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下去了,沈新月回老家第一次真正的情绪崩溃,难以抑制。 “可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江有盈眉头深深。 “我现在跟死了没分别。”她喃喃。 忍无可忍,江有盈上前一步,揪起她衣领子,“人活几十年,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你妈那么厉害,现在大导演,多出名,赚的钱麻袋装,深挖人生轨迹也不尽是完美。这世上太多人和事都是不堪讲的,故事要跌宕起伏才好看,人生也一样,正是差异造就了世界的精彩。” “你要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彻底摆烂当个废物也不是一种罪孽。可你还在努力,你上山摘野菜卖钱,想好好生活想快乐,想每天喝一杯咖啡,这很好,你很好。” “我没舍得……” 沈新月险些被提得双脚离地,她用力吸一下鼻子,“除了那天你请我,我没喝过咖啡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道理都懂,且懂得不少,“我就是伤心。” “那你伤心吧。”江有盈松开手,沈新月像个面团啪地摔到地上。 撩了把额前的碎刘海,江有盈两手叉腰,“你哭,你闹,你满地打滚也好,我会在这儿保护你。”
第26章 最近天气很好,每日艳阳高照,享受灿烂日光的同时,不免让人忧心,再不下雨,小草怎么冒土,花蕾如何绽放,河畔的杨柳秃了一整个冬,好寂寞。 晴霜雨雪,世上的一切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善与恶,美与丑,夜越沉,月色越美。 沈新月跌坐在路边行道树下,一张脸泪湿淋淋,苦凄凄,那双眼却只因江有盈一句“保护”,重新绽放出生与希望的光彩。 “你要怎么……”她打个哭嗝,“要怎么保护我。” 像一位女将军,江有盈抬臂横扫过熙攘街市,选定十米外一位黄马甲大叔。 “看到没,扫垃圾的环卫工人出现,我会护着你,不让他把你扫走。” 沈新月止了泪,指着自己鼻尖,“你说我是垃圾?” 也意识到不妥,江师傅抿唇,严肃摇头,再次环顾后又一指。 “如果,突然有人跑来在你头顶迈毛儿,我会赶走他。” 两个小男孩,一个蹲在地上,另一个抬腿从他头顶绕过,街面追逐玩耍,好不快乐。 好吧,小孩子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 一场毫无逻辑的对话。没有拥抱,没有拍抚,不是沈新月想象中那种黏黏糊糊的安慰。 江有盈大概希望她能自己站起来,站稳了,站踏实了。 “嗯,谢谢你的保护。”沈新月弯腰在膝头蹭蹭脸颊的泪。 她还是不愿起,就坐在地上,看车来人往,世界有条不紊,看江有盈被风鼓起的衬衫,像一把巨大的伞。 路人从旁经过,投来好奇视线,不知她抽的什么疯,唇边笑意探究。 感觉差不多了,沈新月爬起来,拍拍屁股。她很怕自己的任性给人带来麻烦,怕情绪起起伏伏,被人讨厌,在江有盈面前结结实实鞠一躬。 “对不起。” 没说“不客气”,江有盈点点头,回到电三轮。 转身,让人十分猝不及防,她柔情的指尖将她散碎的发归拢至耳后,“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你的过去你的伤痛,你心中憋闷许久的一切,能得到你的信任是我的荣幸。” 沈新月呆傻在原地。 那只手离开,左右辅助着戴上白色的劳保手套,余下袖口和手套边缘之间细白的一截腕子。 江有盈目视前方,准备启动车子。 “应该是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沈新月急忙道。 “至少你让我觉得,我是可以让人相信的,可以提供支持和保护的。” 江有盈示意她坐稳,“回家吧。” “嗯”一声,沈新月抬眼瞄,想跟她亲近,又怕耽误她开车,把手伸出去,搁在她大腿。 手心接触到软弹的大腿肉,怕被人误会耍流氓,又翻个面,改为手背相贴。 江有盈笑笑,没说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沈新月又感慨上了,“我这人一旦相熟话就特别多,网上说这样不行,会惹人厌,还会招致一些伤害,但我就是不长记性,我信奉真诚,我不喜欢撒谎,把自己包装得那么完美。” 完了不忘拉踩,“像我妈曾经那样。” “是的。”江有盈认可这一说法。 “但……”她话锋一转,“你的坚守可能会让你在这个过程中受伤,但那只会更加充盈和强大你,等你真正遇到那个愿意倾听你的人,你会感激自己,你的真诚有机会收获同等份的真诚。” “我现在就遇到了。”脱口而出,沈新月心跳骤然加快。 江有盈仍是笑,却轻轻摇头。 沈新月想起之前那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你有骗过我吗?” 江有盈知道她问的什么。 “你猜。” “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沈新月都服了自己。 江有盈果然笑出声。 初时,江有盈给人的感觉非常难以接近,但连日相处,还是很容易发现她冰凉*面具下的体贴温柔。 沈新月躺在树下摇椅,草帽盖脸,两只猫咪刚从外面鬼混回来,其中一只已经彻底接纳她,跳上摇椅,窝在她怀里揣手眯眼打盹。 到底想怎么样呢?沈新月问自己,创伤后难以忍受疼痛,所以才迫不及待把自己交出去,找到一个合适的,新的目标排解寂寞。 还是更为直白的见色起意? 不敢说爱,太肤浅,招笑。 长叹一声,沈新月揭开草帽,不管怎么样,亲了人家,好的歹的至少得有个态度。 外婆今晚不回,明天什么时候回也没个定。沈新月摇摇晃晃去了隔壁院子,江有盈很忙,把她送到家,扭身就提着工具箱出了门,不知在哪儿忙活。 装米的陶罐里埋了十来个鸡蛋,沈新月估了两个人的饭量洗米蒸上,无所事事坐人家院里等,琢磨着,等见到人该怎么说。 黄猫黏人,在她脚步打转,吧唧躺倒,狸白警惕,院门前蹲守观望。 沈新月胡乱揉两把肥猫软肚子,谁知这家伙突然抽风,翻身在她手背叨一口。 “贱猫!”沈新月跺脚,朝前跑出几步,二猫前后溜走。 她皮肤嫩,手背靠近虎口位置马上一道牙印,幸好没破皮,拿肥皂洗了手,没事干,她溜溜达达上了江有盈家二楼露台。 角落空花盆不少,冬天霜打死的,忘浇水枯死的,细数有二十来个。 沈新月也养过不少大型绿植,在公司闲得没事干,她常拿水壶浇,不出一个月就被送走。家里那些忘了浇的,倒活得挺好。 花盆里的绿植很娇气,连万能的江师傅也会失手。沈新月笑一下,小卑鄙,小窃喜。 沿露台围墙行走一圈,像主人不在家偷上床玩耍的宠物狗,沈新月飞快回头看一眼,掀开帐篷盖钻进去。 这个小帐篷江有盈平时午休用,累了就躺躺,不用专门换衣服。 里头香香的,四周堆了好些五颜六色的娃娃,沈新月想起她上次揍过的一只白色小狗,抓来给它揉揉肚皮。 小狗攒眉苦脸,还是不高兴,跟它主人一样。 也就过了五六分钟,沈新月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好像是来借工具的。 她刚要起身,江有盈声音远远飘来,招呼说“这儿呢这儿呢”。 楼下一阵响动,借工具的人走了,再想溜已经来不及,破罐破摔,沈新月干脆闭眼装死。 听见她先去工具房,应该是换了鞋,然后在院里洗手,声音模模糊糊,并不真切,全凭自己想象。 心中忐忑,又充满期待,恍然想起那双粉红的塑料拖鞋还在帐篷外面,沈新月刚要有动作,脚步声上楼。 她掀开帐篷,应该是愣了下,还是停在那思考要怎么整人?沈新月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又过几秒,她竟是直接在身边躺下! 香气袅袅,她呼出的小风一下一下扫在脸,很近,沈新月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 她侧躺在旁,一手软绵绵搭在腰肢,一手撑腮,正饶有兴味把人端详。 “哎呦,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沈新月抬手半掩,又是揉眼又是搓脸,遮挡羞臊,顺势挪动身体,准备悄悄拉开距离。 “去哪儿?”江有盈伸出一条腿,横在她小腹。 呼吸受阻,沈新月不由得“嗯”一嗓子。 江有盈指节打个勾,勾一下沈新月粉扑扑的脸蛋,“小不正经,上次在浴室里脱光光勾引我,这次好,直接跑人家床上来了。” “什么呀,才不是,我喜欢小帐篷,怕你不同意嘛自己偷溜进来,谁知不小心睡过去……” 沈新月越说越没底气,嘴唇垂危半启,呆呆望着帐篷顶。 一小片夕阳落下,金灿灿。 想了想,她倔强补充,“而且这个不是床,是帐篷。” “帐篷里更有趣味。”江有盈直言。 什么虎狼之词!沈新月吓个不轻,倏地转脸,眼球几乎脱眶。 不行不行。 不敢触碰她软弹修长的腿,微抬上身,两手撑在防潮垫艰难将身体抽离桎梏,沈新月盘膝坐在一边,“好吧我承认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略感乏味,江有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躺倒,把自己半埋进娃娃堆。 “之前在帐篷里,我亲了你。”沈新月再次说起,还是免不了脸红,同时也更期待看到她多的反应。 她抓来一只粉红小猪,猪的鼻孔那开了两个孔,她把手指怼进去。 沈新月继续:“我说没钱没工作,怕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在你看来,这份承诺也许十分幼稚可笑,但确实出自我的真心,我的责任。沟通是人与人心灵之间的一座桥梁,我的意思就是,我确实应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 “你看我需要你对我负责任吗?”江有盈开口打断。 她坐起,手抓着猪脸,手背鼓起愤怒的青筋,“你也知道你没钱没工作,还不停拿这些东西说事,你脑子被驴踢了怎么着,除这些就没别的可说了。” “你听我说完……”沈新月弱弱。 江有盈脸色阴沉,爪下小猪表情痛苦扭曲。 低下头,沈新月底气不足,“我会努力的。” “可这根本不是钱的事。”江有盈再次流露出失望。 沈新月可怜极了,眼泪开始打转,“那到底是什么。” 少女时代,青年阶段,她习惯了用钱解决一切。 摇头,忍无可忍,江有盈猛地起身离开帐篷,抓起外面那双粉红凉拖,直接给扔到楼下。 “滚。”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沈新月赤脚跑下楼,弯腰捡起拖鞋,又赤着脚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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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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