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号三。”韦钰安的声音有些哽咽。 “哦!太好了,我算的也是根号三。”陈七月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韦钰安,她也很清楚韦钰安不会再跟她搭话。 其实她很确信自己算的是对的,但是只是为同学关系加点润滑罢了。说起作业,陈七月又清醒了一些,她想起来自己除了数学的《天天精炼》,其它作业一点都没碰。“没碰”,是字面意义上的,摸都没摸过。 陈七月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仰起头眯着眼,无限延伸自己的身体。叶九思坐在床上,打量着陈七月因为延展身体而在校服上勾勒出来的身体线条。 “叶九思,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魔法?”陈七月拖长着声音说,“本来我很累的,跟你呆在一起久了,我居然又有动力写作业?” 叶九思摇摇头,浅浅一声冷笑:“魔法我没有,你倒是有病,一天到晚想着写作业。高考也不考你写过的题啊!” 陈七月收紧身体,伸出手拍了一下叶九思的头顶,说:“赶紧回去吧,不然得迟到了。” 叶九思身上的酥麻感,从四肢蔓延到头顶还有脸颊,从宿舍带到教学楼,从一楼带到四楼。 走进教室里,陈七月“忙里偷闲”地打量一下韦钰安,发现她已经绷紧脸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她用手肘顶了顶叶九思,眼神示意让叶九思看向那边,说:“要是年级第一不是她的话,我跟她姓。” 叶九思走到陈七月面前,看着她的脸,说:“韦七月同学,恭喜你在这次期中考里取得年级第一哟!” 陈七月夸张地挤着眼睛,露出“为难”的神色,对叶九思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你可别乱说,人家那种追求男孩子之余还不忘学习的坚韧精神,我真的学不来。” “好了!”叶九思又拍了一下陈七月的手臂,说,“少他妈的给我阴阳怪气,不然今晚就把你绑在楼下的柱子上,不让你回去。” 陈七月把头凑向叶九思的耳边,说:“我就要说,我渴望被绑起来!” 叶九思始终没有太大幅度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丝笑,说:“等你在柱子上喂蚊子的时候,你就不是这么说了。” 教室后排的蒋士颖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感,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数学题。褚之劲一手托着腮,手肘撑在摊开的政治练习册上,另一只手却在转笔,眼睛还看向前拍的叶九思和陈七月。他抬起手,想要拍蒋士颖的肩膀。 发现蒋士颖在专注解题,就把自己的手刹住,没打扰他。 在褚之劲眼里,叶九思一直都绷紧脸,不苟言笑。但是她在陈七月面前,却舒展开自己的眉目,她的笑容并不明艳,但胜在够纯净清新,让褚之劲不自觉地感到心旷神怡。而叶九思身旁的陈七月,总是仰着头,眯着眼大笑,身上丰满的肉都在颤抖。 在褚之劲眼里,叶九思像内里带有白色纹路的半透明冰块;陈七月像火苗中温度最高、最爱在空气中摇曳舞动的外焰。 ——火苗舔舐他蓄势待发的躯干。 ——冰块抚平他躁动不安的青春。 想到这个,褚之劲开始觉得后背和脸颊在发烫;也不知是不是校服外套放在腿上,腿间开始清醒、发热、灼烧、膨胀、嗷嗷待哺。他深呼吸一口气,撕开一包薯片,丢了几片进嘴里。 陈七月的火眼金睛猛地抬起,径直抵着褚之劲手中的薯片,问叶九思:“九思,你想吃薯片吗?” 叶九思迟疑一阵,才说:“吃……一点点吧。” 可能陈七月没听清叶九思后面的补充,听到“吃”字就大步穿向教室后排,又是半边臀部放在褚之劲的书桌前,说:“哟!褚之劲同学,自己偷偷躲在角落里吃薯片呢?快给你姐姐我吃一片。” 褚之劲忍不住屏着呼吸,把开袋的薯片递给陈七月,说:“这位姐姐,您都开口了,我可不敢吃。”说完,他还对陈七月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 陈七月拿走褚之劲的薯片,先是掏了几片放进自己的嘴里,自言自语道:“虽然没吃晚饭,但是自习的时候不能没有东西垫肚子,吃块薯片刚刚好。” 蒋士颖解完最后一道压轴题,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褚之劲:“哎?你刚刚不是在吃薯片吗?怎么没了?” “给陈七月了。”褚之劲抿了嘴,说。 “重色轻友,”蒋士颖一边把数学习题放进文件夹里,一边说,还在心里按捺住真正的心里话——重女色、轻男色,“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人家陈七月饭都没吃呢,给她呗。”褚之劲说完,打量着腰肢曼妙的陈七月,把薯片递给叶九思。 叶九思伸手挑了一块薯片,掰开一半,一边放进嘴里,抬起手把另一份放进陈七月的嘴里。褚之劲只看见,叶九思把自己的薯片放嘴里了,四舍五入就是他请叶九思吃薯片了。褚之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啊?!你怎么就吃半片?”陈七月问。 “我……不太喜欢吃太重口的零食。”叶九思嘴上说着,但是却用舌面摩擦着口腔上方,尽力地把薯片的咸香味吸出来。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没保障的垃圾食品,但是却心心念念那浓厚的调料香味。 就像陈七月一样。 陈七月端着薯片,怕着叶九思发现自己的小偏心,于是对着教室另一边的秦晩芝大喊:“芝芝儿——快过来吃薯片!” 秦晩芝来到陈七月面前,从里面掏出几片薯片,塞进嘴里。陈七月一边咀嚼一边说:“多吃点,这薯片是褚之劲做慈善呢!机会可真他妈的难得。” 蒋士颖冷笑一声,用手肘推褚之劲,说:“你可真行,两块钱一包的薯片,就能给三个女孩子做人情,不错哦!” 大家都没有发现,韦钰安虽然一直弓着腰写作业,耳朵却早就摆在了褚之劲的桌子上。 叶九思脸上的笑容开始融化、走样——原来自己并不独占陈七月的分享欲。恰逢其时,晚修的电铃猛烈而突兀地响起,叶九思知道,又到了她写小说的时间了。 伸手进抽屉里准备拿本子时,摸到了放在最里面的一盒巧克力。 是她爸妈从比利时旅游回来带给她的,她想送给陈七月,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第10章 【10】2001·她气息
可是,叶九思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陈七月衣服上的味道慢慢、慢慢地涌上来,不断在融化着她心中的隔阂又兴起一大团乱麻,一个字都写不出。她干脆把本子收起来。 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手肘里。 开始晚修之后,教室里只剩下风扇呼呼的声音,吹得她有些迷离,她在用力地吸入衣服的气味。脸上涌过一阵酥麻,挡住她潮红的微笑。 坐在后排的陈七月,在写完密密麻麻的政治大题之余,看见叶九思“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隐约听到吸鼻子的声音,还有电扇嘈杂的声音。 电扇吹拂过叶九思的头发,陈七月以为叶九思被风扇吹得不舒服,于是起身走去把电扇关掉。教室门口旁边很多个开关,她抓瞎地一个个尝试。她一脸茫然地看向天花板的风扇,打下一个开关,观察是哪个风扇停止运作。 竟然尝试到最后一个,才是她自己头顶上的风扇。 来巡堂的老师走进十二班的教室,看见陈七月没有在座位上,问道:“这位同学,晚修时间,你不在座位上自习,在这里干什么?” 叶九思听见老师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弹起来,看向门口那边,然后碰上陈七月的眼睛。 陈七月连忙低下头,脸都泛红。叶九思的眼神太通透又太凌厉,仿佛瞬间刺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陈七月伸出手挠着头,说:“我在关风扇。” “关上了吗?” 陈七月看见自己座位顶上的风扇停止运作,才用力地点头,匆匆地回到座位,无意间避开了叶九思看向她的眼神。 巡堂老师往教室里打量着,看见没有异常才转身离开。陈七月收起政治大题,正准备做文言文归纳,翻开自己的语文书本。上课时,陈七月几乎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把文章的词语解释写下来。不清醒状态下写的东西,乱成一团。 结果还要把它摘抄、整理。陈七月擦了一下从额头上流下的汗水,把文言文归纳本收到抽屉里,打开历史选择题练习册。 没有风扇的吹拂,细密粘腻的汗水很快就从陈七月的身体、额头和脸颊上冒出来,最后汇集成滴,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晕开上面的字迹。 一名女同学又走过去,重新开风扇。 叶九思还继续趴着,风扇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陈七月张望自己座位周围,看见堆在一堆书上的一件外套。陈七月悄悄地给叶九思披上外套。 叶九思感觉被一股强烈的、专属于陈七月的气息笼罩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身体几乎要舒展开。 陈七月大概是觉得自己生病了,不能吹风扇吧?叶九思裹紧陈七月盖上来的外套,放空脑袋,然后沉沉地睡去。 晚修结束的铃声响起,震醒了叶九思。她猛地起身,而身后的陈七月刚好写完作业的最后一个字——除了文言文归纳。 想到这种无意义的重复抄写工作,陈七月一阵头皮发麻,她用笔帽戳叶九思的后背,说:“九思,你有没有写文言文归纳?” 叶九思睡眼惺忪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 陈七月看到叶九思的笔记时,仿佛耳边响起圣乐,人间的声音完全消散——叶九思的字特别工整,古文原文用黑色笔誊抄,译文用蓝色笔,关键字词用红笔标注,字间距适中,不会密集挤在一起。 陈七月一边翻看一边说:“哇!你这笔记也做得太好了……” 叶九思腼腆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准备拿回笔记。陈七月突然说:“九思,你今晚要用这个本子吗?” 叶九思张开嘴,她应该要用的,但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然后摇头,说:“你拿去吧。” “谢谢,”陈七月轻手轻脚地握住笔记本朝下的两个角,慢慢地把本子放进去书包里,放好之后随手把自己的文综笔记本塞进去,“我也懒得应付作业了,九思,以后你这本笔记也借我看看可以么?” “可以呀!”叶九思说,声音还是淡淡的。 褚之劲扶着蒋士颖一瘸一拐地往教室外走,还特意经过陈七月和叶九思的位置。陈七月抬起头,说:“蒋士颖,你还好吗?” “还行,”蒋士颖忍着疼,说,“比刚才好一些了。” “褚同学!”陈七月背上书包,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一支荧光笔,戳褚之劲的胸口,“你作为蒋士颖的‘老公’,得尽你作为丈夫的责任呢!” “谁是他老婆呢!”蒋士颖啧了一声,却感觉说话底气不足——希望大家是觉得自己受伤了,损了元气,而不是别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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