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把自己说得伤心透顶,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慌慌张张缩进壳里。
第12章 ——“我们何必产生交集。” 躺在小房间的单人床上,沈新月两手枕着后脑勺,眼望天花板,反刍多次,句子拆开来,揉碎了嚼烂了,还是没太想明白,她口中的“交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尽管江有盈反复多次强调,她们只是也只能是“朋友”。 她家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还有一棵樱桃树,刚过立春,柿子抽叶,樱桃挂蕾,浴室出来,二人树下对坐,江有盈解释,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不是沈新月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话还是一开始就讲清楚比较好。 于是江有盈从头开始,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向我介绍你名字的由来?” 沈新月记性确实不好,可事情才过去多久,她不至于健忘到这种地步。 况且,江有盈确实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资本。 她乖巧回答“记得”,江有盈轻轻点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外婆跟我讲了你的好多事,从你出生就开始说起,一直到你的最近。” 江有盈到秀坪村三年多,来的第一天就从外婆那里看到了沈新月的照片。 “在你外婆房间,床斜对面一个大书柜,有本相册,里面收集了你从小到大两三百张照片。” 多少? 沈新月嘴巴张成个大鸭蛋。 江有盈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包括你发在朋友圈,跟你的前任和前前任的海边泳装照,亲嘴照,以及你抱着前前任跟老公生的大胖小子的嘟嘴卖萌照……” 话至此,她稍缓,蹙眉认真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去,还要留下那种照片。” 沈新月双手抱头,来回绕桌,“啊啊啊”叫成开水壶。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你再说一遍,相册在哪里?” “你外婆房间床斜对面的大书柜。”江有盈平静回道。 跑出一串屁股烟,沈新月原地消失。 她来到外婆房间,相册打开,第一张就是她的出生照,被护士抱着,躺在襁褓中,红通通皱巴巴,尖嘴猴腮丑得天怒人怨。 紧接着,是她的满月照,百天照,第一次理发、抓阄、学会走路……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她“咦”了声,回头,“没有啊。” 最后一张是她穿学士服的毕业证。 江有盈从柜里抽出第二本,“是这个。” 看相册封面,明显新得多,沈新月却没有勇气翻开,死死抱在怀里。 她相信江有盈没有撒谎,但她不能打开,否则黑魔法即刻生效,她会原地晕死过去,像睡美人关于纺车的诅咒。 “照片哪里来的。” “你外婆让你妈存的你朋友圈,然后洗出来,过塑,寄到家。” 那么问题来了,江有盈还是不打算放过她,“你为什么要抱着前前任的大胖小子拍照发朋友圈?” “所有的照片你都看过了?”沈新月又问。 她回以平静注视。 沈新月把用来抓紧相册的两只手捂住脸,想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不难看出,外婆很爱她,但这份爱太过沉重。 许久,沈新月抬起头,露出半青半红的一张脸,“我发朋友圈,其实是在嘲讽她,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 “偏偏你最好笑。”江有盈恢复了往常那副淡淡模样。 “我现在知道了。” 她掏出手机,使劲滑,使劲翻,发现那条朋友圈竟然还挂着…… 立即删除! 解决。沈新月想了想摇头,“也许我真的很好笑,但我觉得,更可笑的是那些欺骗我的人。自己做错事,还推卸到别人头上,恬不知耻,洋洋得意。” “很巧,那天我跟下面一个市场老板在酒店吃饭,碰巧遇见她的婚礼,她也碰巧看见我,非要我去。还有生意上的伙伴在,以为是我朋友,我不好翻脸,只能硬着头皮。她婚礼和孩子满月酒同时进行,是奉子成婚。” 沈新月回想,仪式那半个多小时,她内心毫无波澜,一直在看手机,跟合伙人同步消息。那时她公司刚起步,很多事要忙。 仪式结束,开席,她走出大厅,出于一种礼貌,也是个分手费的意思,去银行取了些现金。 “联系方式没删,一来是我没有删人的习惯,我朋友圈太多人了,各种人之间各种关系,说不定哪天能用得到,所以我从来不删。” 其二,很简单,“我不在乎了。” 真正的不在乎,就是不闻不问,对她的一切动向都可以做到眼过而心无波澜。 “她一直是个聪明人,自己家庭条件在我的圈子里,普通,老公是我以前一个朋友,富二代。她现在过得不错,也算实现阶级跃层了。” “等于你的女朋友和朋友同时绿了你。”江师傅尖锐总结。 这人真是…… 沈新月忍不住笑了,从外婆床尾滑到地板,脸圈进膝盖,笑得肚子痛。她再度抬头,脸褪青,变成猪肝红,随后相册放回去,骂了句脏话。 “人只要活着,什么烂人脏儿事都能遇到!这就是活着的代价,享受生活,享受美好的代价,正因为有了这些腌臜的衬托,那些快乐的瞬间才弥足珍贵。” 两秒后补充,“我真是个哲学家!” 话题七拐八绕,沈新月老底莫名其妙被揭个干净,对江师傅的过去,她却仍是一无所知。 唯一知晓,在江有盈的世界,沈新月这号人物,已经默默存在好几年。以一个绝世大草包身份。 “所以,那天在乡道上,你一下就认出我了,你不是专程去接我,真的只是碰巧,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所以帮我付了车钱,载我回家,还一见面就跟我很熟的样子,让我不要喜欢上你……” “是的。” 抬头,江有盈直视她,目光坦然,“这几年,我在秀坪村没交上什么朋友,卖咖啡的小安,开文创店的阿南,都不过点头之交。只有你,从你外婆口中听了你那么多事,看了你那么多照片,我一直很想认识你。” 再当面问你一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抱着前前任和她老公的大胖小子拍照! 曲径通幽,豁然开朗。 沈新月了然道:“原来你暗恋我。” 尽管她对此一无所知。 太伟大了! 这是怎样一种信念、坚守,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是毫无指望单方面思念着她。 “那现在呢?”沈新月眨眨眼,一个甜甜的笑模样,“对我,什么感觉。” 神情复杂,江有盈默了许久。 “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
第13章 哦!沈新月突然想起,关于江有盈,她还知道件事。江有盈结过婚,是小寡妇三号。 可她到底为什么跟车祸致残的李致远结婚,而李致远又到底为什么在拥有婚姻后仍选择卧轨自杀…… 想不到,这女人藏得很深,而她在她面前,几乎是寸缕不着。 沈新月爬到窗口,探身往外瞧,在外婆房间,她追问,她口中的“交集”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巧,那个做泥瓦的小曹又来了,说某某民宿要找她订购一批门窗,她亲自上门量尺寸去了。 还没回来。 院里大门敞着,一只猫咪蹲在花坛边打盹,不见她的棉布衬衫,世界都好像少了几分颜色。 沈新月躺在床上,新洗过的头发微微泛潮,带股香,她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外婆快要回来了。 在秀坪村,时间似乎被拉长,早起才过去半天,就感觉看过了好多景,发生了好多事,跟写字楼坐办公室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说到写字楼,沈新月总想起公司大厅那台打印机,动不动就没墨卡纸。机器都偶尔闹情绪,人却不敢。 到家后,她哭过好几场,也敢闹脾气了,“不高兴”被周围环境挤压得小小,洗个澡吃顿饭,就消耗得差不多。 外婆走的时候没说让她煮饭,江师傅也不在,沈新月下楼进厨房转了圈,茫无定见,连米放哪儿都不知道。 正发愁,门前一阵响动,沈新月跑出去看,外婆回来了。 今天出门急,她忘了扎小辫,头发随意团个坨坨,忙了一上午,散得差不多。 “累死个娘嘞。”外婆一屁股坐在小板凳,“去,我堂屋那个茶壶端来。” 沈新月依言照办,叮嘱她慢些喝别呛着,再去看篮子,“这么多蕨菜。” “去年初夏,劳动节那阵子,旱了半个月不见雨,北边蔡家岭着山火,树全烧没了,哎呦那火太得,连烧几片山,到处飘得黑灰。今年怎么着,春风吹又生呐,过火的地方蕨是最多最显眼的,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外婆说山上好多人摘,这时令菜得抓紧些,蕨老了展叶没法吃,又问:“你江师傅呢?” “去给人家量尺寸了。”沈新月自觉把篮子提到屋檐下,免得叫太阳晒蔫了。 “那等等吧,老太婆我今天是烧不动饭了。”外婆挪到躺椅,沈新月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我烧呗。” 等江师傅回来,正好邀功,免得又被人家叽歪,说“你不是来过日子的”。 外婆让她赶紧拉倒,“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瞧不起人!” 下午炟蕨菜,有得忙,中午江有盈回来,随便下把挂面吃。 冰箱里有熬好的辣椒油和肉哨子,外婆说,田里小葱没打过波尔多液,沈新月拔了几棵,水龙头底下洗干净,递去厨房,看江师傅一双巧手“笃笃”几下切成小段。 葱香四溢,锅中水汽沸腾,沈新月帮她把砧板洗了,又把猪油罐抱出来,搁她手边,煎蛋要用。 “蛮灵光嘛。”江有盈把平底锅架在燃气灶,等烧冒烟才挖一勺猪油搁进去。 勺子热,油滑进锅,沈新月把油罐放回冰箱,右胳膊贴着她的左胳膊,“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吃。” 江有盈扬眉笑,“我说呢,在我面前一顿显摆。” “那必须得显摆呀,不然还让人家以为我是蛀米虫!”沈新月没好气。 “那只能怪你外婆,光说你淘气,没说你机灵。”她转头又问:“你溏心蛋还是实心蛋?” 沈新月回答“溏心”,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晃,“NOnono,淘气小孩比笨瓜小孩要承担更多调皮捣蛋带来的项目风险,那如何规避风险,不被训挨打,就特别考验智商,所以淘气小孩也是机灵小孩。” 把人家乖小孩说成笨瓜小孩,真会颠倒黑白。 “诡辩方面确实。”江有盈道。 “我就当是夸我了。”沈新月把盛肉哨子的陶罐也搬出来,三只白瓷碗凑在一堆,每只碗里分别挖上一大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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