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花灯,是要送给我的吗” 知云从她突然出现的惊喜里回过神来,脸上也漾出笑意来,欢欣地看着存玉:“大人喜欢就好。” 纱灯不算多么精致,只是路边很常见的做工,可是存玉现在看着这盏普通的花灯,却觉得每一处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寒衣节花灯会的另一个名字叫小七夕。 这天晚上,青年男女往往成双成对的出现,朱雀街上随处可见一男一女结伴而行。 这样的氛围里,知云察觉到自己的心热了起来。 存玉问店家要来火折子,打亮花灯里的蜡烛,纱制的外壳上竹林清晰而明亮。 温暖的光在她们两人中间晕开。 “大人今日不是很忙呢,前几日都是一直在书房待着的。” 存玉正看着手里的灯,听到知云这样问,心情不知怎的就变好了,她浅浅笑起来:“盐政的事基本处理完了呢,之后应该不会再这样忙了。” 知云应了声是这样呀。 存玉又说:“对了,我刚刚听路人说前面有好大一个画舫,姑娘想去看看吗?” 知云抿嘴笑出来:“好呀,听说长安每次花灯会的画舫都像水上阁楼一样,富丽堂皇极了。” “是呀,好像这次的花船是薛家做的,听说中秋之后就开始准备了,特意寻来了四海的巧匠和歌女,就等着在今天晚上显目一次呢。” 她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朱雀街上万头攒动,人流慢慢像朱雀桥的方向汇聚。 知云好奇地问:“是那个曾经一门三宰相的薛家吗?” 人越来越多,快到朱雀桥的时候,她们已经可以看到水面上高大画舫的一角了。 存玉笑答:“是他家,正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辉煌了,所以才要显耀一下。” 她望到前面河岸边有一处人少的地方,赶紧叫上知云两人前去。 这里正好可以看到画舫的一侧,笙箫管弦声隐隐传来,鬓影衣香的舞女随着丝竹声翩跹而舞。 两岸都是满满的人,欢呼声时不时响起。 存玉和知云一面说着些闲话,一面看那水面上盛大的歌舞。 船上一个蒙面的女子婀娜起舞,身似游龙飞凤,四面围着的人此起彼伏地发出赞叹。 河畔绚烂璀璨的火树银花下,存玉想要和知云分享烟花的灿烂夺目。 她刚转过头去,就看到知云也正好转过来,两人便这样对上了彼此盛满笑意的双眼。 两道目光在缱绻的夜色里相撞到一起,琥珀色和墨黑色的眼都像被雨水洗过一样清透,万种情绪,一览无遗。 天上的烟火一声声绽开,存玉好像听到远方什么东西扑通扑通的响声。 画舫上后来还有什么歌舞存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们一直看到很晚很晚才回去。 管家和小言早就和她们在灯会上失散了,现在已经回到了府里,存玉和知云告别后就独自回了卧房。 洗漱完毕后,她正想上床,眼光一转,就看到桌面上的镜子里照出一张颊生粉红的脸来。 她愣了一下,这是…… 发烧了 今天也不冷呀。 夜色早已浓得如同墨汁一般了,存玉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心中古怪地上床睡了。 她的梦也像夜色一样沉,香甜的梦里,烟花还在不停地盛放着。 房间的角落里,一盏纱灯被珍而重之的悬挂起来。 翌日,宣政堂里,皇帝坐在上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下面坐着四五个人。 今天一早,刘捷的信件就被驿站里的人快马加鞭地送到宫里了。 信里是他不负圣望,完成任务的好消息。 陇右节度使姚南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韪,当地诸多参与此事的豪族也都已经被拿下了。 军中许多不安分的将领也在刘捷雷厉风行地斩杀了数人后老实了。 而秦少栖被幽禁在了秦家的暗室里,刘捷发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了,所幸没有生命危险。秦家人则被押送上京。 信中还说,多亏了萧丞相让沈家那位义女跟着他一同去了陇右,他才能以最快速度稳住局势。 皇帝看完信件,叫了声好。 那天,沈家那位义女拖着病体在官道上拦住了刘捷的兵马,说要随行时,刘捷本是不同意的。 一来此去不是过家家,一不小心就会丧命,二来路上要走五六天,风餐露宿的,让一个病体未愈的小姑娘跟着去实在是荒谬。 多亏了当时一旁送行的存玉替谭珂做了保证,她知道报仇对于现在是谭珂有多重要。 且就算只单论事情本身,刘捷带着一个熟悉当地官场局势的人比一头蒙的撞进去好太多了。 存玉笑笑,看来那个女孩子没有辜负她的好意呢。 皇帝面带喜色地放下信件,陇右官场重新洗牌后,他就可以牢牢地将这个地方掌握在自己手里,尤其是在兵权已经收回来的情况下。 薛尉做为被刘捷提拔出来的禁军右领卫大将军也替他开心。 如今皇帝的势力稳步发展,眼见太后是没什么指望了,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追随皇帝的人自然前路顺遂起来。 年轻的皇帝心情好了,愿意和臣子们开些玩笑,他看着座下的薛尉,调侃道:“听说薛将军家里昨晚在灯会上出了好大的风头呀。”
第21章 昨天晚上的画舫就是薛尉所在的薛家做的,它不说是巧夺天工,也称得上是出神入化的造物。皇帝在宫中自然也有耳闻。 薛尉想起自家父亲为了这个画舫花出去大把大把的银子,害臊了起来。 要他说,造这个花里胡哨的船还不如去和漠北打几仗来得光彩。 他是没享受过祖宗的富贵的,因此很不理解家中长辈对于先时光辉的执着与留恋。 皇帝笑了他几句,反应过来今天老师一直没说话,发现他盯着空中的一处,眼神游移,面上微微笑着。 皇帝好奇地问:“右相也昨天见到那个大船了吗?” 存玉回过神来:“见到了,虽略奢靡了些,但确实难得一见的好风景。” 皇帝看到他眼中不知流转过什么情绪。 秦家在已经知道秦少栖是天子来使的时候仍然以身试法且对使者不敬,叛流放。 陇右官场中,军队中也逐渐换上了皇帝自己的人马,原安西按察使升任陇右节度使,同时任命监察御史为巡盐御史巡查各地盐政。 此事告一段落,总之,太后最重要的臂膀宋阁老和她在陇右的统治是彻底没指望了。 存玉也结束了她每日忙碌不停的日子,并且由于陇右有几个隐士在姚南死后出山了,所以如今也不需要为皇帝讲学了。 她现在不过按时点卯处理公务,顺便和户部尚书磨磨嘴皮子而已。 随着空闲的时间变多,她待在府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风和日丽的秋日午后,存玉正坐着钓鱼,温和的阳光软绵绵地照耀着她和身旁的知云。 菱花湖畔占地颇大,因为存玉颇清苦,所以总是任由这婉约清丽的湖长满枯荷水草,虽然她也能苦中作乐,说这有隐逸之风,可也实在是枉费了那些奇工巧匠耗时数年的心血。 是不久前知云说她喜欢这湖心的月影亭,那月影亭琉璃瓦面在上,下面是青石支柱,亭中还有一古朴的琴桌,是极好的休憩观景之所。 她说这座湖心亭极适合于月夜下奏琴,每当夜幕降临时,响起的琴声似清音绕梁,少不得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存玉欣然答应。 于是之后的几日里,知云找来的几位匠人费了一番功夫后把这荒废多年的菱花湖和月影亭规整好了。 此时她们就在亭中垂钓。 今日,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是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为了抢钱,不,是为了商议到底是更换一批新的军械重要还是研制灌溉用的水车重要而吵起来了。 再就是存玉收到了谭珂送来的信件,在早朝时替她向皇帝请命改姓为沈,入沈家族谱的事。 不过奇怪的是,后宫里的太后这几天倒没什么大动静,也不知是认命了还是在养晦韬光。 斜斜洒落的阳光在湖面上跳跃,存玉手里的鱼竿突然颤抖了一下,将她徜徉的思绪拉回来。 “呀,好像有鱼上钩了。” 存玉手忙脚乱地将鱼线往回收,却发现沉得很,她用尽力气也只拽起一点,她忙唤旁边的知云来帮忙。 知云走过来,伸手握住木质的鱼竿,发现确实好重,她说: “这一定是条大鱼。” 鱼线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缓缓收束,鱼竿弯成了新月般的弧线。 这是她们坐在这里后鱼竿第一次动,欢喜的心情同时在两人心中涌出。 平静的湖面下存玉好像看到了有什么在游动,她眼睛一亮。 “我看到它了,真的好大呢。” 知云也隔着湖面看到了晃动着的黑影。 水面下的鱼线已经变得很短了,一个用力后,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什么东西落到了地面上,哐当发出一声巨响。 存玉期待地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巨大的王八。 它短短的脑袋从壳里伸出来探头看了几眼,叫了一声就缩回去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壳在地上摆着。 …… 沉默在小小的亭子中弥漫开。 知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怎么是个王八” 存玉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亏咱们这么用力。” 清脆的笑声响了好久,两人中间的乌龟,像是被吵到一样伸出四肢来换了个地方躺着。 鱼竿早被她们甩了出去,现在在地上横着,存玉弯腰拿起它来,蹲下来戳戳那只乌龟。 她眉眼弯弯:“洞玄先生,你怎么在我家里的湖中呀” 知云也蹲下:“听说乌龟长寿,你这么大一只,是活了多少年了” 乌龟不说话,它缩进壳里。 笑声又响起来。 等到小言沿着小桥来找她们时,就看到这两个人在空空的渔桶旁对着一只大乌龟笑成一团。 她挠挠头,道:“姑娘,佩月阁来人说她们又得了几张上好的胭脂方子,问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知云站直,克制住自己的笑意。 “让她们掌柜做好后给我送几盒来。” 小言应声离去,奇怪地想难道乌龟很少见吗,她们在姑苏老家不是养过好多只吗? 日子就这样在温情中度过。 厨娘精心准备的膳食,成衣铺子按她的尺寸送来的衣裳,如水月华下的琴声,还有一直悬挂在房间里的纱灯。 不知不觉中,存玉发*现自己的身边到处都有知云的影子。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存玉有时会在夜深时想起这个问题,可是这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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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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