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被和瑛推着进街,那几个店铺的伙计还知道来帮忙。 “相宜姑娘这腿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女伙计脱下围裙,一把子冲过来,嘴上就没停过。 “嗯,我摔了一跤。”相宜敛眉,摔得比较严重,摔得骨头都碎了...... 女伙计很热心,帮着收拾了轮椅,“和瑛啊,你扶着你家姑娘,慢慢往楼上走,千万别急啊。这东西我去找人一起弄上去。” 和瑛很感激,“啊,好啊,那我们先上去。” 上楼对于相宜来说很难,可还好是在秦馆,好在是走到了。 一进屋子,和瑛很快给她收拾出了躺椅,垫上毛茸茸的软垫子之后,带着她坐下。 好久没回来了,屋子里的很多地上的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相宜坐着的地方离书桌很近,躺椅不高,她的视线恰好与桌案平齐,能真真的瞧见灰尘的样子。 一回来和瑛就拿起抹布,就开始收拾,“这屋子都生灰了,得赶紧收拾收拾。姑娘你先坐着,很快啊。” 相宜伸手,摸了一下桌面,再拿起来瞧了瞧,“辛苦你了。” “诶,别碰桌子,很脏啊。”和瑛吧嗒吧嗒走过来,直接把桌上完全的收拾了一遍,“现在可以碰了,嘿嘿。” 相宜也笑,原先怎么没发现和瑛是个这么古灵精怪的性子呢。刚认识的时候,可真不是这样。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和瑛:“你原本就叫和瑛吗,没有姓氏吗?” 和瑛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直说:“我原本不叫和瑛,名字是馆主送给我的。” “那么原来......” 房间里摆钟走动的声音忽然放大,和瑛的手似乎顿了一下,马上又继续做事,“嗯......家里送我去结婚,被馆主拦下来了。馆主说,姑娘家不能被这么辱没,起码得、得嫁个活人,才有后半辈子好活......” 相宜一怔,“活人?什么意思?” “爹娘给我找得夫家...不好。他都已经死了,他家里的人还要让我去给他陪葬。就、就十块银元,爹和奶奶就同意了......”和瑛不动了,也没法子继续干活,声音越来越小,“馆主花了二十块银元买的我,加了一倍的价格,家里才同意。” 和瑛这个名字是她的新名字,她不叫田穗儿了,“如果要说姓氏,我不知道能不能跟着馆主,姓秦。” 说起这个,和瑛还有点希冀。她还没落泪,相宜就先哑了声音,相宜眼里朦朦胧胧的,哑道:“秦和瑛,也是很好听的名字。” 外头好些人的声音都冒出来,听着不是一个两个。相宜探究的往外头看,直到和瑛放下手上的抹布,收拾了一下之后去开门,才晓得外头足足有四五个人在等着。 几乎相宜都不认得,只有一两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和瑛认出了其中几个,唤道:“裴姑娘,桑姑娘.....见过姑娘们。” 裴婉亦是秦馆的姑娘,住在离相宜不大远的阁楼里。她身边住的便是桑芊。她们先是打量了相宜一番,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来。瞧见相宜就这么乖乖的坐在躺椅上,腿上盖着毯子,脸上气色全无,唇上还起了皮。 裴婉转而看了看和瑛,不大满意,“怎么弄成这样了。” 桑芊则是大胆很多,近前来对着相宜直接上了手。 “呃......”相宜未曾想桑芊的手直接摸上她的额头上! “还好,没发热。”桑芊又朝外头喊了声:“阿芜,把东西拿进来吧。” 阿芜是跟着桑芊的人,如同和瑛与相宜一样。阿芜提着双拐走进相宜的阁楼,将双拐靠墙放着好,“相宜姑娘,这是我家姑娘给您带的。” 多得话也没说,相宜这时已全然都明白了,“呃,多谢,多谢两位。” 裴婉性子冷些,只微微点点头,“不必谢。外头有些补身子的东西,一会儿让和瑛出去拿进来就成了。” “裴姐姐,她这样怎么成!腿上不方便,屋子里又只有和瑛一个人,平时不是还要煎药吗。”照理来说馆主应当会安排多一些人照应着,今天怎么没点反应呢? 裴婉说:“那......之后到了吃饭的时辰,和瑛你就来我阁中取吧。” 和瑛感激非常,“嗯嗯!我记下了,谢谢姑娘们。” 这样也就省了相宜阁中要自行准备吃食的时间,能够用更多心思帮着她养伤了。相宜微微一动,便被裴婉晓得了目的,打断道:“不用起来。都是自家姑娘,全是应该的。我们来得早一些而已,之后怕是还有人会来打扰你们,不用害怕。” 前面没什么交集,是因为无事无因,大家为了过活都有各自的客人要顾着,住得远了平时就少有什么来往。 加上,相宜是秦馆唯一一个能出去读书的,每天有黄包车接送上下学,多少让人看了羡慕......羡慕是羡慕,但姑娘们大抵都是晓得知足,于是...就少有嫉妒。 桑芊蹲下身子,深棕色的瞳仔细看了相宜片刻,淡笑着说:“是年纪不大,刚满十六岁是不是呀?” 这语气是哄孩子的语气。相宜被善意包裹的有点发烫,气色竟然也好了很多,“是......” 如今快七月了,外面蝉鸣声也亮了起来。周围变得热闹,心境就没那么萧索。桑芊偷偷看了裴婉一眼,相视一笑,于是乎对相宜说:“既是成年了,往后的活路便要自己挣了哦。嗯~你生得好看,年纪又小,命里怕是也比我们屈折一些。” 桑芊将一个小小的、三角包样式的挂坠塞进相宜手里。红色的布缝制的三角形,很小,手按上去便知道里面包裹了一些东西。 “这是我与裴姐姐赠你的生辰礼物,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桑芊一笑,趁机还摸了一把相宜的头发。 “是我缝的,不值钱。”裴婉没走近,还是站在那里,淡淡地说:“里面包着一些糯米和茶叶。是我们乡里的老风俗,把它戴在身上‘胆子’会大一点,也就不怕‘脏东西’了。” 相宜身上比之前更热了,忍不住去咬唇上的死皮。再说谢谢什么的,都显得俗气了。 桑芊又摸了一把相宜的头发,直起腰往裴婉那边走了,“先回了啊。有机会一起搓麻将。” 相宜使劲点头。 ...... 有了双拐也好,过段时间一定是能用上的。和瑛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屋子收拾的也差不多,才愿意放下手上的活儿,在相宜身边坐下。 才一会儿,和瑛又开始给相宜整理起腿上的薄毯子,“会不会热啊姑娘?这天儿热起来了,怕给你捂出痱子来,热了得告诉我啊。” 相宜想让她歇一歇,就引了个话头,“秦馆一直是这样吗?” 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刚才摸她头的叫,桑芊......桑芊姑娘。还有身边那个,性子冷淡一些的,叫...裴婉。她们都很好,虽然性子不一样,彼此的性格都大相径庭。在秦馆里的人,外头都说是在泥沼里求一条活路,可能连她的姜六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实际却不太一样。 她很想念姜小姐,想看她在身边这张桌子上写东西,想和她也说说秦馆的人...... 和瑛正想答话,就听着门外下头的楼梯上几声拖沓又沉重的脚步声,是赶着往阁楼上来的。 动静太大了,听得让人发慌! “这......”和瑛窜起来,眼睛戒备的盯着门口,“外面怎么了......” 相宜心里窜出一个强烈的预感,“去、去开门。” 和瑛还没来得及去开门,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就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在门口停下了。 外面的人,到跟前了......相宜愣了一下,等着敲门声传进来。可等了一会儿,门口出了那一阵诡异吓人的脚步声之外,就没有其他动静。裴姑娘她们刚走不久,这个动静绝不对是秦馆的姑娘...... 门口的人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好像还吐出些什么,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动手敲门。和上楼的动静比起来,敲门的力道实在温柔,像是怕吓着里面的人。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女人强撑着说话的声音,气虚的不成样子,“相宜......是我、我回来了......” “姜小姐!”相宜撑着躺椅的扶手就想要站起来! 第16章 第十六章 和瑛一开门,姜折原来撑在门上的身体一下失去了着力点,差点儿倒在和瑛面前,摔在地上。和瑛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接住姜折:“啊!是姜小姐!” 相宜撑着身体,扶住桌面站起来,“姜小姐......” 她怎么忽然会出现在秦馆里?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都站不稳了。 “和瑛,快扶她去床上!”情况危急,相宜只愣了片刻,就回神了。姜折现在的伤势看着就很严重,嘴角还有血迹,刚才在门口那声吐出东西的声音,她也晓得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哦,好!”和瑛使劲儿扶住姜折,手搭在姜折的后背,摸到一片糯湿,大叫“不好”......慌忙拂开姜折的长发一看,后背一片都是血,像是有道伤口,血还没止住。和瑛手足无措,慌张道:“姑娘!姜小姐身后都是血啊!” 相宜费了大力气才拿到桑芊她们方才送来的双拐,撑着到了和瑛身边。她被和瑛的话吓坏了,随即往姜折后背看,心坠到了地上,果真是一片血红色......怎么、怎么会这样?姜小姐没有及时来接她出院,是因为自己也受了严重的伤吗? 相宜深呼吸,摒弃那些个念头。她晓得当务之急是先给姜折处理伤处,后背那么大片的血迹,不知伤口是什么个状况。看姜折的样子,额头上全是因为疼痛发的大汗。天气热,再不处理伤口怕是要和衣服黏到一起,之后还怎么得了! 裴婉和桑芊之前说,这几天可能还会有秦馆的姐妹来自己的净安阁,得先将门关上才好给姜折解开衣裳。相宜很快道,“和瑛,先扶她到床上去,得让她趴着。然后你去将下面门关上,记得要上锁。” “好!”和瑛将姜折扶到床榻上,“我去关门,对了!秦馆里面也有大夫的,我去请!您别乱动了,当心着腿!我很快回来!” 没等相宜应下,和瑛就跑了出去。 姜折背着趴在床上,血淋淋的......相宜多看一眼都觉着身上无力,连手上也使不上力气了。没旁的法子,她拄着双拐行动不方便,摸索了许久才找到剪子,衣裳后面一道很大的口子,衣服也破了,很明显的刀伤。沿着衣缝剪开姜折的衣裳,露出后背的肌肤...... 除了那道口子,后背棍棒打过的痕迹留在姜折的身体上,乌黑发紫。 相宜放下剪子,忍不住得想哭,“是谁啊......怎么忍心这么对你......” 难怪......难怪姜小姐没有能来接自己回秦馆。相宜想要压住姜折还在流血的伤口,手悬在半空中,抖得不成样子。她一下子实在是做不到,自责得不行。看到这样的姜折,她什么也做不了。光是心疼,就抽走她的力气了。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8 首页 上一页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