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卫兵闻言,朝着山上努了努嘴道:“那儿呢。” 颜皖知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月光下,一老一少拎着长枪正在过招,这深更半夜的,还真是稀奇。 老的该是荣安长公主的驸马,乔安乔老将军,曾经在战场上受过伤,如今在营中,也就是安养罢了,指望不上此人再带兵出征了。 小的,自不必问,便是江映华这个调皮的丫头,硬生生折腾的颜皖知没有觉可睡。 颜皖知将马拴在山下,徒步爬了上去,气喘吁吁的唤道:“殿下,乔将军,下官有礼了。” 这二人闻听响动,收了兵器,也大喘着粗气,一脸诧异的看向来人。 “你这大半夜跑来军营作甚?”江映华疑惑着开口,长姐就算要抓人,也不该派个文弱书生吧。 乔安并不熟悉颜皖知,见江映华率先开了口,拱了拱手道:“想来是寻殿下的,您二位慢聊,老夫先告辞了。” “姑丈慢走。”江映华难得十分懂事的回了礼。 见人走远,颜皖知上前来问道:“殿下住在何处,可否容臣入内一叙?”说罢晃了晃握着的陛下手谕。 江映华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山下长屋旁边一个孤零零的小帐篷,“喏,那个,颜承旨若是不嫌弃就随吾过去。” 颜皖知见那小帐子不由得瘪了瘪嘴,这姑奶奶是闹哪样儿,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 想归想,她也没有说什么,跟在江映华身后下了山,朝着营帐走去。 进了帐内,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矮矮的几案,再无旁的物件,颜皖知忍不住出言询问:“殿下,您这是忆苦思甜?” 江映华白了她一眼,“本王这叫入乡随俗,少废话,大半夜长姐派你来干嘛?提前说好,吾不回去。” “没人让您回去,这是陛下手谕,您自己看罢。”颜皖知将帛书恭谨地双手奉上。 江映华接过后,解开系带,舒展开来,只见上面御笔朱批六个挥洒的大字: “夹紧尾巴做人。” 这手谕真是,普天下头一份。 江映华五官拧作一团,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忽而,她眸色一冷,转头盯着颜皖知问:“这手谕内容,你可看过?” 颜皖知有些诧异她的反应,也十分好奇陛下匆忙之中到底写了什么,但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敢打开,颜皖知对上江映华的眸光,摇了摇头。 “最好如此。还有何事?总不会就让你大老远的送个手谕吧?”江映华接着问道。 颜皖知自怀中掏出那枚玉令,道:“陛下让臣将此物面呈殿下,请殿下务必贴身佩戴,妥善保管,可护您周全无虞。” 江映华接过,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也就是无甚稀奇的一枚玉佩,纹样很通俗,如意祥云仙鹤图,只是仙鹤旁边好似多了个手持长剑的小人。 她随手将玉佩揣进怀中,漫不经心的问:“知道了,还有何事?”,似乎觉得这两个物件都不算紧要。 颜皖知看她随意的收起了玉佩,有些不放心,又补了句:“并无他事,殿下可有话要臣带给陛下?若是无事,请您务必牢记,玉佩贴身不离,臣便不多打搅,回京复命。” 江映华这才意识到,这玉佩或许别有深意,她眸光一转,将玉佩取出,递给颜皖知,有些俏皮的问道:“那,劳颜承旨帮吾将它系在腰带上可好?吾不会打络子。” 颜皖知有些诧异的抬头,刚好对上江映华殷切期盼的灼灼目光,刹那间又是满脸红晕。 江映华憋着笑,又递了递玉佩,“快点嘛,大半夜的,困死了。” 颜皖知垂着眸子,接过玉佩,半蹲着身子,离人一臂远,十分小心的将玉佩牢牢系在了江映华的腰带上,随手抻了抻,确保不会掉了才起身,复又后退几步,躬身候命。 江映华摆弄了两下,笑着道:“多谢!”转而又想起什么一般,接着说:“这么晚还要赶路,辛苦了,回去记得和长姐讨赏。出营的路可认得?” 颜皖知拱手答:“殿下打趣了,臣认得路,您多保重,臣得回去了。”说罢便朝着帐外退去。 人走出去有一盏茶的功夫,江映华突然抬脚追了出去,牵了帐前的马朝着营门而去。 刚出营门,便追上了颜皖知:“等等,你慢些!” 颜皖知有些诧异的勒马回头,不承想这小祖宗大半夜竟追了出来。 “喏,给你。”江映华丢给她一个氅衣,里头还包着一把匕首,“文弱的书呆子赶夜路,总得有命回去,路上小心点儿,快马加鞭莫耽搁。” 说罢此话,江映华张了个哈欠,懒洋洋又道:“别谢我,回去了。”随即调转马头,来去如风的消失在了营中的夜色里。
第18章 蓄势待发 晚风瑟瑟,马蹄哒哒,颜皖知身上的大氅顺着风势呼呼作响,包裹着一团沁人心脾的凉意纷纷扬扬,她披星踏月,马不停蹄,总算在寅正时分赶回了京中。 入了京,再回府便要搅扰的家宅上下不得安生。索性,她掉转马头,直奔新营建起来的暗场——皇城北侧的茶肆而去。 天色尚早,茶肆并未开启一日的生意,颜皖知轻轻叩了几声门,掌柜扒着门缝观瞧了一番,毕恭毕敬将人迎了进来。 “如何?昨日有何新消息?”颜皖知脱下身上的大氅,自顾自寻了个座位坐下,迫不及待地斟茶自饮。 “有三封线报,皆言南线无恙,一切安泰。另有察子传信,云安王还递了贺表入京,眼下快要到了才是。”掌柜站在一旁,一脸凝重的思索着一整日的见闻。 “莫只顾着南线,北线的人才更需要盯着。内忧外患,一个都不好收拾。”颜皖知觑了眼睛,双手撑在膝盖上,打量着茶杯中升腾而上的水雾。 “指挥使放心,北线弟兄们盯着呢,静默无事。”掌柜拱手回道,顺带伸手想要代她收起那溅了泥泞的氅衣。 颜皖知见状,伸手按住了衣衫,“你去忙吧,我歇一会便入宫了。” 待人走后,颜皖知手里摩挲着氅衣细密的绣线,眸子中却昏昏沉沉。细作太过安静,本就令人心生不安。 更何况,北边的那个人,颜皖知一直心怀疑窦,存了些偏见。 晨起候着朝会,朝臣们惯会见风使舵,见颜皖知安然无恙的站了回来,一个个嬉皮笑脸的在她面前走过场,寻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只为让这位颜承旨知晓,无人敢真的轻视怠慢了她去。 待早朝散去,颜皖知一如往常随着陛下入殿,在旁伺候笔墨文书,草拟诏敕。 朝议的事情纷繁复杂,焦头烂额之余,时间也总好似被偷走一般,飞速流逝。 “颜卿,你午后莫回翰林院,留在朕这,有事相商。”到了用午膳的时辰,陛下站起身来,屏退左右,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对着颜皖知吩咐道。 “臣遵旨。”颜皖知躬身回道,继而恭谨地退出了大殿。 盘算着陛下用过膳食,合该休整得当,一个时辰后,颜皖知气定神闲的晃悠着从外朝回了陛下的承明殿。 方入殿内,一道清泠的嗓音传来:“颜卿很是悠闲,想来是朕交办你的差事都太容易了?” 颜皖知冷不防的被陛下一通阴阳怪气,多少有些胆战心惊,瞧见那人正站在窗前瞭望,才知方才的闲庭信步被她瞧了个正着。 颜皖知暗道:大意了!慌乱间有些心虚的跪了下去,却也无从辩解,差事都办得妥帖且无可指摘这种话她万万不敢轻言,只得低垂着头告饶:“陛下恕罪,臣,臣是怕扰您休憩。” 陛下冷哼一声,摆摆手也没打算计较,“昭王如何?” 颜皖知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在她后面跟着,“殿下安好。” 陛下走到御案前,拎了一份奏本递给她,“看看。” 颜皖知伸手接过,是云安王呈递的恭贺陛下以越国新帝身份即位的贺表,通篇毕恭毕敬,不吝溢美之词。 想来这奏表是才送到的,颜皖知并未在文书中瞧见。 颜皖知看罢,将奏表放回桌前,垂眸不语。 陛下挑眉看着他:“说说你的想法。” 颜皖知讪笑了一声,颔首道:“云安王识大体,贺表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陛下闻言,轻笑了声:“朕看颜卿和他真是像,不光识大体,还都是口是心非的做派。” 颜皖知不曾抬头,若是单听这话的语气,真以为眼前人心情大好。只是这话里的讽刺,让颜皖知遍体生寒。这个陛下,当真是喜怒无定。 她倏的跪了下去,“陛下息怒,臣不敢。” “昨日,朕送了昭王六个字,今日想来这六个字,合该也送你一份。不然用不了多久,朕倚仗的能臣,离恃宠而骄,泯然众人的结局也就不远了。” 陛下走到桌前坐下,幽幽的开口,似是调侃,更像警告。 颜皖知现下格外难做,毕竟即便她知晓云安王丧一嫡子,绝不会真的如此隐忍示忠,但眼下终究没有实证可以摆上台面,那人不论如何,也是陛下的亲舅舅。颜皖知一介外臣,说错一句话,便是万劫不复。 伴君如伴虎,她日日守在陛下身边,处处谨小慎微,哪有半刻敢恃宠而骄? 颜皖知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奔去北郊大营中,亲口问问昭王,那六个字是什么。思及昨晚昭王扭曲的神色,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见陛下没有再开口,颜皖知俯伏在地,怯怯回道:“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只是臣今早便查问过,确未收到南线有异的消息,不敢妄言于君前。” “你该知晓,朕不喜白费口舌。起来,下不为例。”陛下冷声吩咐道。 “臣谨遵圣训,绝不再犯。”颜皖知站起身来,在台阶下颔首侍立,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运转,思量着眼下的朝局,生怕再说错一处,惹了她不快。 “上次摘星楼的事,朕念及你救华儿有功,未同你论罪。但这纰漏出在何处,你心知肚明。新筹办的细作网务必牢靠,但也不能全然依赖。若再让人钻了空子,后果你清楚。”陛下一脸严肃的盯着颜皖知告诫。 “臣当竭尽全力,严防死守。”颜皖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强稳着心神回话。 “如今调兵布防已然妥帖,后续军备朕已着魏相去操持,让你的人机灵些,留意着动向。”陛下的语气缓和了些许,随手翻着桌案上的文书,嘴上吩咐着旁的差事。 “臣记下了。”颜皖知老老实实的答话。 “代朕拟旨,着兵部操持,朕要在月底去京北秋猎,检阅北、西五营禁军。另命有司尽快拟个章程出来。”陛下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出言吩咐。 颜皖知麻溜的坐了过去,挽起袖子,手肘生风,不多时便拟好了两份文书,心里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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