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响,地上一片狼藉。陈惜言身形一顿,与地上这一片黄土绿草大眼瞪小眼,上下虎牙相互摩挲。罢了,等一会儿清醒些再吃——再找药。 她把自己摔进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热气攀升,有那么一瞬间陈惜言觉得自己要被煮熟了。 头晕,晕在不知何处温柔乡。陈惜言一会儿梦见自己变成一朵云彩,飘飘荡荡在空中;一会梦见自己是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跌撞过每个山头残破不堪。 最终定格在一抹红色,随着一声“嘭”的声音,陈惜言睁开眼,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睡了一觉,虚脱感弱了不少。巷子里的吵嚷声越来越大,隐约还夹杂着女孩的哭声,她起身往巷子里走去。 “败家货,你给我丢脸,不要脸!”巷子里,一名男子拿着晾衣杆,狠狠往他女儿身上抽。围观的大爷大妈连忙上前拉住,七嘴八舌劝道“还是个孩子”、“不值当的”……他女儿只是一言不语躺在地上,只眼泪流进青石板缝里。 男人一直嘟囔:“变-态,恶心——” 陈惜言站在人群最外围,人们的吵嚷让她头又开始晕了。正巧云姨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她拉住云姨,问道:“姨,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到她爸骂她什么了吗,变-态!"云姨压低声音说,眼神儿飘向那家人,满是鄙夷,“那闺女啊,喜欢和她一样的。” 闺女、喜欢、一样的—— 几个词语组合在一起,陈惜言烧得发锈的大脑转了几弯儿才反应过来。她目光转向那女孩,替她鸣不平道:“就算这样,也不能当众打人。” 云姨摇摇头:“别人家事儿,咱管不了。你吃药了吗,看起来好一些了。” “好些了。” 陈惜言有心上前,不过男人已经被好事的大爷大妈劝回了家,围观人群渐渐散开,只留女孩呆坐在地上。 片刻后,女孩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巷子。轮子与路面摩-擦声在巷子里回荡,男人从二楼扔出一个啤酒瓶,大喊:“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悬月挂在夜空,路灯时暗时眀。女孩没有一丝犹豫,身影隐没于黑暗。陈惜言就这样看着,莫名地,她知道这个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逃离,是她们的宿命。 不过,女孩子也可以喜欢女孩子吗?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陈惜言冲着虚空竖起一个大拇指,仰脸一笑。 —— “阿嚏——咳咳咳——” 第二天一早,陈惜言在店里咳得惊天动地,胸口处像是被刨丝器上下磨锉,吸气呼气之间仿若一个破风箱嘶吼。 昨日没有吃药,虽然烧退下去了,却留下不少后遗症。陈惜言脸色惨白,不住地按压胸口。 “陈惜言,你这是怎么了?”八点整,蓝晓晓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看到陈惜言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后遗症。”陈惜言嘟囔了一句,重新打起精神站起来,将嘴角向上扯了扯——没成功。 蓝晓晓目光不解,但是暂时未看出什么毛病。她从包里掏出工作服,一边穿一边聊到昨天的事:“昨天有个人来找你。” “谁啊?”第一次陈惜言随口问了一句,后来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谁!” 她的心怦怦跳,绷紧身子抑制住颤-抖的身体。不会是那群人的对吧?不会的,自己距离那个地方一千多公里,不可能…… 蓝晓晓被她吓得手一抖,对上陈惜言无措的眼睛愣愣道:“一个女人。” 女人?陈惜言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身子一瞬间放软,险些跌倒在地。女人,她在申城认识的女人很少,莫非是—— “她说她叫唐潋。” 昨日是蓝晓晓当班,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店里忽然来了一个人。那人进门后左顾右盼,确认只有蓝晓晓一个人的时候眸中有些失望。 “陈惜言不在吗?”唐潋问道。 “今天不在,明天在,你找她有事吗?”蓝晓晓打量着这个人,穿着矜贵,一看就是申城名媛圈的人。 唐潋得到答案,温柔一笑,说自己明天再来。 是她?距离她们在江边黄昏相遇已过去两个星期,这会儿来找自己做什么?陈惜言耸耸肩,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欢迎光临——”门口机械猫开口,咖啡机轰隆隆磨出液体,牛奶醇香与咖啡苦涩洋溢满屋。今日是周末,店里的人比往日的多,陈惜言低头抬头,半天一瞬而过。 “嘉嘉,你要什么?”临近中午,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进咖啡店,一同对着头顶上的菜单发呆。两个人似乎第一次来,商量了半晌都没结果。 陈惜言注意到这两人,温声推荐道:“可以试试拿铁,不会很苦。” “拿铁……嘉嘉你觉得呢?”长发披肩的女生靠在另一个女孩肩膀上,蹭了又蹭。 名叫嘉嘉的女生女孩说:“那就两杯拿铁。” 得到答案,陈惜言转向工作台忙碌。两杯拿铁对如今的陈惜言来说小菜一碟,拿到咖啡的二人手牵手离开店里。 盯着她们的背影几秒,陈惜言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的那个女生,以及早上大爷大妈的议论—— “这好好的一个娃,怎么走了歪路嘞?” “她就是不正常,哪有女娃喜欢女娃的!” “同-性恋是病,得治。” ……诸如此类,陈惜言想得出神,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陶瓷相碰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 “蓝晓晓,你知道……同-性恋吗?”扶起杯子,她问道。 “这个,我知道啊。这个不是病吗,有专门治这个的地方,”蓝晓晓倒咖啡的手一停,脸色难看起来,“你怎么想到这个,有人找你?你可得离这群人远点。” 是病吗?昨晚回屋后她才回过神,什么叫“闺女喜欢一样的”。虽然仔细咂摸这件事,心中确实有一些别扭的情绪,但她接受能力一向很好。反而是大家对于这件事,多是讳莫如深、厌恶至极。 不是说申城一向开放,看来还比不过自己。陈惜言轻叹一口气,低声说:“是新奇了些,但是不算病吧?” 昨晚那个女生即使被那么多人围观,依旧冷静,字字珠玑;反倒是那个父亲,得了狂犬病似的,五个老大爷都按不住他。 看着陈惜言单纯无知的样子,蓝晓晓也叹气:“总之你离远点就好。” “聊什么呢?”一道清冽声音响起,陈惜言猝然抬头,直直撞上唐潋含笑的双眸。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挎着红布包,栗色大-波浪垂于锁骨之中,隐隐约约之间银光闪耀。 “没聊什么,请问你要什么?”岔开话题,陈惜言挂上笑容,抬手示意唐潋点单。她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不对不是巧合,晓晓说过这人昨天就找过自己,那是为了什么…… 许是陈惜言掩饰的困惑太明显,唐潋轻咳一声,身子贴着柜台,单手托脸笑着说:“你同事没告诉你,昨天我来找你了吗?” “说了,只是我现在——”陈惜言指了指时钟,时针指在“二”上。今日她一整天当值,就算有心和唐潋聊聊也只能等傍晚了。 顺着陈惜言的手看过去,唐潋了然。她直起身子,寻了一张距离柜台最近的卡座,隔着一条过道对陈惜言说:“那我等你。” 陈惜言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罢了,她愿意坐在这里等,那就等着吧。左右不过三四个光景,陈惜言看到唐潋从她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物件——目测是一个相机,摄像头之上刻着“Leica”. 看起来很名贵的样子,与她这个人很相配。
第5章 二人协议 待到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被夜空吞没,怜与咖啡店终于迎来关门的时刻。陈惜言插上U型锁,费劲儿地插进钥匙,却怎么也拧不动。 “当当当——”用的力气许是大了些,玻璃门不住地响。 仿佛有一股极大的阻力,拦截铁片翻转;又或者是自己生病,十根指骨竟纷纷酸软。陈惜言松开手,食指上勒出血痕,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唐潋。 “怎么了?”接收到求救信号的唐潋上前,一眼就瞥到陈惜言手上的血痕,和旁边纹丝不动的锁。她从包里翻出创可贴,然后伸手一拧——“卡擦”,轻而易举锁上了门。 “谢谢,我们走吧。”陈惜言颇为不好意思道。其实平日里这锁是难开了些,不过用点力就好,只是她今日实在有心无力。 唐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撕开创可贴黏在陈惜言食指中央,指腹往下按了按。陈惜言“嘶”了一声,手臂一抖。 “干活还能把自己干伤啊,惜言?”唐潋松开她,认真说道,“以后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陈惜言摸向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余温。她的手很柔软,陈惜言已经记不清多久了,自己未曾和人如此接触。 巷子里的霓虹灯一盏盏,人影在地上拉长、缩短,又拉长,如此反复。 她们往江边走去。 傍晚江边很多人,铁板鱿鱼老板抡起比他脸还大的鱿鱼浇油,摊前不下十个人翘首以望;旱冰鞋滑过柏油路,散步的情侣慢悠悠走着;远处广场上,大娘们身着艳丽衣裳,大红扇跟随音乐舞动。 两个人默契寻找上次的长椅,所幸它位于灌木丛中央的空地,暂时没有人发现。 “紫菜包饭,先垫个肚子。”唐潋从怀中掏出两个紫菜包饭,一个递给陈惜言,一个自己啃。 陈惜言现在不想垫肚子,她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头又开始晕眩,今日她穿得单薄,微凉的风在她这里也是彻骨的寒。 她摸向脖颈,滚烫如烙铁。 “唐潋,你找我什么事?”陈惜言微微侧身,与唐潋面对面道。 “我想找你做我的模特,好不好?”听到陈惜言的话,唐潋把剩下的几口紫菜包饭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模特?陈惜言严重怀疑自己生病听到了幻觉,她不可置信道:“我?做模特?” “没错,就是你。”唐潋用力点头,耳坠也跟着上下晃动。经过这半天的观察,唐潋知道“野草”系列的模特非陈惜言莫属。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对于陈惜言来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有报酬吗?”她向唐潋靠近半步,眼里满是期望,像今夜的星星。 “当然有,报酬还不少。你这算是同意了?这样很容易吃亏的,惜言。”唐潋噗嗤一笑,揽住陈惜言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调子。 陈惜言不解,试探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讨价还价吗?’ 唐潋退后一点,双手摊开向上。她在陈惜言的注视下点头:“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以小时定价,也可以以成片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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