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绿被逗笑了,同时又有些感慨,不通世事的山里人都知道她挑的东西自己会不喜欢,她母亲却不懂。 或许也不是不懂,不愿意懂罢了。 “如果我就是喜欢吃生瓜蛋子呢?” “嗯…”姜央桃花眼眯了起来,微微上翘的眼尾有些不解,但她仍是说,“那生瓜蛋子就是最好的。” 似乎是怕桑绿真的想吃生的,连忙补了一句。“但是,我这里都是熟的,没有生瓜蛋子。” 桑绿背手走进瓜地,发尾轻盈地擦过姜央的手臂。“那可说不准哦~” 桑绿这个摸摸,那个敲敲,她不懂瓜果的好坏,用尽了常识去延长自由选择的快..感。 姜央提了建议。“瓜纹好看的,瓜藤卷曲的,瓜越绿的,越好吃。” 桑绿听了她的意见,但是反着来,任性选择了最畸形的瓜,一头大一头小,有黄色的块斑,瓜脐像个巴掌大的肿瘤,丑得不能再丑。“我要这个!” 姜央惊奇,伸手去拿。“我的地里还有这么丑的东西呢。” 桑绿抱着瓜跑开了。“我觉得它最好看,你说让我挑的,今天就吃这个。” 姜央也挑了几十个标准漂亮的瓜,准备给猪猪吃。“那我们比一下,看谁的瓜挑得好。” 桑绿已经跑上了田埂,远远答应一声。“好!” 满满一车的瓜果蔬菜,颜色自然鲜嫩。 桑绿见过姥姥的田,地很小,种出来的蔬菜也很小,而姜央种的地,似乎带有她本人的野性鲜活,又大又有韧劲,躺在上面都感觉身下有无穷的生机。 姜央发动车子,速度比以往要快些,语气暗含着迫不及待。“你猜这个瓜打开是什么样子?也许真的是生瓜蛋子,也许里面有一堆虫。” “也许它就是很好吃呢。” 桑绿开心地回复,声音高扬。其实无论这个瓜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享受到了选择的自由。 选择在一般理性人看来是畸形的、错误的答案的自由。 姜央种了十几年的瓜,经验丰富,言语中三分较劲七分笃定。“不可能,一定是坏的。” “那咱们走着瞧~” 桑绿抱着精挑细选的瓜,半躺在满车的瓜里,也不再在乎裤脚的泥和衣服上的毛刺,嗅着清风中夹杂的各种瓜果蔬菜味,满心的惬意。 扑通—— 车子滚过田埂,剧烈颠簸了一下,西瓜猛地从桑绿怀中蹦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后坠地,摔得四分五裂,瓜瓤敞开,红汁淌进泥里。 桑绿维持着抱瓜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车子的瓜没有一个掉落,偏偏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掉了出去。 似乎隐隐预示着什么。 ——考古有什么用?你就这么爱挖人家的坟头? ——桑桑,你已经在钢琴这个领域打出名气了,现在要全抛弃了? ——一步错,步步错,你现在选错了,到头来后悔都来不及,小姨也是为你好。 不好的选择,一定就是不好的结果吗? 桑绿神情恹恹,挑瓜的乐趣消失殆尽。 三轮车刹车没用,溜出去几米远才停住。 姜央跳下车,跑回去捡起一瓣鲜红的瓜瓤,直接往嘴里送,大喊,“是甜的!” 畸形的瓜很大,她捡了几块大的跑回车后座给桑绿,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喜。“你猜对了!它是好吃的。” 桑绿慌忙接过,瓜碎得没有规则,汁水混着泥流满手心。“你不觉得…碎在地上的瓜…很脏吗?” “没有啊,我帮你拍掉了。”姜央吃得唇边都是红红的。 捡地上的水果吃,桑绿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可她并不反感,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她学着姜央的样子,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清凉爽口,并不十分甜。 姜央已经吃了三块,手里捧着最后一块干净的碎瓜。“我种了好多年的瓜,你挑的瓜纹路丑、瓜脐大,还是黄皮,它应该是世界上最难吃的瓜。” 桑绿道,“可它偏偏是甜的。” 姜央道,“对,它偏偏是甜的。” 桑绿看向自己的手,汁水混合着泥土,糊成一团,但她吃得享受又快乐。“姜央,做一个看起来‘很不好’的选择,未必是错的,对吧?” 姜央笑道,“桑小姐,你赢了。” 桑绿也笑着,掩下跃跃欲试的疯狂。 妈,说不定,我也能赢你一次。 第19章 扑扑—— 两大桶井水冲进三轮车的后座,底板磨损的铁皮被水撑得翘起,一堆细小的、或青或黄的不明物体从里面漾出来,滴落地面,顺着地势,渐渐流到远处满地的西瓜籽上。 桑绿累得双臂颤抖,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瞥那些脏东西是不是都冲出来了。 打水不是一件轻松事,连着这么冲了三四次,车子后座看起来才没那么脏了。 桑绿抹去额头的细汗,睁开眼睛,破损的夹缝还残留着顽固的污渍。“啧…” 桑绿无奈叹了口气,忍着心里的不适,找了条竹扫帚,站在三轮车的右侧,借着挡板去扣脏东西,以免反弹到自己身上。 姜央坐在二楼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欲掉不掉的,她一边晃荡双腿,一边啃吃西瓜,一边朝院子外吐西瓜籽。 这个瓜好像没有桑小姐挑得好吃。 姜央上翘的眉眼带点疑惑,怎么会呢? 她又大大啃了一口,确实没有桑绿挑得好吃,浓黑的眉毛聚拢,端着一副凶相,找桑绿的影子。“桑小姐,你在做什么?” 三轮车停在一个低矮的棚子里,以姜央的视角是看不见里面的。 “洗你的车。” 桑绿特意选了一把把最长的竹扫帚,尽量拿着把的中上方,可她站在地上,与三轮车后座有一定的高度,又隔着挡板,动作很笨拙。 “为什么要洗车?” “你车上的肥料太多了,比你昨天浇的田还多,我怕它生出小车子来。” 扑—— 姜央又吐了一颗西瓜籽,挑眉看着远处,似乎在与上一颗比较距离远近。“阿扎玛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洗车,它要生的话就早生了。” 桑绿面容紧皱,手握扫帚嘎吱嘎吱的响,看来这挡板内侧的黑红色也不一定是生锈,可能是十多年来的屎尿包浆。“姜老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拟定一个协议。” 纯净的蓝天幕布下,微风撩动姜央的长发,她扬着下巴,优美的下颌线缀着西瓜汁,红唇一撅,本应是极好看的画面,但这混蛋扑扑几声,西瓜籽跟机。关..枪一样发射出去。“昂,什么协议?” 桑绿眼睛跟着那一撮西瓜子,从很高的弧度落到尿水混合液积蓄的地方,她浑身一抖,用力咬着后槽牙,捋平手上翘起的鸡皮疙瘩,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洁癖反应居然这么严重。 桑绿恨恨地转移视线,转身用扫帚死命搓洗底板。“屋子里的卫生问题,我已经承担了厕所的清洗工作,根据合同的…相对性原理,你是不是也应该承担车子的清洗工作?” 所以,合同的相对性原理究竟是什么东西? 姜央沉思了几秒,点了点头。“是的。” 桑绿暗喜,是什么东西不重要,还是要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那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下来啊。” 姜央摇头。“有雨呀。” 桑绿道,“我看了天气预报,后面几天都没雨,你明天不是还要去田里摘菜?” 她可不想再坐在一堆尿上面。 姜央咬了一口西瓜,口齿不清道,“桑小姐,昨晚上有雨。” “什么?”桑绿有些没听清,端起扫帚,欲走出矮棚问她。“昨晚上不是过去了?” 咔嚓—— 扫帚顶部戳到棚顶,哗啦一声,迎面砸下一大捧水。 像是平白无故被打了一巴掌。 桑绿眼神发懵,等回过神,一低头,瞬间崩溃。 从天而降的水太重,砸进车子后座,溅起不少不明物体,粘在胸前的衣服上。 不知是不是过于敏感,桑绿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也……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拖着扫帚,从低矮的草棚里飞奔而出。 姜央笑得眯起眼,又戾又美,双腿晃荡得更欢快了。“我早说啦,昨晚有雨!” 到了吃饭时间,厨房的烟囱吹出一坨一坨黑灰色的烟。 咚咚咚—— 菜刀砍在木墩上,声音并不清脆,像木桶砸进水井那一瞬间的闷声。 桑绿每次洗漱打水,都对这个声音很困扰,闷声意味着水桶没有斜入水面,而是底部与水面紧贴,一旦造成这个局面,她力气小,很难将水桶斜过来装水,大多时候都得忙出一身汗才能勉强装入半桶水。 更别说,大白天*的没热水,只能打井水洗去沾上的尿液,方才打了无数次桶水,差点把脸洗去一层皮,现在脸上身上又疼又凉又累。 咚咚咚—— 这声音听着真累。 桑绿瘫在灶台后的柴上,忽略那点刺挠,还是蛮舒服的。 几次帮忙起火,桑绿手法渐渐熟练,没一会儿,将里面的两个火口都点燃了,三个火口一起燃烧,其中有两个是给两头乌做饭。 先前满满一墙壁的柴少了一大半,桑绿几下子往火口囫囵一塞,肉眼可见地又少了一些。 细柴更容易燃烧,但不经烧,一会就没了,桑绿又塞进去不少细柴,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刚好到半躺着的程度。 桑绿躺下试了试,舒服地叹息。“等会喂猪,我能不去吗?” “为什么?我的猪猪们很喜欢你。” “……我有点承受不起这样的喜欢。” 姜央不勉强。“那你下次再去吧。” 桑绿逃过一劫。“姜老师,今天我只问了一个问题,还应该有一个。” 两口大锅装满水,隐隐冒出热气,最旁边人吃的锅只蓄了一点点水,已经有点沸腾了。 姜央一刀将切好的碎瓜推到一旁,刀刮着木墩发出摩擦的滋滋声。“你说。” 桑绿被这个声音刺激得起鸡皮疙瘩,她起身走到姜央身旁。“我来切吧。” “火生起来了?” “生起来了。” “这个不好玩,下次教你别的。”姜央加快速度,将菜刀挥出残影,眨眼睛一根节瓜就尸骨无存了,她动作干净利落,很有观赏性,抵消了许多声音的刺耳。 桑绿倒也没再坚持,静静看她切,一句话在嗓子里绕个百转千回。“嗯……中堂的那枚铜镜,是哪里来的?” “铜镜?”姜央想了好一会儿。“哦,阿扎玛拿回家的。” 拿这个词很灵性,桑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就是说这枚铜镜不存在祖传的可能性,很有可能是当年从考古队手中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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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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