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也来了。”自从知道两人难以启齿的关系,单松月对江梦合的态度微妙起来。 一方面,她的确喜欢欣赏这个孩子,坚韧吃苦,对长辈又有礼貌,但自己同样疼爱印芸竹。 第一个孩子往往是精心栽培的,虽然经验不多,至少费心费力比印璇多。但凡是个黄毛,她或许破口大骂将人扫地出门。 偏偏是个水灵成熟的小姑娘,再添些岁数,说不准能赶自己叫姐。 单松月自恋想着,思绪飘忽。更年期的女人多愁善感,结合印芸竹那句,一时间情绪复杂。 此时印芸竹起身,扶住印璇的后背准备去茶几旁玩,突然被单女士叫住。 “她现在还在下面?” 女人问得勉强,围裙上沾着还未掸干净的面粉,素日操劳惯了,鬓角染了几根并不明显的白发。 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她”是江梦合,印芸竹态度犹豫,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嗯。” “那她中午饭怎么解决?” 想起江梦合之前可怜巴巴的模样,印芸竹眉头舒展,无奈道:“可能在附近的小店解决吧,她平时也这样……” 说到后面,她福至心灵,似乎明白什么,错开视线叹息:“不按时吃饭,弄得胃病送到医院去,工作那边又催得紧。” 她有意在单松月面前塑造一个忙碌又交际淡漠的女明星形象,果不其然,话音落下后,单松月紧拧着眉,喃喃道。 “那怎么行呢……”她攥住围裙,心绪不宁地坐在木椅上。 目光与印芸竹相错,她又心虚挪开,揣着事儿死活不肯开口。摸清楚她的脾气,印芸竹提议。 “要不把她叫上来,应该还没走远。”她亮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听说江梦合要来吃饭,印璇喜不自胜,跑到书房的抽屉里到处翻找珍藏的贴画,嚷嚷着要分享炫耀。 被一。大一小架住,单松月再纠结也无用。没过多久,江梦合的身影出现在门关。 女人后脖颈沁着细密的汗,皮筋拢起长发,尾端不可避免沾上几分润湿,可见在下面站了挺久,也幸好没急着离开。 她先是弯腰和印璇握手,以小孩子的礼仪同对方打招呼。 随即挺腰看向眼前的单松月,谦逊道:“单姨好。” 突然多出来一个身份奇怪的人,单松月不知如何面对,尴尬点头便又进厨房端菜。 见状,江梦合向印芸竹递了个眼色,抵在推拉门旁轻声:“单姨,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和芸芸在外面等着吧。” 声音隔着玻璃传来,闷热得像夏天装进罐子里的酱菜。江梦合被拒绝,面色不显失落,带着印璇到客厅去玩。 往日游刃有余的社交话术全部失效,如果摊牌前对单松月的态度是殷勤又不狎昵,现在她几乎将主动权交给对面。 怎么相处,得单女士说了算。 江梦合没有伏低做小的经验,也不意味着自己得卑微到尘埃里一味迁就。 “江江,你的掌心好热,我给你吹吹。” 印璇丝毫没察觉到她的紧张,纯粹以为空调不够凉,跑过去调低几度,又献宝似的拿出蓝色小电风扇吹风。 “真的?”印芸竹像发现新大陆,凑过去试了下,指腹沾上濡湿触感。 “你要是担心,我带你走。”她朝旁边挪动,贴在女人耳旁。 如果相处不自在,没必要强留在这里。单松月不同意有什么用?从小到大印芸竹做的叛逆事不少,也不差这一件。 相比之下,江梦合骨子里同样矜贵高傲,即便在还未崭露头角的时候被人冷嘲热讽,依然如不可攀折的藤蔓崎岖生长。 让这样一个人被迫低头,印芸竹肯定心疼。她没办法在两者之间做到平衡,就取舍其一。单松月好歹有印璇,江梦合离开自己,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自己还挺白眼狼的,她想。 “不走,我要留下来蹭饭。”江梦合用开玩笑的口吻咬耳朵。 两人的亲密互动被印璇看在眼里,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地大呼小叫,强行挤到她们中间。 “你们不在乎我,居然敢当着我的面亲热,我要告状!” “这就要告状了?以后我们有别的小孩疼可怎么办?”印芸竹有意逗她,捏住印璇的脸颊往外扯。 随口一句说出真心话,印璇愣住,连喊疼都忘了:“什么小孩?” 江梦合清了清嗓子,在事情还未有定论时,不想先声张。不巧的是,单松月刚好开门,端着切好的凉菜上桌,她们的对话尽数落入耳中。 大人的脑子在这方面转得更快,她身形顿住:“你们要养孩子?” 这件事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她以为对面两人在开玩笑。光是两个没有腺体的女人生孩子,就太值得深究了。 简直闻所未闻。 眼见瞒不住,印芸竹摸了下鼻头解释:“不是亲生,打算领养一个。” “贝嘉丽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没有社交,江梦合又早出晚归……”她回复。 母女隐形的屏障悄然破开,敞开心扉的谈话没避开另外两人,让单松月的脾气无从发泄。她把菜碟缓慢挪到桌面正中。央,似是在思索。 客厅的冷风吹得衣角款款,摆在顶上的绿萝垂下茎叶摇曳。在气氛凝滞时,印璇忽然大叫一声,打破这份沉默。 “你要和江江领养小孩!”她抱住印芸竹的大。腿,仰起浑。圆的脸,语气满是质问。 这话直白露骨,印芸竹羞赧得红了耳廓:“你声音小点……” “我不同意!”印璇一蹦三尺高,又哒哒哒跑到江梦合面前,撒娇讨好,“江江,你们为什么要养小孩啊,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即便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从小到大印璇都是焦点的存在。印芸竹和单松月把她养得很好,关怀和亲情没少过,物质上的条件只要不太过分,全都会满足。 一想到以后会有别的小朋友来分宠爱,她心中生出难以抹平的疙瘩。 自家小孩在别人面前又扭又蹭,单松月急得放下碗碟,瓷器在木质桌面磕碰,发出沉闷的动静。 “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小孩!”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印芸竹求助地看向江梦合,同样看到后者眼底的为难。 “又不是你要,你瞎嚷嚷什么!” “她们要是喜欢小孩,可以领养我啊,我可以叫江江妈妈!” “混账说得什么话!” 单松月气急败坏,搂住印璇的腰腾空,在小姑娘的屁。股上挥了个响亮的巴掌。随着“哇”的一声,原本如死水的气氛搅动,令人忍俊不禁。 这场闹剧以印璇哭得通红的眼皮收尾。 小孩抽抽噎噎,每用勺舀一口饭,眼泪啪嗒啪嗒掉,又被单松月瞪得缩回去。 “知道错没?”她用力敲击桌面,训斥道。 印璇不说话,捧着碗与她拉开距离。 “还犟!”单女士起身,打算吓唬她。七八岁的小孩禁不住这一遭,回答得不情不愿。 “知道了。” 收拾完烂摊子,单松月觑了眼江梦合,颇不自在:“小江,让你看笑话了。” 江梦合蜷起手抵在唇边,觉得印璇这孩子太有趣,压住上扬的嘴角:“没事,小璇只是个孩子。” 如果能够选择,或许她会和印芸竹领养个印璇这样的孩子,甜蜜的二人世界固然值得珍惜,偶尔鸡飞狗跳也不错。 她从小到大遵循着某种规则,比如人情往来,比如工作上的潜规则,也只有外表看着光鲜亮丽。 印芸竹的出现,像一场骤降的暴雨,将沉寂的深潭搅乱,无法掌控的未来同样令人期待。 饭后,印璇沉默不语回到房间,印芸竹比口型和江梦合交代了声,后脚跟了上去。 主卧阳光充足,干净的木地板投射出小片的光晕。印璇踮脚关上敞开的窗户,按下空调遥控器后便坐在床沿闷闷不乐。 见门缝一暗,她以为是单松月,叽叽歪歪想赶人出去。 “不是妈妈,是姐姐。”印芸竹推门,空气中凉意搅合浅淡的香薰,熟悉又温馨。 她有意逗印璇开心,从小到大无一例外。从妹妹降生时被分去单松月注意而不悦,到后来肩负起姐姐的责任。没人问她是否愿意多个妹妹,大人的决策小孩鲜少有参与的权利。 家里发生天塌的大事,单松月同样将两人蒙在鼓里,选择自己一人承担。 “你走开!”印璇好面子,被喜欢的两个姐姐看到糗样,于是将脸埋进枕头里。 “我走开,谁来哄小璇璇?”印芸竹坐在床沿,变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波板糖。 这是她在外面的橱柜里拿的,单松月不喜欢印璇吃这些垃圾食品,几乎每次,都是她带来藏着。印芸竹的理念里,少吃一次不会保持健康,但多吃一根会让身心愉悦。 彩虹色绚丽精致,被塑料膜裹得可口。果然,印璇经不起诱惑,起来捉住波板糖,放在手心把。玩。 “妈妈在江江面前训我,我好没面子……”说到后面,她的嗓音染上一丝哭腔。 总有家长以为小孩没有羞。耻心,毕竟她们不久前还是光着屁。股到处跑的小萝卜头。单松月算不上合格的家长,或者说,她也是个普通人。 “训你怎么啦?”印芸竹抬手捋着印璇泪湿的额发,“江江又不是外人,对不对?” 她的语气蕴含某种魔力,诱导印璇跟着认同。 “可是妈妈不喜欢江江。”印璇拆开波板糖,含在嘴里。 连她都能看出来,单松月对江梦合的接受度不高,但不高不代表不能。 印芸竹眼眸一暗:“她会喜欢的。” 江梦合那么优秀,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对象,要不是被安上“女朋友”的名头,单松月不可能讨厌她。 圆形的糖果被舔得凹下去一小块,甜腻的滋味在鼻息化开。见印璇平复心情,印芸竹终于说出这次的来意。 她斟酌字句,尽量不让对方情绪激动。 “小璇璇,你为什么不想让我们领养小妹妹?” 印璇不假思索:“姐姐会不要我。” 理由简单又合理。 “你们三个组建新的家庭,我就成了,成了留守儿童!”她眉毛拧成麻花,卡壳乱挑了个词语。 印芸竹想笑,又觉得印璇太可爱,抬手抚摸她的脑袋。 “不会不要你的,难道你不想有人陪你玩吗?”她调整姿势,和印璇并排靠在床头,“是我们家里添加新成员,可不是闹分。裂。” 这下印璇不说话,光顾着咂嘴。她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印芸竹的影子,落魄失意时容易让人联想到印芸竹小时候。 思绪飘忽,莫名回到印璇诞生的夏天。单松月估计也没想到还会再添一女,热天时搂着怀里的婴儿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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