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费力维持的弟子们不明觉厉,纷纷收回手中剑,欢呼雀跃着对城墙上的沈昔全跪拜。 “宗主威武——!” “这也太牛了!这般修为,就算和已经飞升的鸿钧老祖比也不遑多让吧。” 周清扬同样看见了沈昔全这一招绝杀,心中震动,想不到三年未见,沈昔全已突破了金丹,到达了化神之境。 她隔着遥远的距离,扶栏而望,心中难免悲切,原来…自己的死,竟不曾影响她半分。 该修炼修炼,该除妖除妖。 亏得她还以为,当日那一剑里也许会有些痛悔和不得已。 身旁沈容循着她目光看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怎么,看见这些幽畜吓傻了?” 周清扬没有余力再做笑脸,只说:“敌退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山?” 沈容撅嘴道:“我们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到时候回去又得给这个那个一通解释,费牛鼻子老劲了。” “那皇宫里究竟有什么值得盗取的…”周清扬撤回目光,闻言低头喃喃自语:“啻辕…” 她有种很莫名的直觉,那只没有记载的异兽,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罗网。 “我们下去吧。”周清扬道。 沈容“嗯”了一声,开始催动符石,庞大的飞舟却并未如往常一般乖乖下降,反而嗡鸣着长啸。 ?!她整个人在风中凌乱,愣了片刻,才冲着周清扬呆滞道:“灵石不足…” 周清扬也没反应过来,她前世压根没坐过这种富贵东西,出行要么御剑要么马车,因此并不知道“灵石不足”是个什么概念。 还没等两人做出反应,那飞舟在眨眼之间,整个地向前滑行俯冲而去,在几息之前缩成了拳头大小的模型,完全不顾舟上裂开的两人。 周清扬只感觉到自己脚下一空,一股子战栗感从脚底板窜到天灵感。 她还没忘扯着沈容,两个人自千米高空直直往下坠去。 “我艹啊啊啊啊啊——” 分不清是谁在吼,周清扬头脑里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居然是:一定是有人暗害! 她绝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脑残开飞机不加油。 沈容挥动着桃剑,歪歪扭扭地开始御剑而行。 她平时对这门功夫显然很生疏,身为一个大小姐,对衣食住行当然要有讲究,你见过小姐骑着木剑上天吗? 于是此刻,她拎着周清扬的衣领,趴在剑上,抖成了一个鹌鹑。 “容…容容——” 一句话没出来,沈大小姐的木剑开始上下抖动,誓要把上边的两个人抖下去。 周清扬此时真是欲哭无泪,她方伸出手去,便惊恐地看见自己的衣领——裂了! 臂上挽歌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险,灿然地流动着。 周清扬咬着牙,硬是把它压了下去。 沈昔全还在……她闭着眼,刚想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便落入了一个满是血气的怀抱里。 ?她脑袋空白了一瞬,待到回神,双脚已然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那人踏碎虚空而至,刚还远在天边,如今却近在眼前。 如果这是前世,为了这如此华丽的英雄救美,周清扬一定恨不得扑上去啃她一口。 然而现在,她立稳了,和沈昔全面对面,却只清晰地察觉到她身上阴戾的气息。 许是刚见过血的缘故,她的身子极其轻微地在抖,隔着衣衫看不出来,但贴着那具滚烫的身体,周清扬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没错,兴奋。 旁人总以为沈宗师大义凛然,含霜履雪。可周清扬跟在她身边十年,有幸窥得几分那副好皮囊下的贼心烂肺,她比谁都明白,沈昔全,是一个嗜杀成性,罔顾人命的魔头。 可惜,她前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觉得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深深沉浸在那看不清有几分真意的爱欲里,到头来发现都是大梦一场空。 “你没事吧?” 竟是沈昔全先开口,她尽力使自己显得清明持重,缓慢而关切地问。 周清扬正在整理撕裂的衣领,听到这语气不禁倒退三步,是沈昔全在和她说话吗?! 是那个尖酸刻薄,高贵冷艳的沈昔全在和她说话? “我…还行。”她整个人被这猝不及防的温柔唬得僵住,神不思属地回道。 沈容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心肝脾肺好不容易各归原位,见两人四目相对,不禁上前阴阳怪气道:“谢宗师搭救,百忙之中还能注意到我俩,真是不容易。” 沈昔全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捏了个诀把周清扬的领子整理好,回身去和一众赶来的长老交接。 “城西城北城南加强戒备,将摘星台那些外门弟子撤下来,换一些得力的人上去。” “另派二十人驻守皇宫,再排查一次里面可有异样之处。”她收了骨扇,对上负责京城守卫的冯五戒,敛眸道:“这平京城还有多少藏着的密道?再过几天,怕不是首阳山也让人穿成了筛子眼。” 那冯五戒生得矮胖,方才对敌出了一身虚汗,闻言七分心虚三分狡辩道:“是,是我监察不力,可不知沈宗主是如何确信宫内有人秘密潜入?毕竟沈容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她修行怠惰,又向来疯疯癫癫的,焉知她的话不是为了搏人眼目。方才赵师侄按照您的吩咐,走了一趟皇宫,可是一无所获啊。” 他言下之意便是沈昔全故弄玄虚了。 赵靖源伸着手刚从人群里挤出来,准备说话,对面沈容先开口道:“呦——真是好长见识!” 她笑眯眯地捏着自己的辫子,道:“冯长老别见怪,晚辈我在市井凡间长大,以前所闻都是天子官员的行事作风,所以总想着在其位司其政,还真没见过带罪之人不思己过,反而先质问决策之人。况且平京城下藏有密道这种事,也是我能信口开河的吗?” 话到尾音逐渐转冷,冯五戒被小辈顶撞,一张大脸已胀成了猪肝色。 赵靖源好容易得了个空子,见沈昔全心思莫测地敲着扇子,毫无息事宁人的打算,硬着头皮道:“其实倒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顶着冯五戒那双喷火目,接着道:“空气中却有幽冥的气息,而且,我捡到了这个。” 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发白的毛发,约有人小臂那样长,在月光的映衬下反着铂金色的华彩。 “这是什么?” “好像是人的头发…” “哪有人的头发是这个颜色的!” 那些弟子抻长了脖子看去,各抒己见,嗡嗡吵成一团。 周清扬早就站到了人多的那边,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此时瞧他们讨论得热烈,也不禁上前去看。 这会是那异兽的毛发吗?看着不像…总觉得按照那个吼法,颜值不会太高的样子。 冯五戒瞧了一眼,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气:“这算什么?谁知道这是不是从前哪个娘娘养的猫啊狗啊毛没清理干净。” 沈昔全早已不耐,她漆黑的眸子淡漠地瞥向冯五戒,讥笑道:“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就是想着经过今天这一番,明日平京百姓必然人心惶惶,究竟由谁来堵这个枪口吗?” 她用扇子顶着冯五戒的脑门,不甚在意地道:“明日你去训诫堂自领炽焰鞭三百,职权由峰中首徒暂代。” 众人哗然一片,训诫堂乃是废黜皇族之后仙门在凡间另设的惩罚机构,作用可等同于原本的大理寺,只是流程没那么完备。 毕竟仙人们眼高于顶,当着凡夫俗子的面被处刑,相当于把脸丢到大街上给人当鞋垫子踩。 沈昔全拨开人群,疲惫地想,看来这两年的脾气确实好过头了,什么东西都敢来她面前乱吠。 身后,冯五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愤意暴起,他立在人群之外,竟很有骨气地大吼一声:“凭什么!难道首阳山就你沈昔全一个人做主吗?!” …一众长老瑟瑟发抖,是不是一个人做主…你还看不出来吗。 沈昔全的脚步骤停。 现在,只要是个人就该明白,再说一句话,可就不是领三百鞭子那么简单了。 然而冯五戒早羞昏了头,梗着脖子硬道:“你找不到那密道,也抓不住人,就想判我的罪,我不服!” 沈昔全转过头来,近乎疑惑地歪了歪头,化神期的威压不经意间散逸开来。 冯五戒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他两股战战,颤着嘴唇说道:“除了沈容,还有谁看见了?!” ……再次无辜中箭的沈容耸耸肩,嘴角提起了一个轻巧的笑。 周清扬的屁股挨了一脚,整个人踉跄两步,从人群里被迫脱颖而出,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她好想仰天长叹,然而还是气若游丝地举起了手:“我——”
第8章 周清扬这一出声,身后那些首阳弟子们方才把这个人看在眼里。 她身材超出一般女子的修长,整个人瘦削而高峻。刚才“被”高空抛物把鞋丢了一只,衣衫糟乱且简朴,因为出来得不情不愿,背还稍稍驼着,真可谓是邋遢到了极点。 “那个…我和沈仙师一道从洛河回到平京,城郊城隍庙中确有一处空间结界,下面打通连到了内城宫内。” 周清扬挺直了身子,字正腔圆地汇报道。 “这谁啊……” “把一个凡人推出来,沈师姐又要搞什么事…” 好嘛,周清扬想,从身后吃瓜群众们的反应来看,这沈大小姐在首阳的风评真是不怎么样,大概是麻烦精加惹事精,啧啧。 她清点了一番身边的修仙大佬,除了元乘峰一向喜欢掺和俗务的冯五戒,还有许多前世不认识的面孔。 令人惊奇的是,“机锋”的赵岭竟也在。 这位面目敦厚的中年男子挥挥袖子,向冯五戒道:“冯长老还有什么好说的?错了便是错了。你不认沈容的话,也不认我座下弟子的查探。现在是不是又要说这名凡间女子因是沈容带回来的,故而她的话也不可采信?” 就现在这局面,冯五戒这老货已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连那些平素守礼的内门弟子都开始窃窃议论开来。 沈昔全用扇子支着下巴,目光只盯着周清扬,也不生气也不恼了,神色莫名地等待着什么。 冯五戒脸皮再厚此刻都有些顶不住,诺诺地说:“赵长老,我并非不认世侄的话……只是……” 他无话可说,慌乱之中口不择言,正对上周清扬,连忙道:“你们瞧这女子的眼瞳!人哪有这样的眼睛?怎知不是她诱导沈容说出这番话迷人耳目。” “噗——”沈容不禁嗤笑:“原来我们都是瞎子,只有冯长老一个人慧眼识妖。”她拉着周清扬的手臂,贴上去说:“快快来人将这小妖捉走,竟诓骗了首阳这么一大票人,可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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