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景曦坐起身来,结果牵动伤口,吃痛地嘶叫两声,“怎么是你?”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言笑拨弄着火堆,火烧得更旺了些,灼热的火光将言笑眼里的骄傲全然映了出来。 “你救了我?”景曦似乎觉得不可置信,“那些野兽难道不是你弄进茶花谷的吗?” 言笑冷着脸,问:“我为什么要弄来那些畜生,糟蹋茶花谷的清静?” 景曦一时语塞,因着自己对言笑的无端猜测而心生愧疚,她虚弱的脸庞泛起淡淡红晕,喃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言笑眉梢轻轻一挑,轻笑道:“一个山洞,在悬崖边上,到处都没有人。我要是杀了你,把你丢山洞里,十年八载都不会有人能找到你的尸骨。” “你敢,”景曦怒道,“杀害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罪?” “反正不会有人找到你的尸体,又有谁会能查出是我杀了你呢?” 景曦气了一下,突然冷静下来,松一口气道:“你不会杀我的。你要是想杀我,把我留给那些豺狼虎豹解决不是更省事吗?何必虎口夺食,又将我救下来?” “还不算太蠢。”言笑拔出匕首,挑开烧焦的鸡皮,切下多汁的鸡腿肉,盛在一片叶子上,端到景曦面前,“吃点肉,以形补形,也好养点肉回来。” 景曦将肉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紧紧皱起眉头,轻声自语道:“好难吃啊!” “荒山野岭,条件有限,能吃到肉就不错了,哪有山珍海味招待景大人?” 景曦撅起嘴巴,低低“哼”了一声,背转过身子,不睬言笑。 言笑抿嘴一笑,走回火堆边,取出水囊,又给景曦倒了半竹筒水,端过去。 景曦听到言笑放下竹筒的声音,仍旧背着身子,道:“多谢!今日你救我一命,他日我定当报答。” “好好养伤,”言笑回到火堆旁,继续分切烤鸡,“日后少给我添麻烦就行。” 景曦霍然起身,大步跨到火堆前,居高临下对言笑喝道:“明明是你在给我添麻烦。你杀了毛不拔,将他制成人体盆栽,放在顺意酒楼门口当街示众,引得南蜀城内人心惶惶。我身为朝廷命官,缉拿杀人凶犯,乃是职责所在。你草菅人命,干扰案件调查,才是真正的添麻烦。” “你要弄清楚,你的敌人不是我。”言笑道,“想一想,你做这么多事情,目的是什么?” 景曦默不作声。 言笑追问道:“目的是什么?” “查出茶花谷屠杀案的真相,”景曦道,“将所有凶手绳之以法。” “我也是。我也想查清茶花谷屠杀案的真相。” “可是你杀了毛不拔。” “惩治手段不同而已。”景曦道,“我们目的相同,怎么不算是殊途同归呢?” “王法——” “别跟我讲王法,”言笑伸手打断景曦,“你不会比我更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王法。言若白,就算我们不是朋友,你也要搞清楚,我们不该成为敌人。离我远点,离我的案子远点。” “我的案子,是我的案子。”景曦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些野兽是哪里来的?” “不知。” “阮小利呢?”景曦道,“阮小利在哪里?” “死了。” “死了?”景曦捂着胸口,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尸体在哪?” “此刻应该还挂在莽山千仞崖上。” “还好,不是游街示众就好。”景曦松了一口气,“至少唐县令不用再为安抚百姓而伤神了。”想到唐六如,景曦心头一跳,“对了,六如姐,六如姐呢?” “唐县令没事。她为了追你,不慎摔下马背,昏了过去。”言笑漫不经心道,“我将她交给过路的一个妇人照看。在我将你救出兽口的时候,她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此时也该回到衙门,为着你的失踪焦头烂额,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景曦脸上一红,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山洞里来?直接送我回衙门不行吗?” “送你回衙门,我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言笑道,“你是官差,我是你要抓捕的杀人犯。你满身是血、浑身是伤,我把你送去衙门,万一你的好同僚们误会是我伤了你,不得追我九条街?特别是你的六如姐,”言笑目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若见你伤重至此,大抵是一刀砍死我的心都有了。” “又不是你伤的我,六如姐岂会不分青红皂白,便责难于你。” “谁知道呢?”言笑扭头望了眼洞外漆黑的夜色,“三个时辰过去了,你再去上点药吧!药就在你刚才醒来的地方附近,自己找找。” “上药。”景曦低头看了下自己整齐的衣衫,脸上一红,干咳两声,问道,“你给我上的药?” “不然呢?”言笑眯起眼,“难不成是墨水给你上的药?” “那你——,我——”景曦语无伦次,“不是被你看光了?” 言笑右手托着下巴,撅嘴道:“今夜不是满月,看得不太光。”她搓搓三根手指,“一点点,不多。” “女流氓。” “你以为我想看啊!”言笑道,“还不是为了给你上药吗?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你——”景曦气得背过身去,又不睬言笑。 “你背后也有伤,自己上不了药。”言笑软言道,“你先把能处理的伤口处理一下,剩下的我帮你处理。” 景曦正在气头上,没有动弹。 言笑磨磨蹭蹭地走入山洞,拿着金疮药走回来,蹭蹭景曦的手肘,低声道:“再上点药,伤口才能更快愈合。” 景曦接过药,道:“背过身去,不准偷看。” “行行行!”言笑背过身子,轻声嘟囔,“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我是受伤了,不是耳朵聋了,我能听见你说话。” 言笑“切”了一声,背着景曦做了个鬼脸。 一刻钟后,景曦将能够自行处理的伤口都处理好了,便道:“我好了,你转过身来。” 言笑回转身子,对上景曦明朗的眼眸,一时四目相投,彼此都看呆了。 景曦率先挪开眸子,将金疮药瓶塞入言笑手中,垂眸道:“上药。” “欸!” 言笑撩起景曦背后衣裳,用瓶嘴对准伤口,轻抖药瓶,将药粉缓缓洒在景曦伤口上。她将撒药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药粉在伤口上匀称地铺了厚厚一层。望着景曦雪白细腻的肌肤,时间一久,言笑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要是不经意碰一下景曦的肌肤,她会怎么想呢? 言笑感觉自己的手指就要失去控制了。“女流氓”三个字如闪电劈下,劈入言笑脑中,吓得言笑急忙缩回了手。 景曦感觉到背后药粉已停止洒落,问道:“好了吗?” “好,好了。”言笑压低声音,尽量不教景曦听出异样。 过了一会儿,景曦嗔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松开我的衣服?” 言笑一怔,左手一放,松开了景曦的衣裳。 “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呢?” 言笑指着洞内唯一铺了草席的地方,道:“你睡里头。” “你呢?” “我哪里都行。”言笑道,“靠着洞壁也能睡着。” “行吧!”景曦道,“好梦!” 言笑低低“嗯”了一声,倚着洞壁和衣坐下,闭上眼睛,很快就入了梦乡。
第十二章 清晨,雾重,山野水气氤氲。 阳光照进洞口,天已经完全亮了。 景曦睁开眼睛,和衣坐起身,扫了眼简陋的山洞,熄灭的火堆、烤鸡的残骸、空荡荡的山洞...... 言笑走了。 在景曦醒来前,悄悄走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走了。 景曦站起身,走到洞口,迎着旭日仰起头,长长吸了一口气,心想:“走了也好,省得我还纠结要不要抓她回衙门。走了也好。” 想着想着,景曦突然握紧双拳,重重砸在岩壁上。砸了第一拳,实在太痛,第二拳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槌下。 “乌龟王八蛋!”景曦冲着洞外险峻的山野喊道,“言笑,你就只知道躲起来,你就是个该死的缩头乌龟。王八蛋。没错。我骂的就是你。言笑,乌龟王八蛋。”她使劲骂着,不管言笑能不能听见。 峭壁回声,一波接一波,放大了景曦的骂声,传到崖顶、传到远方、传到有人的地方。 “若白,”崖顶传来唐六如的呼唤,“是你吗?” “六如姐,是我。”景曦应道,“我在山洞里。” “若白,真的是你。”唐六如欣喜的回应中夹杂着哭腔,“你等着,等会儿。快!人在崖下!绳子,有没有绳子?” “有!有有有!”衙役抱来一大捆粗麻绳,往地上一抛,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唐六如抓起麻绳一头,找了棵粗枝大叶的梧桐树,绕树三圈,绑了个牢固的八字结,而后抓起麻绳另一头,蹲在崖前,朝下喊道:“若白,我抛绳索下去,你抓紧绳索,我拉你上来。” “行!”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根两指粗的麻绳自山洞上方垂下。 景曦倒持宝剑,抓着剑鞘,探出剑格,将麻绳勾入洞口。 “若白,绑好绳索。”唐六如喊道,“你给个话,我拉你上来。” 景曦将麻绳在腰上缠了两圈,利落地绑上八字套结,用力拉扯几下,确定牢固之后,回喊道:“六如姐,我绑好了。” “若白,听我号令。”唐六如转身又对衙役们喊话,“诸位,都听我号令。我数到一,大家就用力拉。三、二、一!” “一、一、一......” 伴随着唐六如的喊声传遍山野,衙役们齐齐用力后拉,不一会儿,就将景曦拉上悬崖。 虽然在山洞里过了一夜,虽然满身伤痕,虽然蓬头垢连,可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令世间万物都变得讨喜极了,就连石堆边的一坨狗粪,景曦瞧着都如此亲切,心想:说不定真是墨水拉的。 回衙门的路上,景曦将昨日在茶花谷遭兽群围攻,后被言笑所救,醒来时人在山洞疗伤的故事细细说了一遍。 听罢,唐六如眉心紧蹙,道:“言笑怎么会碰巧在兽群围困的时候,现身茶花谷?还有,我们在千仞崖找到了阮小利的尸体。凶手将阮小利双手反绑,倒悬在一棵横长出悬崖的松树上,最后用一根松枝穿透阮小利咽喉,取其性命。若真是言笑杀了阮小利,其武学修为之高深,实在莫测。” 景曦脸色一沉,道:“六如姐,据你所知,世间有此武学修为者,数有几人?” “不出三人。”唐六如道,“郑国侯武功盖世,但年近七旬,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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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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