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脖子怼碗里,慢慢沥,期间一滴血没洒出来。 职业女杀手作风。 外婆喊:“水开了!” 把鸡扔不锈钢大盆里,水淋上,江有盈开始拔毛。 不愿让人小看,这些事也不难上手,沈新月凑她跟前,盆边蹲着,“现在我总可以帮忙了。” “是你自愿的哈。”她学外婆说话那调调。 沈新月白眼,“刚才你还使唤我去拿碗呢,我还不是做得很好!” 江有盈笑笑不说话,跟杀鸡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她手里还握着刀。用来扯鸡毛。 沈新月问她,是不是特瞧不起那种真正的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虽然咋咋呼呼,但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不是瞧不起,只是跟我不是一路人。” 她轻轻摇头,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大概是女人。 什么叫“也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沈新月严重怀疑,她以前也跟别的女人有过些不清不楚。 于是忍不住打听,“李致远死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抬头,江有盈笑出声,“你这话,跟小曹家隔壁张婶说的一字不带差。” “人家关心你嘛。”沈新月嘟囔。 “这句也一样。”她说。 顿了顿,“这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看来你果然暗恋我,不过,我必须得警告你,虽然姐姐我魅力无边,但我一向洁身自好,从不胡搞乱搞。” 没着急否认,沈新月低头扯鸡毛。半晌忽然想到什么,猛抬胳膊,竖指,“等等,有bug!” 用力过猛,带根鸡毛出来,贴在江有盈脑门。 对方面无表情,沈新月连连道歉,笑哈哈帮她摘下来,袖口蹭两下擦干净,缓了缓,“你之前跟我说,你怕血,可你刚才杀鸡一点没手软。” “我说过吗?” 她装傻,还学人歪头,眼尾弯弯,俏皮得很。 “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刚才看她杀鸡的手法,沈新月想过,她说的那些未必就是假。 可即便是真,她也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然哪儿能轻易放出来,沈新月对公检法各部的严谨和残酷可是深有体会的。 一场深刻的自我攻略正在进行中,对面江师傅用额头撞了一下她的额头。 “怎么?”沈新月轻轻回撞,她们像两只小猫凑近互相碰鼻子。 “都跟你说我是杀人犯了,怎么可能会怕血。”江师傅故作凶狠,呲出一排小而白的上牙,鼻子皱皱的。 正因为这口牙,使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纯真。 在这短暂的几秒,她是学校里那种长得白白净净扎马尾的学姐,话少,总是独来独往,负责每周一升旗仪式,期末表彰大会也从不缺席。 李致远怎么能配得上她,还是残疾后的李致远。 可要是没有李致远,她此刻又在何方?正在做些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最是玄妙。 “你不害怕?”江有盈继续撞她。 “你这样特别幼稚。”沈新月胆大包天想用鸡毛堵住她的嘴。 “我幼稚?”江有盈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牢里的姐妹都说我早熟。” 沈新月真服了她。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我十五岁空间里头像五颜六色的非主流少女,说自己抽烟、喝酒、逃课,坏事做尽,但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好女孩,我真的太缺爱了,快来爱我吧。整天满世界嚷嚷,求关爱,求呵护。” “当然。”沈新月进一步解释,“我不是批判,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也不是说她们不好,只是你给我的感觉,频繁跟我开这个玩笑带来的感觉……” 她缓了几秒,仔细斟酌着措辞,“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说错你随时可以反驳我。你好像一直在给我打预防针,在我心中给自己建立一个很坏的形象,如果我可以接受,那我们就继续做朋友,如果不能,你就会远离我,以你之前提到的‘不是一路人’为借口,对吗?” 春日阳光稀薄,她的头发是温暖的板栗色,额角一小撮碎发挂在鼻尖,像新发的嫩柳软软扫拂人心。 她低垂着眼,长睫毛没有一点卷翘,直直遮挡心事,半天,好不服气憋出来一句。 “你懂个屁。”
第16章 沈新月确实不懂,“那你一个字也没告诉我呀!你嘴里没一句实话。” “凭什么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江有盈生气了,盆里抓把鸡毛,作势要扔,沈新月“欸”一嗓子,仰身要躲,没坐稳,摔个四脚朝天。 外婆赶来,问“怎么了怎么了”,让她们别打架。 沈新月爬起,趁机告状,“她上午带我去荷塘,推我下水,差点把我淹死!” “你胡说八道!” 鸡毛摔盆,江有盈跑出去,提了那只泥染的高跟鞋回来,“阿婆你看,她一大早擦脂抹粉,穿高跟鞋出去,自己后脚跟都磨烂。我跟她讲道理她不听,我才带她去荷塘的,我确实是想整她,但她是自己摔进去的,还拿鞋踢我!” “好好好。”沈新月冲上去一把揪住她衣领子,“你终于承认了,你是故意整我的。”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江有盈也反揪住她衣领子,“你别忘了是谁接你回来,给你咖啡喝,给你衣服穿,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一点感恩之心没有。” 沈新月指着自己鼻尖,“我乳臭未干?那你就是个老树疙瘩,老得都起茧!而且你头发才黄,太阳底下贼黄贼黄,你从小缺爱,长大缺锌,舀点大粪喝,好好补补吧!” 还说人家擦脂抹粉,“我看你就是对我爱而不得!” 外婆本来还挺担心的,听到“爱而不得”,她一脸恍悟,“你们快点打,打完把鸡收拾好。” 是了,鸡还没收拾。 同时松开手,两人退至一边,小手扇风,呼呼直喘气。 打完还得继续干活,拔完毛的大肉鸡拿喷火枪全身上下烤一遍,开膛破肚,砍剁成块。 江有盈举起菜刀,眼神震慑,沈新月不跑,扯着脖子直喊“外婆”。 “告状精。”江有盈暗骂。 她把那只高跟鞋带回来,就是防着这小狐狸精告状。果然。 “别吃我做的饭。”江有盈厨房里剁得震天响。 沈新月学人抱胸靠在门框,“凭啥,鸡是我家的,厨房也是我家的,你才是那个蹭饭的。” “鸡苗是我买的!”江有盈喊:“鸡也是我喂大的。” “你在我家,也是我的。”沈新月下巴尖快翘到天上去。 说完意识到不对,拍拍嘴巴,“呸呸呸呸,是鸡,鸡在我家!” “呵,痴心妄想。”江有盈一刀斩下鸡头,鸡肠子鸡心鸡肝,一把掏出来,呲牙恶狠狠。 “你!你……”沈新月你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灰溜溜跑了。 到院里,外婆拉着她手站在屋檐下,指着卫生间,“热水器坏,你江师傅在网上买了,还没送到,你现在把人得罪死,夜里怎么洗澡?” 沈新月一拍脑门,对哦! 活儿干了一堆,饭不可能不吃,大盆炒鸡端上桌,江有盈喊了声“阿婆”,自顾落座。 沈新月变脸也快,盛饭端她面前,大鸡腿先夹她碗里,“江师傅辛苦了。” 江有盈“哼哼哼”笑,沈新月也“哼哼哼”笑。 “想洗澡呐。”她说。 “想洗澡。”沈新月满脸堆笑。 她眉一竖眼一瞪,“没门儿!” “那我爬窗户。”沈新月向来能屈能伸。 “打断你腿!”她威胁。 “我脏脏臭臭一只,半夜爬你被窝!”沈新月也威胁。 江有盈笑了,“还‘一只’,真会矮化自己,你吃饭要不要宝宝碗啊?” “在姐姐面前,人家就是小小脏脏臭臭的一只。” 沈新月蹲在饭桌边,掌根托腮,“汪汪!汪汪!我是姐姐的小狗。” 外婆大笑。 真服了。“不要脸。”江师傅总结。 “没脸没皮没烦恼呀。”沈新月继续盛饭。 外婆还挺乐意看她们斗嘴,趁着沈新月不在饭桌边,凑近些,“嘟嘟在,小院是不是热闹多了,这孩子从小就招人稀罕,嘴巴可会讲。” 江有盈笑笑,“我跟她恰恰相反,小时候家里的亲戚都不喜欢我,长大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那也不是你的错,再说,这世上就是什么人都有才显得热闹,世人要都长一个模样,一个性情,还有什么意思?” 外婆摸摸她的头,“你很好。” 江有盈抿嘴笑一下,模样少见的乖巧。 沈新月端碗回来,瞟到一眼,挨着外婆坐下,老气横秋长叹一声,“你啊,就是心思太重。” 外婆招呼吃饭,让别乱说话。沈新月本来不觉得,听这口气,江师傅似乎还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今天弄鸡多耽误了些时间,饭吃一半天就黑了,外婆吩咐她去开灯,沈新月这才发现,她们家院里树上也挂了一大圈星星灯。 “肯定也是江师傅装的吧?” 外婆举着鸡爪子啃,“她怕黑。” “怕黑?”沈新月惊讶,“有夜盲症吗?” “女子监狱晚上九点熄灯,熄灯以后总有人摸我。”江师傅满脸清纯说道。 沈新月端个大碗,白眼翻上天,“我就多余问。” 外婆笑得呀,听得出肺很好,沈新月感觉房子都快给老太太笑塌了。 住市里还能请阿姨,在家什么活都得自己干,沈新月倒不是嫌干活累,她就是觉得无聊。 每次洗完碗出来,院里人招呼不打全走光,连养的两只猫也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觉得很不公平。都说她招人喜欢,真那么喜欢她,怎么不在她身边待着? 隔壁院子灯开着,喊了几嗓没人应,江有盈不知又上哪儿去了。 沈新月出门往村口大树走,城建跟小时候到底不一样了,每条巷子都牵线竖了路灯,到大树那边更是热闹,好多摆小摊的。 经过咖啡店门前,看小安在里面忙,沈新月就没打招呼,直接走了。不过看到小安,她还真想起来件重要的事。 谁知人还没走出两步,路边一个老太太招手把她喊过去。 “我?”沈新月指着自己鼻尖。 老太太看着眼熟,但死活想不起,她乖乖走过去,“阿婆,你找我什么事。” “娇嘟嘟。”老太太杵着拐看她。 沈新月点点头,“是我,您喊我,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是啊,拜托你帮帮忙,赶紧找个活儿干吧,你家阿婆成天打着你的幌子,在外面耍赖皮出老千,都一把年纪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还天天吃完饭就来大树底下玩,你管不了她嘛,你也帮老人家省省心了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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