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刘焉找到了林知念。 东京城附近早被林府翻了个底朝天,可毕竟是东京,林相权势再大,还是有他权力无法触及的地方,比如皇宫,再比如皇家的庄园。 为了不连累林府,刘焉和几个暗卫舍了身份,冒死进入皇庄搜寻,而一旦一处皇庄有了警觉,后续的搜索更是困难十倍百倍。 这日,他们暗杀了一处皇庄的两个守卫,潜入后院。 在一阵喧闹中看到了林知念,她面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手腕上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周遭众人都围着她,似乎是想救她。 刘焉心里计较着此时将人带走的可能,几下犹豫,却被人发现了踪迹。 这些人武艺很高,绝不在她之下,人数众多,几个暗卫想要撤退却被杀意拦住了去路。几人拼死突围,但因为伤势过重始终无法摆脱追杀,最后被尽数斩杀在密林中。 刘焉因及时护住了心脉,吞了龟息丸,得以逃过一劫。她在林间整整昏睡了三日才醒过来。 身上的伤势太重,她甚至无法递送消息。 待她使出浑身力气摸下一颗药丸服下后,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秃鹰啄醒的。 一只秃鹰正啄着她糜烂的伤口,刺骨的痛将她疼醒。她强撑着动了动腿,将秃鹰赶走。 远处,几个同伴的尸身被一群秃鹰围住,能清晰地看见累累白骨。 她捡起手边的木棍,勉强撑住身子离去。 待她终于满身血污找到一户人家时,已然过去半月有余。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拖着一身伤熬过来的。 那猎户是个不识字的哑巴,独自一人在山上度日,热心搭救了她,还给采摘了不少草药,大部分都是能止血化瘀的,想必是他平日自己常用的土法。 刘焉终于能好好处理伤口,休养生息。 在猎户家中足足待了半月,等到她不再日日昏睡,她便急急让猎户送她进城报信。 林相得知后,立刻暗中派人去寻,可那皇庄早就人去楼空。 他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林知念或许已被残害。可他不想放弃,甚至动用了整个铁鹰去寻,而这一步,是他步入深渊的开始。 萧允祯看准了林相的一切部署,他的权势足以和太子分庭抗礼,甚至已有压倒之势,这番政斗将朝中太子和林相的党羽剪除大半,是时候收网了。
第69章 林相深知自己无法全身而退,将铁鹰令牌托付给刘焉,要她找到林知念,无论生死。彼时刘焉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局势所迫,她只能接下令牌离开。 萧允祯正处在争夺势力的关键时刻,他顾不上被囚禁的林知念。 这给了刘焉可乘之机,她在东京郊外,再次找到了林知念。 而她已然身怀六甲,看月份,距离临盆也不远了。 自古女人生产都是要过鬼门关的,她看着林知念手腕上的疤,起了恻隐之心,林府的变故,未曾告知。 但是她身子重,想要带她走,显然不妥。 刘焉无数次后悔,也许当时下定决心将人带走,或许这一切就都不同了。 她每日抽空前来照料,还要费神和铁鹰一众联络。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全数被截断了。 萧允祯安排在暗处的人看她并没有伤害林知念,便默许了她的出入。 变故说来就来,林府上下一夜之间被羁押,三司连夜会审,判决三天便敲定,林府上下百十来口全数押入大牢,不日处斩。 散在各地铁鹰拼命往回赶,可只有五百余人赶在行刑前回到东京城。 及时实力悬殊,他们也必须要做,劫法场,救林相! 而这一切,不过是萧允祯赶尽杀绝的手段。 行刑当日,五千禁军将法场围得水泄不通,百姓尽数被遣散。 法场下杀红了眼。 铁鹰众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决然战至最后一滴血。 五千禁军,在他们强悍的攻击下,只剩一千余人,希望就在眼前! 刘焉何几人一起飞身上法场,试图带人突围,还未等他们靠近,被一阵箭雨逼得只能后退。 萧允祯亲自率军前来镇压,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这些箭不分敌我,连带着场下千余名禁军一起诛杀。 鲜血缓缓汇集成涓涓细流,在石板上流淌。 他们越是想要靠近法场,箭矢越是密集。 饶是武艺再高强,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人海大战,他们的精力已然消耗殆尽。加上几人身上都挂了彩,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这密集的箭雨,将几人困住,再也没有反击之力。 当箭雨停下,现场已然变成了一片尸山。 几人身上都中了箭,或歪歪扭扭地站着,或半跪着以剑撑地。 刘焉微微侧头,用余光瞄林相。眼下就是他们几人要逃,都是痴心妄想。 林相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悲戚地闭了闭双眼,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沙哑地喊出了一句: “好好活着!” 刘焉颤了颤身子,只听到一句,“午时已到!”,她才真的慌乱起来。 无力回天…… 只能哑着嗓子,冲林相喊道,“她还活着!” 那双苍老的眼里亮起了光,下一瞬便消失不见。 她摸出一把药丸,苦笑道,“兄弟们,林相待我等不薄,就算是死,我等也要追随他而去!” 几人毅然决然服下了刘焉的药,果敢赴死。 而这药丸,是龟息丹。 最后的五人中,只有刘焉在尸山血海的乱葬岗重新醒过来。 这便是刘焉的来时路,她不曾提起,沈俱怀自然无从知晓。 她说林府于她有恩,这仇她必须要报。 她说,铁鹰与她有义,她孤身作战,不能连累他们。 沈俱怀颤抖的拳头紧了又紧,呢喃道,“那些无辜的百姓呢?那些战死的士兵呢?” 刘焉却笑了,她仰了仰头,“那是他的士兵和子民,他们识君不明,将一个禽兽捧上高位,便要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沈俱怀盯着刘焉带着笑意的脸,只觉得脊背发凉。 “所以,为了一己私欲,就要……” “他当初争抢皇位时,又何尝不是一已私欲,没谁比谁高尚!” 刘焉一甩衣袖站起身来,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犹如地狱的恶魔。 这场筹谋,已经没有回头路。 路走到这里,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他死! 沈俱怀不断闪烁着念头,仿佛一下子想通了所有关节。 “所以,是四皇子?” 大皇子占了嫡长,眼下又没立太子,根本不必走这种路数。三皇子身份不如大皇子名正言顺,但他有显赫的岳家和舅家,即使实力有些弱,但想要光明正大争一争还是有机会,自然也不会一上来就剑走偏锋。 那就只剩下既不得宠,又无助力的四皇子了。 刘焉愣了一下,随后轻嗤一声,“你是聪慧,只是晚了。” 这其中细节,沈俱怀全部想通了,所以当初在猎场,她并不是有幸得救,若没有刘焉,她其实根本不会遇刺。 当时赵廿成的人找错了人,而行刺她的刺客,正是刘焉和四皇子一起谋划安排的。 她必定是和四皇子碰头时,发现了被困的沈俱怀,这才施以援手。 沈俱怀的思绪换了又换,眼下最要紧的,是回军营,将一切告知叶将军,让朝廷早点提防! “你不必费神了,大梁已经拿到了你通敌叛国的证据,你回不去了。” 刘焉脸色未变,淡然出声。 沈俱怀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做的?” 无人应答。 可沉默等同于默认。 “此番动荡后,你不必再顾念师徒情分,以后再见,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刘焉站起身来,将兜帽重新戴上,她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决绝地离去。 破败的门打开,天边已然微亮。 沈俱怀站起身来,忍者哭腔喊道,“林知念的孩子还活着!” 刘焉的背影在门口僵住,可她没有回头。 “她还在为林府翻案,一切还来得及……” “回吧……” 刘焉只留下简短的一句,迈开步子,孤身一人走进黎明前的黑暗。 沈俱怀日夜兼程往东京赶。 第一时间去了公主府,看到了被禁军围困的府衙,她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救安乐! 看到她独当一面,她既开心,又心疼。 平乱之后,她却突然失了面对安乐的勇气。 围猎那次,安乐险些丧命,是因为刘焉,这次宫变,皇帝凶多吉少,安乐极有可能失去唯一血亲,还是因为刘焉。 沈俱怀只觉得这千丝万缕中,她也算不得无辜,更不配回来…… 安乐听完,一股无法名状的情绪郁结于胸,沈俱怀的声音将她带回了十六年前的那桩变故,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人,仿佛都重新在她面前鲜活,她跟着一起沉痛,一起不屈,一起鸣不平。 帝王之尊,天子之权,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埋藏了多少血与泪,苦与痛,白骨和血肉。 整整十五年,万幸这段尘封的往事得以重见天日。 当初是天意弄人,如今是天意使然! 安乐心下激荡,沉溺在悲切,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耸动的肩,脆弱又单薄。 沈俱怀几次想伸手安抚,都缩了回来。 过了良久,一室静谧,复杂的情绪终于得以平复,安乐抬袖将眼泪擦干。 思绪回转,沈俱怀坦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坦白她的心意。 安乐定了定神,像是下了决心,转过身,眼神格外坚定地看她,缓缓靠近。 沈俱怀一愣,忍不住后退。 一进,一退。 直到沈俱怀抵在了门上,退无可退,两人才停下来。 她的愧疚和心疼,她的慌乱和无措,都被安乐轻易捕捉。 “那我呢?” 她急切地问出口,眼里一抹化不开的情义,几乎要将对方灼烧。 她不信,曾经的温柔体贴,舍命相护,全然出自所谓的责任。 那次几度克制又忍不住宣泄的情欲,难道只有欲没有爱吗? “你看着我!” 看着她低垂的头,一副想要躲避的样子,便让安乐生出一股无名的火,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那我们算什么?” 眼泪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安乐倔强地伸手抹去,仰着头看她。 沈惧怀忍住慌乱,假装释怀,抬头看着安乐,艰难地扯着嘴角,缓缓开口: “反贼沈惧怀已死,公主您……自由了。” 不必被一个不对的人捆绑,不必蹉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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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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