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到床上。 也不是第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但何南北现在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 或许是因为,童欢现在正躺在她身边,神情专注地……看手机。 好像两个人从没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躺在一张床上吧,就连最暧昧的那段时间都没有。 何南北睁着眼,只觉得又困又清醒。 童欢关掉了手机,俯身过来摸了下她的额头:“不睡么?” 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天花板。十几秒后,才蓦然回过神来:“睡。灯在你那边,你关一下。” 童欢伸手拉下灯绳,房间顿时失去光源。 何南北想,果然,狗血素材都来源于生活,要不然她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经历那么多事,她明明只是个…… 她像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扼住喉咙,喉间溢出一声气声:她不是个孩子,是个大人了。 身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还是童欢:“怎么了?” 何南北出神道:“我就是想……” 一只堪堪称得上是骨肉匀称的胳膊横过来,圈住她的身子。对方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些许倦意,却还能透出不容何南北抗拒的威严:“别想了,听话,快睡。” 不等她回答,手又径自下行到她腰部,像拍西瓜似地拍了拍:“你怎么这么瘦?杜梨苛待你了?” 何南北转过身,想说“杜梨还能管我吗她是不是要翻天啊”,却哽在了口里。 童欢已经闭上了眼,而胳膊还搭在她的腰上,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两人距离不过一息。 何南北小心翼翼地把童欢的胳膊拿下来,掌心对掌心,轻轻在她细瘦指节上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然后她渐渐失去意识,一夜黑甜。 第五十二章 何南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起初梦里有瑰丽斑斓的珊瑚和海水, 之后便袭来了凶恶至极的鲸鲨和霸王乌贼, 她竭尽全力与它们搏斗,在生死时刻却犹如被抽去支撑的人偶, 虚弱地旋转着落入一片黑暗。 很深很深,无人言亦无人听的黑暗。 最后她醒来,卧室里已经被大亮的天光盈满。 她有些不适应地抬起手挡住眼睛,想要侧过身去再睡一会,手臂突然触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让她悚然一惊,整个人从头发梢清醒到脚尖,连同被套上起的线头一起都立了起来。 是个大活人。 像沉浸在宿醉的状态里一样,何南北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睡在旁边的人—— 嗯, 对,是她女朋友。 花了两秒钟反应, 又花了五秒钟消化这个事实, 于是她在一件确定得不能再确定的事儿上浪费了整整七秒钟。 七秒钟啊, 都够用来制造一个晨间吻了。 童欢动了动,何南北害怕吵醒她, 连忙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 假装自己还在睡眠中,却不想对方利落地撑起身子,仿佛还没清醒似的停顿了一会,俯身来吻她的额头。 长发拂过她眉间, 触感酥麻,然而何南北的全副心思都落在童欢的唇上。 被她吻,好像自动吻过全世界。 实在受不了,偏偏童欢还止不住地辗转,一遍一遍,大有她不醒不罢休的架势。 何南北慵懒地睁开眼:“唔……” 童欢挪开唇,低声道:“你醒了?” “不装睡了?” “……” 童欢又草草亲了她一下,亲昵的语气像是在教训她:“都是老狐狸,玩什么聊斋。” “还轮得到你教训我?”何南北张口就来:“我比你多吃了这么多的盐,你现在倒反过来给我出主意了?” “我教训你是应该的。”童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头,“别忘了咱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何南北眨眨眼:“以后还能去泡吧吗?” “不能。” “还能喝酒喝到三点再回家么?” “不能。” “还能不能……” 看着童欢的脸色由白转黑,她心情愉悦地缄口不言。 其实何南北早就厌倦了那些东西了。她迫切地,渴望地,并且十分确定地想要一个家。 门铃响了,童欢踢着拖鞋出去,又带着两份外卖回来。 “刷牙洗脸,然后过来吃饭。” “我不要。”何南北望着她,心里突然生出万千情愫,下意识地撒了句娇:“我不想刷牙。” 童欢抬头看她,若有所思地笑笑:“要我用嘴帮你刷吗?” 何南北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虽然隐隐有些期待但还是……不了,谢谢。 她麻利地去洗漱完毕,坐回到餐桌旁,童欢已经把外卖分装到白瓷碗里,筷子勺子全部给她摆好,自己去洗漱了。 早餐——不,可以说是午餐了,很简单,白粥油条茶蛋咸菜,就是普通海城人的一日三餐。 何南北搅了搅粥,等童欢回到桌边坐下之后,仰起脸问她:“什么时候订的?” 童欢漫不经心地答:“中间醒了一趟,给你盖被子的时候。” 何南北正欲接话,又听见童欢笃定地说:“奶奶的后事,我跟你一起去处理。” 她停下手。 过了一会,慢吞吞地答了一句“好。” 第五十三章 时间一天天地过, 转眼就到了去墓园安置骨灰的日子。 何南北给她挑了块风景最好、价格也最贵的位置, 看着工作人员珍而重之地将骨灰盒放进棺穴,又将棺穴封闭, 她垂下眼睑,点燃了手中的纸钱。 腾起的青烟迷得她有些看不清周遭,间或有大片的香灰如雪花一样落到她的黑裙上,烫出肉眼看不到的缺口,像她的心一样,总是给外人看一个圆满的假象,只有自己才知道那里只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 ——幸好,有人愿意耐心地去填满它。 童欢看着她磕完最后一个响头,伸手将她扶起来,顺手替她戴上黑色口罩, 握住她的手向外走。何南北由她牵着,顺从又温驯, 脑海里却始终有些恍惚。 从她得知奶奶死讯的那一刻起, 这种恍惚和不真实就一直伴随着她, 好像被利刃斩断双臂,她来不及感受到疼痛, 只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真的两袖空空。 上了车, 何南北踩下油门。童欢问:“你去哪?” 何南北:“工作室。” 童欢:“你得休息。” 她把车开出停车场:“我不需要。” 无心休憩,只想工作。何南北脑子里闪过各种心灵鸡汤:“只有努力不会辜负你”、“每当你掉下一滴眼泪,就说明你离梦想更近了一步”、“努力赚大钱,四十像二十, 七十像四十”…… 童欢想了一会,松口让步:“那晚上早点回来。” “好。” 何南北把她送回家,目送她上楼,然后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开了口,语气疏淡:“半个小时之后,老地方见。” 太阳尚未落下,11还没到开门的时候,少了夜色中穿行的霓虹璀璨,只有清洁阿姨在细细打扫每个角落。何南北深深地吸了一口84消毒液的气味,自己被自己给呛出咳嗽。 舞厅一角,人未至声先到:“我还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呛咳嗽的,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她转过身凝视对方:“你管得也太多了一点。” 叶远澄和和气气地说:“一家人,应该的。” 他还是这样,就连在这种时候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她说话。她曾经取笑他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到社会上容易被人骗。叶远澄则说不会,欺人者恒自欺。 面对着这样一个老朋友,何南北突然说不出话。 半晌过后,她说:“我们聊聊吧。” 。 从11出来之后,何南北去了工作室。 令她意外的是,不知道得了谁的消息,又或者巧合,今天大家都一反往常的穿衣风格,全都穿着白色或黑色,何南北愣了半晌,转头对杜梨说:“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是我死了?” 杜梨沉默了一会,抱了抱她。松开的时候她叹了口气:“你完全可以给自己放个长假。” 何南北被动地承下这个拥抱,像之前对童欢一样,说了同样的话:“我不需要。” 杜梨:“你放屁。” 几秒钟之后,她们相视大笑。 爱人像无垠深海,会安静地支持你的选择;而朋友则会点醒你,让你看清眼前的道路从何而来,又去往何处。 笑着笑着,何南北便弯下了身,用双手捂住眼睛。 最后一次了,她在心底喃喃,这是最后一次流泪了。 一回到家,童欢也没闲着,简单打点了几件衣服就出门去了健身房。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话半点都没错。为了在走秀时达到最好的效果,少不了每天三四个小时的锻炼。这几天没怎么练,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有点僵了。 刚做了两套热身,手机便响了。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戴上了耳机。 柳然在那边哀嚎:“你还要放多久的假,赶紧回来搬砖!boss每次见到我都问我你怎么还不回来……” 童欢压完左腿压右腿:“他也不是没看到我前半年是怎么超负荷运转的,我现在给自己休个小假还不应该?” “这个机会你绝对不想错过。” “你说说看。” “某个蓝血的副牌,最近放出风来,现任的广告合约快到期了,他们想在明年夏天换点新血。” 童欢眸光一闪:“哪个牌子?” 得知哪个牌子之后,童欢“哦”了声,再无下文。 对方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着急:“别告诉我你不打算去试镜啊!” 童欢终于回过神来:“什么时候?” “五天之后。” “帮我订机票吧。对了,微博抽奖……” 柳然说:“都发出去了,可把我累死了,你下次给粉丝发福利能不能直白一点,直接打钱不好么?” 可不是么,将近五百本,就她一个人忙活。童欢笑笑:“回去请你吃饭。” 柳然得到满意的结果,又寒暄两句便挂了电话去忙,童欢在原地坐了一会,慢吞吞地起身去找器械。 能在她身边的时间啊,一下就只剩这么一点儿了。 何南北给相机换好镜头,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的心情蓦然放松下来。这是她借以安身立命的本事,她可以丢下任何,但不能丢掉手中的相机。这份认知让她微微抬起下巴,连带着看今天的拍摄对象都顺眼了些。 或许今天走运,也或许是在巴厘岛的不平凡的几天几夜给她加了buff,她和郭姗的状态都不错,原定六个小时的拍摄提前了两个小时结束。 何南北没有像以往一样一结束拍摄就回去选片,而是搁置到明天,先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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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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