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是吗?那些层出不穷的事故简直就像是被人谋划好的:而当她在楚惊蝶身边时尤甚。这让我如何忍受呢? “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她呢喃着埋在了她的膝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看到她受伤了:“很快的,真的很快的——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会给你真正的自由的。 楚惊蝶一时有些失神。她缓慢地探出一只手掌悬停在对方的掌上,不合适的银戒在仍未消散的余痛之中反射起荧光……阴影中晦暗不明的女人,牵扯着一颗心忽远忽近。她发现她早已习惯了顾明莱的存在,习惯得很轻易、习惯得很绝望:就像习惯死亡一样。 她又想起世界另一端的明莱来。她想起那张苍白病态的脸,想起出租房里没完没了的潮湿和烟。三千英尺的狂雨砸进无法弥补的痛苦里,她的眼泪也不过是其中一滴。 头挨着头、心倚着心。楚惊蝶才明白原来面对着面也会哭泣,原来手拉着手也会徘徊:深入骨髓的彷徨怎么躲也躲不开。 “……我不同意。”她紧紧地、紧紧地捂住了顾明莱的耳朵:“我不同意。我还没来得及亲近你,还没来得及拥有你……我不接受这样的分离。” “你为什么如此确定症结一定是自己?为什么总要独自承担这一切?” 不。 “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不是这样的。顾明莱多希望自己就这样愚蠢地接受啊,她多希望自己没有想起那些明明属于自己却又仿佛上辈子的记忆,多希望自己怀揣着同生共死的信念跌进这甜蜜的陷阱:可她偏偏做不到、舍不得、放不下。她终于知道主神为何为那样轻易地向自己施舍怜悯了,因为祂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只是好奇你的这份爱有多坚定。】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爱把你牵扯进来了、是我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我如何能看着你又一次献出自己呢? 思及至此,她仰起头来吻了吻楚惊蝶的眼睫。盐做的泪水带卷着比吻真切的缠绵流淌下来,她的心里藏了一百句怜惜,还有一百零一句决意——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爱你如生命。 - 宴厅的灯光频繁地刺痛着眼睛。 女孩心神不宁地打量着杯中的香槟,不安的预感自那天和顾明莱不欢而散后就从未停止:不如说是单方面怄气了。她始终说服不了对方改变那样的想法就像自己始终抛舍不下这份爱一样。 倒计时只剩下一天了…… 焦虑的女孩再度于众目睽睽中神游。小楚已经长这么大了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切地同她寒暄,楚惊蝶客套地回应几句后便借口离了场。真无聊啊。 【我就说你应该把我也带上嘛。】新建立的群聊不断传来傅洱的消息:【我一张嘴便可替你横扫妖魔鬼怪!】 【但是在那之前你会被管家轰出去。】虞棠默默窥屏。 【你这是在小瞧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吗?】 【谢谢,楚家不允许携狗入场。】 【那我迟早哪天咬死你。】 【(^_^)】 幼稚鬼。纪羽无语地将两人禁言了十分钟,一边倒时差一边不忘表达自己的关心——【情况很棘手吗?】——对此楚惊蝶也只能倚着楼梯扶手无奈地叹气:【只是有点烦而已。】 或者说根本就不该来。女孩漫不经心地看向了那幅挂在墙上的油画,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不知不觉提高了警惕……果然还是离远一些好吧?她提着裙摆向开始楼下行进,高跟鞋碰撞在台阶上的闷响湮灭在一声呼唤里:“阿楚。” “要去哪儿?”楚清歌远远地看着她,抑扬顿挫的音调里带着不自知的颤抖:“宴会还没结束呢。” 她们离得那样遥远,仿佛素昧平生。女孩下意识的逃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可她却知道这责任只能归咎于自己、也没有资格怪罪他人。楚惊蝶已经不再对她抱有期待了。 “稍微有点累。可以让我去休息吗?” “楼上有收拾好的房间——” “我认床。” 还不明白吗、楚清歌。我已经没办法和你共处一室了:补偿和爱拜托都请好好收回去吧。明明葬礼那天的悲恸都还历历在目,才哭过不久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虚与委蛇的觥筹交错里,脸上笑容昳丽……好虚伪、好恶心。 楚惊蝶忽然就有些作呕。十二度的香槟不断燃烧着她的额叶和胸腔,无惊无怖回过头时也没听见身后传来的、玻璃杯摔碎的声响—— 一个茧,只需要一个茧:我可以带着珍惜的人蜷居在这蛹壳里面。晃动的青金石耳链拍打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而在看到那人头顶晃动着下坠的水晶灯时,楚清歌忽然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抱着人跌跌撞撞滚下楼梯时、她这样想。不知道抓哪儿的茫然从四肢百骸传来,却在护住女孩的后颈时得出了答案——安全。 和人不人鬼不鬼的家族怪物们厮杀是为了安全,怀着恐惧与各类牛鬼蛇神缠斗是为了安全:安全而已、只是安全。 冰冷额颅终于还是砸在了大理石地板上,零碎的水晶碎片泪水一般划破楚清歌的眉眼。被痛苦窒息的大脑丧失了呼救的能力,枕在身侧的人也悬落出赤红汗滴……她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拥抱的时候。 彼时的楚惊蝶正值人嫌狗烦的年纪,酒徒的狂热与嗜烟患者的颓靡过早地摄住了一颗孤独的心:不把烟酒戒掉就别想得到你心心念念的跑车。被剥夺权利的女孩有气无力地抗议,瘾上来时也只能缩在她的怀里哼唧。 “嘶……胆儿肥了?”锁骨隐隐传来轻微的刺痛,她轻啧一声将那乱咬人的家伙薅了起来:“属狗的?” 你才是狗。难受紧了的人梗着脖子往她身上爬去,一边呜咽一边大声诅咒“把你这个混蛋压死就好了”,得到的却是一句慢悠悠的安慰和好整以暇地叹息:“那你得先长胖二十斤。” 眼见着女孩又要因这句话翻白眼,楚清歌揪着人的耳朵将她拽到了跟前来:“哪儿学的坏毛病?” “不许翻——” 你管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如此辩驳,后来却再没这样同她打闹过了。太多太多难以言说的仇恨横亘在了她们之间,直到现在、此时此刻。 “啊……啊……” 楚惊蝶连话都不会说了。血、好多血,不知道从哪儿淌出来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染湿了头发和嘴唇,她看见嵌在女人颈后的玻璃夹片:如此狰狞。空白的大脑终于传来久违的嗡鸣,尖叫声与对方小小的呢喃混杂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晰……“你果然、不是我的阿楚呀。” 任务员怔住。她惊惶地看着那双曾予自己哀伤却又曾予自己欢愉的眼睛,心中叫嚣的狂乱在众人匆匆赶来的瞬间暂停—— “六岁时欠你的那条命,我还清了。” 第52章 “初次见面,我爱你好多年。” 楚惊蝶的身体好像在经历一场可怖的天灾。 震颤是从指尖开始的,对死亡的恐惧几乎要一寸一寸碾断人的骨头。抢救室的灯光寂寞地砸在眼球上,好似下起了一场血红的鹅毛大雪。“楚清歌……”她情难自禁地呜咽着,脊背弯曲仿若一截断裂的钢筋,“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救我:即使没有你我也能在这场祸患里活下去的。楚惊蝶从不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抱有太多眷恋,“活下去”的诅咒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枷锁:为了赎罪而活、为了明莱而活、为了活着而活。 你没办法用死亡这件事去威胁一个本就不珍惜生命的人,更何况她是常年游走在爱恨两端的家伙。你知道自己救了一个怎样冷血的混蛋吗?女孩浑身脱力地看着那逐渐熄灭的“手术中”三个字,在听见医生那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的宣告时才发现自己的后颈已然被汗水浸透了。 顾、溱。 “是你干的吧。”她咬牙切齿地颤抖着,目眦欲裂地愤怒着——她就要像一只燃烧的火炬般蒸腾而起了。你给我滚出来! 好端端的水晶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呢?那个砸在跟前的花盆也是,那片刮破舌头的玻璃也是…… 哗啦! 铺天盖地的海水涌了进来,眨眼间已然一片纯白。好久不见啊,戏谑尾音慢悠悠地传入脑海,4136号任务员。 楚惊蝶险些窒息。她孤零零地站在系统空间里,清浅水波堪堪覆没了脚踝、躺倒时也恰能露出口鼻——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眼眶通红。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十指紧握。 “你还知道自己是时空局的人啊?”女人玩味地欣赏着她的无措:“那又何苦惹出这么多麻烦呢?我原以为给你的警告已经够多了。” “不遵守规则就罢了,人设也是崩溃得一塌糊涂……你知道现在的剧情已经偏移到哪种程度了吗?” “异端果然就该被乖乖铲除啊。为什么不听话呢?神君断不能再因你们这些杂鱼虚弱下去了。” 女孩皱着眉毛控住那只扼住了脖颈的手,喉间残存着大口呼吸冷空气后的酸涩:“顾溱!” “私自处死员工可是会被流放的——”“你现在已经不是了。” “被剥夺了系统的4136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野鬼罢了。”她不屑地瞥了眼攀在楚惊蝶颈侧的白色光环,粼粼水波不断在踝边激荡着:“你就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吧?”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保护这个蠢货,但是既然脱离了神君的掌控……” 抓住弱点的掌心一点一点收拢。 “那就做好下地狱的觉悟吧。” 任务员艰难地掰开了对方的胳膊,又想起那些莫名愈合的伤口和死里逃生的险境来。果然不愿让我轻易死掉吗?可是自己身上并没有值得图谋的东西—— 【你甚至可以相信、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楚惊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桡骨纠缠着青筋在腕上突显。“竟然还有空在这个时候发呆……”顾溱不爽地甩了甩被抠痛的指腹,“看来你很游刃有余呢。” “你咳、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夺我性命呢?”女孩万分疑惑地抬起了头,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声饱含憎恨的“因为你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啊”。 如果不是因为你,神君就不必向顾明莱提出那笔百害而无一利的交易;如果不是因为你,神君就不必在这个世界里消耗如此多心力;如果不是因为你—— “用你的鲜血在神的殿前忏悔吧。”凝聚的能量终于编织成一柄锋利短剑,顾溱面目狰狞地将它举了起来:“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的!” 葱茏的爱、掠夺、虚伪的和平与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结局……【如果*没有你的话,一切信念都会崩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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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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