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利民陪笑道:“哪里敢在叶神医跟前造次,不打扰二位议事,我稍后再来,稍后再来。” “站住。”叶相思叫住邓利民,问道,“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吗?” “没有,哪有什么听不得。”邓利民道,“就是村口土地庙修缮的事,犯不上为此叨扰叶神医。” “土地庙有什么破损吗?”叶相思道,“为什么突然要修缮?” “没有破损,只是那位置——”邓利民咽了咽,“我们邓屋人想稍微挪一挪。” “稍微挪一挪?”林洁忍无可忍,喊道,“你们都要把土地庙请到你们地界上去了,哪里来的脸面说只是稍微挪一挪?土地庙是整个红豆村人的,我们林屋人不同意,你们邓屋人休想胡作非为。” “那地界是风水大师选的址,土地庙移到了那里,能保佑整个红豆村人风声水起、大吉大利,说到底对你们林屋人也有好处。”邓利民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姿态质问道,“你们总不会是想为一己之私,而不惜破坏红豆村未来百年之运势吧?” “什么风水大师,那就是你弄到村子里来招摇撞骗、糊弄村民的江湖术士。”林洁怼道,“扯个旗幡、摆个罗盘,说几句空话大话,就敢妄称大师,简直可笑。反正,谁都别想动土地庙。” “林洁,我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邓利民道,“土地庙搬迁事关红豆村全体村民的利益,我们邓屋人将发起全村公选,由所有村民们投票决定土地庙搬迁之事。到时候,由不得你们同意不同意。” “你敢?”林洁道,“你要是发起全村公选,我就去县衙击鼓鸣冤,让县令大老爷替我们林屋人作主。你们邓屋人休想仗着人多,就欺负我们林屋人。” “全村公选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别说县令大人,就算府尹大人来了,那也说不上话。”邓利民道,“你等着,我立刻就去起草公选文书,让所有村民都来投票。” 叶相思斡旋道:“邓屋主,全村公选虽然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可那时候,红豆村村民团结一致,没有林屋、邓屋之分。如今,既有林屋、邓屋之分,按理说,不可盲从祖上规制。倘若因此闹到县衙,对红豆村所有人其实并无好处。依我拙见,土地庙如今之所在,确实更方便两屋人祭祀祈福,为何突然又要迁移呢?” “叶神医,你是外乡人,我们红豆村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自己处理为好。”邓利民转而对林洁道,“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林洁斥道,“邓利民,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别以为没有人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她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不得好死!” 邓利民狠狠瞪了林洁一眼,霍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叶相思没见林洁发过这么大脾气,关切地问道:“邓利民有什么腌臜事情?和土地庙有干系吗?” “不行了,再耽搁下去,我就要赶不上和新主顾的约会了。”林洁匆匆忙忙出了门,留下句“照顾好榕儿”,转眼人就不见了。 叶相思牵着林榕回到相思医庐时,言笑和景曦正沿着医庐前的小溪散步,景曦走在前头,言笑左手搭着她的右肩,跟在后头。 “景姐姐,景姐姐!”林榕松开叶相思的手,朝景曦跑去,边跑边喊,“太好啦!榆木姐姐终于醒啦!” “榆木姐姐?”言笑在景曦耳边轻语道,“莫非叫的是我?” 景曦干咳两声,清清嗓子道:“孩子一直问,我就随口给你取了外号。” “榆木?” 林榕兴冲冲地喊道:“榆木脑袋。” “榆木脑袋?”言笑低声对景曦道,“你才榆木脑袋。” 景曦斜了言笑一眼,此时林榕飞扑过来,抱住了景曦的小腿,喊道:“景姐姐,榆木姐姐怎么啦?她为什么要牵着你的肩膀走路呢?她是不会自己走路吗?” “榕儿,榆木——”景曦磕绊了一下,“榆木姐姐眼睛受伤了,最近都看不清东西,所以要景姐姐走在她前面带路。” “啊!榆木姐姐好可怜啊!不但脑袋伤了,连眼睛也伤了啊!”林榕一脸天真无邪,仰着头问景曦,“那景姐姐你怎么办?榆木姐姐的眼睛要是一辈子都不好起来,你是不是就要照顾她一辈子啦?” 言笑的嘴紧紧闭着,但嘴角的肌肉却忍不住抽搐,不过她想的并不是眼盲一生的痛苦,而是觉得假如能一辈子对景曦颐指气使似乎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景曦以为言笑受到林榕话语的打击,赶忙安慰道,“别担心,有干娘在,你的眼睛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言笑佯装落寞,“毕竟,我也不想当你一辈子的累赘。” “不,你不是累赘。”景曦道,“我相信,你的眼睛一定很快就会康复的。” “我明白,你就是不想让我一辈子跟着你,才拿话来哄我。”言笑矫揉道,“你别担心,我要是真好不了,我自会找个深山古刹,每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你别说丧气话,”景曦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对你负责到底。” 叶相思将两人的话语听了个大概,眯眼看了言笑良久,将言笑的窃喜尽收眼底。于是,她开始怀疑言笑的眼盲可能是装出来哄骗景曦的,不过她一时也拿不出证据来。 “言玉人,且随我来。”叶相思握住言笑右手手腕,牵着她走向药庐,道,“让我帮你施施针,希望能尽快散开你眼眶周围的毒素。” 言笑哼哼两声,不过叶相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走。 “施针化毒。”景曦一想到言笑眼眶扎满银针的场面,就忍不住发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牵起林榕的小手,哄道,“榕儿乖,景姐姐带你去掏鸟窝!” “鸟窝!鸟窝!”林榕在景曦身边蹦跶道,“榕儿掏鸟窝!” 叶相思一进药庐,就将门窗统统关紧。 “说!你是何人?”叶相思转身揪住言笑前襟,喝问道,“你接近景曦到底有何企图?速速从实招来!” “叶神医何出此言?”言笑道,“我与景融萍水相逢,因着性格相投而引为知己,若非那伙歹徒犯下屠村恶行,我与景曦也不过泛泛之交。眼下,报屠村之仇才是重中之重,待大仇得报,我自会远去它乡,叶神医大可不必忧心我对景曦是否有所图谋。” “报仇?”叶相思怒从心起,道,“景曦一生向善,却落得如此下场,天理不公啊!” 言笑伸出脚去,四处探了探,总算碰到了一张凳子,俯下身子,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正要坐下,又被叶相思牵着手臂,拉起身来,接着就听到凳子挪开的声音。 “来!”叶相思扶着言笑,热情道,“我扶你坐下。” 言笑坐了下来。 叶相思将针灸袋在桌上平铺展开,道:“我先给你施两针,看看效果如何。” 言笑点点头。她屏气凝神,只觉双侧太阳穴微微刺麻,隐约有股热流沿着脉络向眼眶汇流。随着施针缓缓深入,眼眶周围热热麻麻的感觉愈发明显,蒙在眼前的黑暗正慢慢变浅、变薄、变轻。 叶相思停止施针,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言笑摇摇头,道:“眼前没那么黑了。” 叶相思竖起一根手指,问:“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言笑摇摇头,道:“看不到。” “应该是淤毒散了一些,”叶相思道,“至少说明我的诊治没有错。” “你能否继续为我施针?”言笑道,“我想早日恢复。” “不行。”叶相思卷起针灸袋,道,“淤毒汇集之处太过接近于大脑,若贸然施针,强行加快散毒,只怕毒入大脑,反而弄巧成拙。我们必须循序渐进,切不可急于求成。” “我感觉我还能承受,”言笑哀求道,“请您再为施两针。就两针。” “不可。”叶相思决计不肯,说话间已收起针灸袋,“你若真想早日康复,就必须听我的安排。” 言笑话锋一转:“叶神医,你与景融相识多年,可知景融究竟与何人结下过此等屠村灭口的深仇大恨?” “不知。”叶相思沉吟片刻,“你为何觉得此事定是因景融而起?” “直觉。” “景融素来与人为善,实在想不到何人会对其如此痛恨。”叶相思道,“除非她好心办了坏事。” “即便好心办坏事,又有多少人有此财力买凶屠村?” “你还在怀疑蜀王?” 言笑点点头,道:“不失为一个调查方向。”
第十八章 晨星启明,东方微白。 言笑觉浅,被屋外一阵脚步声吵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眼前竟是白茫茫一片,像是盖了一层薄纱,昨日的黑雾业已消散,恍惚间已能瞧见朦胧的轮廓。 她揉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薄纱好似又退散了些,虽然仍视物不清,但至少能瞧见桌椅的虚影,走起道来,大可不必人领着在前了。 她大喜过望,痴痴地望着自己的一双手,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 慌神间,景曦推门走了进来。 景曦见言笑醒来,端坐在床榻边,略略吃了一惊,但她没有留意到言笑的异常,叹气道:“村子里发生了一桩命案,接下来应该会有官差四处打探调查。不过,你的事情我都打点布置好了,要是遇到官差盘诘,你正常应对即可,不必惊慌。” 言笑放下双手,按住膝盖,问道:“谁死了?” “邓利民,”景曦道,“他是邓屋的屋长。” “怎么死的?” 景曦犹豫了一下,应道:“后脑遭人用钝器击打致死。” “凶器是什么?” “根据伤口形状推断,凶器应该是一种类似砖块的方形硬物。” “死亡时间呢?” “你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吗?” “我眼睛瞎了,整天呆在屋里属实乏味,只是想寻点乐子消遣而已。”言笑似是担心景曦不再分享案件细节,安抚道,“我是个瞎子,没有人陪着我,我什么也干不成,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跑出去扰乱案件调查。” “死亡时间介于昨日亥时与今日丑时之间。” “邓利民可有仇家?仇家可有不在场证明?” 景曦深吸了一口气,愁声道:“此人与林洁素来不对付。” “林洁?” “她是林榕的母亲,亦是林屋的屋主。”言及此,景曦便将红豆村林邓两屋人的恩怨细细述说了一遍,叹道,“如此一来,林洁便成了杀害邓利民的首要嫌疑人。” “林洁有不在场证明吗?” “没有。”景曦道,“她昨日去城里谈生意,回到家已是子时。林榕又一直在医庐,由干娘与我照顾,因此,林洁昨日是彻夜孤身在家,无人能为其作不在场证明。更糟糕的是,林洁白天刚与邓利民发生过口角,而邓利民晚上就死于非命,实在很难教人不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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