并不做声,只目光冷凝地盯着靳开羽。 丛云冷冷开口:“为什么我的女儿死了?而你却活着回来了?” 第4章 第4章 靳开羽浑身一僵,像被刀劈中,她心里一直以来的那种隐隐的不安就这样被揭穿。 这话说得极过分,且恶毒。渠秋霜惊声开口:“妈!您太过分了!” 丛云眼锋扫向她:“你住口!当初她说要娶你我就觉得不好,是她非要坚持,我和老赵才同意,现在你的妻子死了,你还有脸为不相干的人说话?!” 渠秋霜的脸骤然失了血色,僵立在原地。 丛云却不留情,她心中的痛让她非得找人分担一二,继续持刀向人。 “你跟她结婚这么多年,她除了前几年消停些,后面都在外面跑,你作为妻子从来不劝阻,尽到了一点作为妻子的义务吗?” 渠秋霜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从靳开羽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半面霜雪容颜,和无声的眼泪。 那滴眼泪仿佛含着灼烫的温度,将她瞬间从方才被击中的难堪中烫醒。 眼见丛云还要开口,*她忍无可忍:“够了!老师出了这样的事师母比谁都难过,您骂我无所谓,我应得的,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师母?年纪如此大就不需要积口德了吗?” 丛云正准备反击,只见这年轻人目光森寒地看着自己,眼底升腾的烈焰像是要把人点燃,她没来由一顿。 靳开羽指了指放在桌上的u盘:“老师最后一刻都记挂着师母,您也不想老师不安吧?” 丛云被她讲得一愣,又想起当初女儿是如何执意要和这个女人结婚,熄了声息,只默默垂泪。 靳开羽说完又说了声抱歉,深深鞠了一躬,见渠秋霜还是沉默呆立着,扶起渠秋霜就往外走。 原来赵家是这样的,不能再任由渠秋霜在这里。 司机琴姐在门口等着,见她二人去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神情恍惚,另一个脸肿得跟猪头,也惊到了,忙掐灭了烟站起来:“小羽,这……” 靳开羽下巴抬了抬,琴姐连忙过去把车门打开。 靳开羽半搂着渠秋霜将她放进车后座,自己从另一边钻了进去。 琴姐在驾驶位坐着,从后视镜觑着靳开羽的脸色:“小羽,你的脸,咱们要不去医院吧?” 靳开羽其实还有些耳鸣,脸上火辣辣的。 但她无暇顾及,侧头看渠秋霜。 渠秋霜斜靠在车座上,眼角通红,眼底全无焦距。 她正准备问渠秋霜想去哪里,不待开口,渠秋霜的手机震了震,打断未开口的话。 渠秋霜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动作。 那铃声响了半分钟,还不愿意停歇,透着一股不接不罢休的态势。 靳开羽好奇看过去,没等她看清楚备注,渠秋霜就按了接听:“爸,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疲惫。 车厢里很安静,靳开羽耳朵一向尖,听筒那边声音噼里啪啦直往她耳朵里钻。 “橙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们?你怎么做人妻子的?害我们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赵家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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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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