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拿回家的呢?” 姜央目露回忆,伸手虚空比划了一下。“在我这么高的时候。” 桑绿:“……大概几岁?能不能具体一点?” 咔咔—— 姜央思考了两根节瓜的时间。“嗯……好像是一年级下册。” 桑绿:……好吧,至少能估摸出时间。 “你还记得那天寨子里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的阿扎玛突然就拿回了铜镜?多细微的细节都可以。” 姜央使劲回忆,眉头扭曲。“那天下大雨,天很黑,屋子外面很吵,叽里呱啦的吵,像是在打架,有人叫阿札玛出去,我也想跟着,可阿札玛让我在家里呆着。” 在打架? ——当年上去不少警察,全都被他们打下来了。 桑绿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在家里呆着了。” 桑绿:“……” 虽然有些失望,但姜央那时候毕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指望着她做什么呢? “后来她就直接拿回了铜镜?” 姜央摇头。“外面越来越吵,我有点担心阿札玛,就去找她了。” 桑绿发现姜央真是个讲故事的好苗子,每句话都精准地停顿在转折处,她面带微笑示意她继续说。 “我一出门就往打架的地方跑,看见阿札玛和阿舅他们在和一群绿衣服的人打架。” 桑绿心里一咯噔。“绿衣服?” “对,他们都有一个大电筒,故意晃我的眼睛,我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穿的绿衣服,有人拿着枪,有人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长得很丑。” ——老曲的腿被打断,直接就扔到山下了,几十个警察上山,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姥爷是老一辈的警察,早年的警察制服确实是绿色的,难道真的是跟警察打起来了? 桑绿再一次刷新了对巫山彪悍民风的认知。“他们有枪,你们还敢打他们?” 姜央不以为意。“阿札玛也有枪。” 桑绿惊诧。“哪来的?” “阿扎玛会做。” 桑绿已经被震惊麻了。“她不会留给你了吧。” 姜央笑而不语,可眉目间的骄傲炫耀已经透露了事实。 你在骄傲些什么啊,私藏这东西犯法的! 成天跟这个人呆在一起,自己迟早也会涉嫌犯罪的吧。 桑绿心累到极点。“然后呢?说铜镜的事。” “我冲过去消灭那群丑东西,被阿札玛拎走了,她给了我一个箱子,让我藏起来。” “什么箱子?” “就装那枚铜镜的箱子,上面都是土,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装铜镜的箱子,不也是文物? 桑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箱子呢?” “阿札玛嫌它占地方,用来做刀把了,你今天还用过呢。” 桑绿面色的情绪骤然凝滞,视线一下子就精准定位到了那把小弯刀,微凉的鹡宇鸟刀把满是瓜藤汁水的颜色。 完了。 第20章 …… 大山没有夜经济,天黑得早,入睡也早。 桑绿适应了几天,头两天鼻血流不停,半夜好似总有鬼影晃来晃去,后面也渐渐睡沉了,但入睡后耳边的鸣声不断,不至于讨厌,有些像森林下暴雨时的白噪音,又像是缠绕佛寺的梵音,置身其中,心神安宁得仿佛……被超度。 每天醒来都有一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感觉呢。 今儿一睁眼,打开窗,迎着清新的凉风,好不舒服。 桑绿眺望远处芦苇,懒懒伸个腰,阳光恰好照在芦苇尖尖上。 吱呀—— 寂静的院落迎来它的主人,姜央穿着青黑色的束脚裤,同色系的窄袖对襟衣,袖口还用布条绑着,干净利落。 桑绿看了眼手机,正巧六点整。“早呀,姜老师。” 姜央讶异。“你今天醒得好早。” “生物钟调过来了。” 桑绿只披着外套,风撩动衣襟,漏出白嫩的肌肤,她盈盈笑着,“你去哪儿?喂猪吗?” 姜央却拧着眉,几步走到窗边,正经端详着她的脸。 桑绿被看得拘谨,拢了拢衣服。“怎……怎么了?” 姜央不语,两指挑开桑绿的外套,手指直接按在她的大臂上,有些重。 桑绿内里只有一件纯白吊带,内衣都没穿,粗糙的手指刮擦在皮肤上,立马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拍下姜央的手。“你的手好凉。” 姜央没说什么,晃了晃右手的柴刀。“去砍柴。” 桑绿不解。“你昨天不也去了?” 作为新晋的烧火女工,厨房里堆成一面墙的柴,每天的损耗和增添,桑绿再清楚不过了,姜央不是每天都捡柴的,但她明显感觉最近几天上山的频率高了。 “我前天也去了。” 桑绿眉眼挑起,恍然想起自己大手大脚的塞柴,导致厨房木柴消耗巨大,她有些不好意思。“等等我,我也去!” 姜央看了眼日头,朝桑绿点点头。“你先换衣服。” 桑绿怕耽误姜央的时间,只简单洗漱一番,护肤品一个没用,揣着一瓶防晒就出门了。“我准备好了。” 院落没人,厨房倒是飘出烟气。 桑绿奇怪,这也不是吃饭的点啊,扑一进入厨房,一碗绿色的汤水怼在自己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姜央身量高,碗也举得高,直接怼在桑绿的唇边,带着你不喝就硬灌的强势,桑绿耳边莫名响起一句千古名句:大郎,该喝药了。 汤药色泽漂亮,但飘散的味道有些难以言喻,有种很臭的豆子味。 “这是药?”桑绿倒是不排斥,毕竟姥姥的凉苦茶也喝了不少。 “好喝的。”姜央漆黑的眸子里天生有一朵光亮,时而颤动,时而凝注,这会儿定定凝在桑绿身上,莫名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好像是……哄? 桑绿有些不确定,但又为这微小的可能性感到不寻常的欣喜。 她接过瓷碗,抿了两口,口感清甜,没有药味。 “我就说好喝吧。” 桑绿笑笑,唇边抹了一圈青绿色,随后一饮而尽,甜味有些过头了。“我想喝水。” 姜央解下腰间的水葫芦,食指一拨,褪去葫芦盖,给她。 桑绿轻嗅了嗅瓶口,淡淡的蜂蜜清香,又带着草药的微涩感,很是好闻,她喝了一大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甜味瞬间就被盖过了。 她吐了吐舌头。“好苦啊,这是什么?” 姜央看着她殷红的舌头,眸色发深。“凉茶。” 桑绿五感灵敏,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姜央不同寻常的眼神,脸色微红。“怎么了…吗?” 姜央眼神不闪不避,手指在桑绿唇边一抹,指尖染上了青色的药沫。“还不错。” 不错什么? 落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姜央别好水葫芦,往山林而去,留下个潇洒坦荡的背影。 桑绿怔愣在原地,看着那抹背影,只觉得唇瓣上擦过的粗糙平白撩起一阵火气,烧得她心口发烫,隐隐有向全身进发的趋势。 这人真是…… 早上的小插曲没有耽误太多时间,两人很快就奔波在了柴米油盐的生活中。 山高,迎接阳光也比其他地方快些,三层小楼外的芦苇尖尖刚刚触及阳光,山顶已经暖光一大片了。 阳光洒在脸上,并不热烈,反而有种自然的舒适感,桑绿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用防晒,细细涂抹一层,显出不健康的白。 “这是死人用的吗?”姜央问道。 桑绿知道她不是挑衅,但这话听着属实不舒服。“防晒,防止皮肤被太阳晒伤的。” “太阳怎么会被太阳晒伤?” 桑绿无语。“您是太阳,我不是,我怕被晒伤行了吧。” 姜央凑到桑绿身边,指甲在抹好防晒的地方刮了刮,蹭下一层似油非油、味道不太好闻的白色物体。 “我刚抹匀。” 桑绿嗔怪,却也没阻止姜央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她尝试着引导。“怎么样,这是我用过体感最好的防晒了,你不觉得在外面砍柴晒一天,身体会发红吗?” 姜央认同。“是会红红的。” 桑绿乘胜追击。“那就是晒伤的特征,涂上这个就不会红了,我给你涂一点?” 说着,她拧开防晒霜,准备上手。 姜央一言难尽地看着桑绿手掌中的一坨,桑绿本就白皙,加上防晒霜显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 姜央张开双手,粗糙纹理的掌心有几道凹凸的疤痕,透着斑斑点点的血色,残破,但很有生命力。“我的手真好看,你觉得呢。” “好看好看。”桑绿以为姜央同意了,细白的手掌压下。 姜央猛地撤手,反手扣住桑绿的手腕,直接按上她自己的脸。 桑绿抹白的脸又加了两道白色,她的神情还来不及惊慌,已经转向漠然。“你干什么。” 姜央笑得开怀。“我不要涂死人用的东西。” “我说了,这是防晒霜!” “好吧,防晒霜,这名字取得真好。”姜央敷衍了几句,分了个尿素袋子给桑绿。“你去那边捡点刺,认得吗,就是你点火用的。” 山坡拱起来的地方树木稀疏,也没什么杂草落叶,两侧倾斜的坡面相反,树木茂密不说,全是深绿的刺。 掉在地上的刺呈褐色,是厨房里用来引火的,一点就起。 桑绿扒拉开脸上的防晒,抹匀,没好气地接过袋子。“当然认得,我都烧了好几天火了。” 黄色的尿素袋子,字迹掉色得差不多了,里面还有一层塑料布,破破烂烂的。 “要装满这一袋。”姜央嘱咐着,声音有些远。 桑绿随手卷了卷,袋子不大,装满一袋轻轻松松,她朝姜央摆摆手。“放心吧。” 她一转头,姜央已经钻进了密集的林子,高挑的个子四处蹿了几下,很快就不见了。 桑绿原地等了一会,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朝姜央相反的方向而去。 “呼呼——” 哪怕是不陡的小坡,爬到最高处也是很累的。 桑绿撑着膝盖喘气,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往上挪,光秃秃的山顶就在眼前了。 除了最高处的断崖,这座小坡差不多是巫山的最高位置了,只要一低头,巫山的地理位置就能一览无余。 历代大墓都崇尚好风水,巫山多悬崖,符合条件的风水宝地不多,稍微一看就能确定大概位置。 汉代铜镜出土很多,姜央家的那一枚纹路属于汉代常见的四神镜,说起来算不上多珍贵,但盛放它的箱子则不同。 桑绿昨夜好好研究了一番切瓜藤的小刀把,发给国内权威的鉴定老师看过,几方对比,大致确定是鸡翅木。 古代能用得起这种木头的,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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