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江缱的味道。 她往常入睡都要翻来覆去很久,浅眠时稍有动静就会惊醒,但江缱的味道于她就像万中无一的安眠药。 是的,安眠药,安……安眠药,唔、安什么来着? 裴安陷入黑沉沉的梦境,房间内只有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天刚泛鱼肚白,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寂静,直破开黑暗的梦,撕出一道明媚来。 是警环响了!裴安立马惊醒,翻身跳下了床,接听通讯:“有消息了?” “罪犯钱劳作具有非常丰富的反跟踪经验,十几个小时后城市监控网络才捕捉到她的身影,这次任务不宜动员太多成员,我、姜汀、左承平进行路面追捕,” “裴安你是最后一道保险,在后方进行远程狙击,有问题吗?” “我没问题,队长。” “十分钟后在此处汇合,”赢峙说,“地图。” 一份闪烁着红点的地图传到她的终端上,离这里不远,江缱早就醒了,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在临出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注意安全。” 裴安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凌晨,城市的灯火熄灭着,一片静谧笼罩在高楼林立的街区。代表钱劳作的红点藏身在一处废弃工厂内。 如此安静的夜,连虫鸣声都没有,对面大厦的天台,裴安轻呼一口气,半跪在地上,架起了雷明顿MSR狙击步木仓。 这把步枪以其高精准度和模组化设计闻名,配有先进的热成像瞄准镜,适合夜间作战。如果抓捕顺利的话,她甚至连抢都不用开。 裴安调整呼吸,确保自己处于最佳状态,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感受着微微的冰冷。 通讯器中,只响起队友们跑步时的呼吸声,正静谧地、迅速地靠近钱劳作,而犯人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双脚无声地踏在地面上,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身后的左承平紧紧咬住不放,钱劳作突然一个起跳,借助墙上的管道迅速攀爬,左承平抬手向她的脚腕抓去,被她强行挣脱出来,但阻拦的目的却达到了。 “嘭!”一声,钱劳作被突然出现的赢峙一记重拳打得眼冒金星,一下子牙酸得合不拢嘴,她却一点儿不恋战,跳下矮墙转身又要跑。 身子刚拐过一条小巷,她又缓缓地往后退,逼近她的是持木仓的姜汀,三人成包夹之势将她困住,裴安通过瞄准镜观察着,目标牢牢跟住钱劳作。 她已经退无可退,举起双手不再挣扎,赢峙正将她的双手反剪至身后,裴安松了一口气,顺利将她抓住了,接下来就是带回局里审问,到底是谁想要这份研究? 这时赢峙的通讯器闪烁了一下,她脸色突然一沉。 “狙击准备,击毙目标!” 裴安一怔,“什么?” “上面的命令,击毙她!” 目镜里,钱劳作还藏着不甘心,裴安尚且不明白为什么,手却下意识动了起来,子弹在一瞬间划破夜空,旋转着命中了她的胸膛。大片大片血溅了出来,洒在土地上,溅起阵阵灰尘。 “任务……完成。” 她与正在善后的队友们集合,和左承平、姜汀一起抬头望着队长,赢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行了,任务圆满完成,”赢峙准备回去汇报作战,对其他人说。“你们回去休息一天。” “是!” “裴安。” 正准备离开的裴安转过身面对赢峙,她有些担心,裴安头一次出勤就要杀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她造成心理上的伤害。 “怎么了,队长。” 赢峙注意到她的指尖仍然有些颤抖,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连她出勤时第一次击毙罪犯,回去都吐了一天,更不用说从小养在象牙塔里的裴安了。 赢峙盯了她一会儿,又使劲儿握了握她的手,告诉她,“你是一名很优秀的队员,裴安,服从纪律、训练有素是我们的天职,所以,不是你杀也是我杀,明白吗。” 裴安点点头,赢峙勉强笑了一下,“回去吧。” 犯人已经被抓捕,目前也没有必要去江缱那边了,她坐上回家的车,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梦里是纷乱的血红,绽开、绽开一片片。 车停下了,她喘息着醒过来,感觉再多做一会儿就要晕车了,有些跌跌撞撞地朝家中走去。 “二小姐,”家里的佣人接过她的薄外套,“大小姐回来了。” 裴安往里望去,客厅中的吊灯没有开,模糊的人影倚在沙发上,人影在朦胧中望过来,像是静止的水墨画被泼上浓烈的油漆。 女人黑鸦似的长发挽了个簪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带着笑,朝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红唇抿在杯沿,垂眼之间风情浓郁,知性优雅,她轻声说,“安安。” “......姐姐。”裴安轻声唤她。 听丁曦阿姨说她小时候特别坏,只有姐姐能管住她,能给她喂饭洗澡穿衣服,让她骑在脖子上闹。 裴宁含着笑,目光似水地望着走近的裴安,她长大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好像含着水,水中有深沉的寒潭,永远捂不热。 可她小时候第一个会喊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妈妈”,是她裴宁。 在她对小裴安冷眼相待,恨不得她死的时候,她总要跟在自己后面一声一声地喊“姐姐”、“姐姐”。 是的,她在忮(zhi)愱(ji)裴安,凭什么自己乞求不来的东西,裴安一生下来就有。 可是裴安多么可爱啊,裴宁目光带着依恋,抬起双臂,裴安轻轻抱了抱她,姐妹俩短暂地接触了一下。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裴宁垂眸,敏感地觉察到怀中的妹妹的情绪。 “我......我刚才,”后知后觉回想起大片大片绽开的血花,裴安脸色更加白了,随后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了。 拥着裴安的力道紧了紧,裴宁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好了好了,不愿想的东西就不要去想了。来,睁开眼睛,看着姐姐。” 裴宁用了几分力气,温热的手掌轻轻扶住她的侧脸,逼得她不得不正对着自己。裴宁的眼睛一分一寸地扫过她眉眼,说,“你瘦了。” 闻言,裴安抬起头,姐姐那双眼睛里满是绝望和不屑,她的姐姐真的有在乎过她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吗? 见了她控诉般的目光,裴宁便觉得畅快,从前也是这样,每次裴安闹着要出去玩,但凡要是伤到了,挨骂挨打的就是她。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扭曲的、破碎的心疼,她舍不得裴安受苦,不,受除了她裴宁给予的苦之外的苦。任何人,裴明政、程郁也不行。 她这么想着,满目又酝酿起温柔来,凑近轻吻裴安的耳垂,柔软的、可爱的,“给你带了礼物,去房间看看。” 裴安点点头,退后一步,问她,“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裴宁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和你母亲有事要谈。” 其实也是她母亲,只不过她不愿意那么称呼。 裴安仰起头望着她,她突然一笑,弯下腰说,“怎么了,还想被姐姐背上楼?” 想。 这么多年,裴安也知道裴宁对她的感情非常复杂,裴宁是她幸福的、被爱的人生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她摇摇头,乖巧地笑了笑,“我自己上去,姐姐忙吧。” 裴宁勾唇微笑,与她相似的脸上尽显风情,轻声说,“乖。”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嗯?”裴宁似是发现了什么,抬手拦住裴安的腰,自身后轻轻嗅着,发丝蹭到了她脖颈上,随后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你偷偷做了坏事,安安。” “不,没有偷偷做坏事,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还有深思熟虑的时候?那你说说,你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很有钱吗?” “嗯......很有前途算不算?”她可是(未来)最年轻的首席研究员! “很有前途是指升官发财的时候把你踹了吗?” 裴宁言语之间充满了对Alpha的不信任,对首席研究员指指点点。 “难道姐嫂升官发财的时候把你踹了吗?”裴安不甘示弱,马上提起姐姐的妻子来,她刚刚在门口看见了姐嫂的车,应该是一直在等着呢。 裴宁闷声笑了起来,她和池遇结婚很多年了,当时裴家急需一位商界人物撑腰,于是裴明政就把她嫁给了池遇,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只是一个工具,一个随时为了家族牺牲的工具。是金子总会发光,而她裴宁是废物到哪都是废物。 可是裴安没有,裴安曾不止一次说过她不大喜欢池遇,因为她会把姐姐从身边抢走,裴宁喜欢她小兽似的敌意。 “好吧,那她不会踹你,”裴宁阴恻恻地说,“如果她真的敢这样做,我会亲手把她废了。” 裴安:“......” 还是文明一点好。 “你要自由恋爱的话,母亲那边呢......”裴宁的语气漫不经心,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有自己的人生被彻底抛弃,如同一滩烂泥,任何人踩上一脚都会嫌恶地在树叶上蹭干净, “没事的,她会同意,毕竟,她这么爱你。” 裴安说,“我也爱你。” 裴宁顿住了,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脸,不再面对裴安,长发挡住了她的神情,被黑暗吞噬地只剩下沉默的、墙灰似的鼻尖。 第9章 “你真是疯子。” 裴宁没再说话,摸了摸裴安的头就上楼去了,她的步子很慢很轻,木质旋转楼梯的扶手擦得锃亮,绕过一圈后,就是二楼走廊,有人的说话声,朦胧不清。 ...... “别再为小姐担心了,家主,小姐已经证明自己的能力,您能让她离开您了。” 裴明政锁着眉,站在窗前,向外远眺,注视着那片小小的墓地。那是刚刚泛起雾的清晨,四周草木枯黄,唯有她的墓嫩黄黛绿,青草如茵。那里葬着她的结发妻子,裴安的亲生母亲,常意。 “我常常祈祷,”裴明政摩挲着脖颈间带着的、小小的金相框,“祈祷让我下去陪她的日子提前到来。可是如今我害怕了,我没有办法想象裴安该怎么办,过去,每当我回忆起准备去迎亲的时候,心里感到很甜蜜,如今——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将同样躺在那里。” “可是自从有了裴安之后,我也有了希望,她总是、无论春夏秋冬,总是陪在我身边,像是我体外的另一个心跳,” “当我待在青草、那些墓地中沉思的时候,当我在漫长的七月夜晚,躺在她母亲的青冢上,渴望着有一天我也能躺在那里的时候,我也同样感到很甜蜜。” “家主...”丁曦替她倒上一杯热茶,驱散窗边的寒意,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但愿这种事不会发生——小姐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一直待在她的身边,作为她的朋友给出忠告,我相信小姐有度过一切难关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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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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