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万的迈巴赫普尔曼,配五个八的车牌。 车辆渐渐驶远,人群中这时有人小声的问。 “你们刚刚都是乱说的吧,这车落地起码千万,还有车牌号,那就更不用说了,季霜辞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 一阵微妙的沉默,随后有人尖锐反驳。 “你们看她平时像是这么有钱的人吗,指不定就是傍上了大款呢。” 然而这回,附和者寥寥无几。 车上,明葭月在前排开车,季霜辞坐在后排,身上是明葭月顺手给她盖上的毯子。 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落下,视野里光线跳跃,季霜辞眼珠动了动,似是本能般一瞬不瞬的盯住明葭月的侧影。 没有说话,没有流泪。 似乎一切平息之后,只余下茫然无措的空白。 明葭月就近将季霜辞带回了名下一处房产中,她来住的少,但会有人定期来打扫收纳补给。 明葭月去浴室放了一缸热水,又去找了衣服,将僵硬呆滞的季霜辞推进去泡澡,她就在门外站着,听着门里传来水声,才慢慢偏开视线。 窗外有凉风吹进来,明葭月神情恢复了从容,只是那点熟悉到让人厌烦的自毁念头又开始在她身体里跃跃欲试。 过了会,明葭月面无表情的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倒出两片药,没有喝水,直接吞咽下去。 不过片刻,她眼中那点最后的情绪也散了,如一池寂寂寒潭,只剩下绝对的理智冷静。 季霜辞不知过了多久,温暖随着水流将她包裹,知觉慢慢恢复,目光一转,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一套新的睡衣。 和那晚的款式一样,区别就是大小刚好合身。 季霜辞泡完澡,换上衣服,走出去。 明葭月换了件驼色的薄羊绒外套,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客厅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柔和了记忆里显得有几分冷硬的轮廓。 季霜辞脚步一顿,手抓住衣摆一角。 垂眸,又抬头。 张嘴,又闭上。 国金公寓,H市最高建筑,客厅朝着外景的两面墙都是全玻璃设计,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从窗户看出去,由林立高楼与万家灯火汇聚的星河似是匍匐在了脚下。 繁华璀璨,不似人间。 季霜辞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感激的话已经说过不知道多少次,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拿去报答明葭月。 她好似一无所有,仅是眼前这套在明葭月看来习以为常的房子,或许是她努力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季霜辞依旧站的很直,可到底不得不承认,在明葭月面前,卑从骨里生,万般不如人。 今天从明葭月的出现开始,她好似漂浮在了高空,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知什么时候会跌的粉身碎骨。 局促惶恐胜过感激。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明葭月侧身,对上林铃注视她的目光,她朝她招了招手。 “来这里。” 云层深处,有月光安静的照下来,明葭月坐在仅有的一角阴影里,浅浅月光倒映进她的眸底,纤长的浓睫上缀着碎光,亮闪闪的。 季霜辞嗯了一声,喉咙陡然发紧。 走过去,季霜辞才看到明葭月身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把剪刀,是她习惯了随身藏在身上自卫的那把剪刀,旁边还有一杯红酒,晚风吹过,荡漾起一片潋滟的影子。 明葭月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黑色的瞳仁泛起细微的情绪,语气却依旧淡漠。 “季霜辞,高中政治必修四,第一单元,第三课,第二节,世界是永恒发展的,你记得那些知识点,都背出来。” 季霜辞一怔,望进明葭月仿佛藏着千山万壑的眼睛里。 过了会,她开口。 “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事物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道路是曲折的,迂回的,因此,我们要对未来充满信心……” 季霜辞是个聪明且努力的学生,课本上老师要求记下来的知识点,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她早已背过无数遍。 只是这回,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倏地低下头,表情似是想哭,却又生生忍住,肩膀塌下去,似哽咽般轻轻抖了一下。 倔强又可怜。 苛责的话卡在喉咙里,明葭月无端觉得有些心烦,她换了个姿势,恍然间意识到,对两个目标人物,她的期许天差地别。 对周安安,只要不长歪,能顺利完成任务,其他该纵容的地方她都愿意纵容。 对季霜辞,她好似多了些期许,以至于总会不自觉的变得严厉。 这不公平。 神色缓和些许,明葭月有意的换了更为平和的口吻。 “我以为这些道理,你早该知道了。” 似是家中长辈般的说教姿态,季霜辞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明葭月,飞快抬头,难以置信的望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有那么一瞬,季霜辞想要逃跑。 母亲重病十余年,她从记事起,就是孤身一人,因为家暴和赌鬼的父亲,因为母亲的重病,没有邻居亲戚来往,更不会有人教她道理。 跌跌撞撞,靠自己读书观察摸索,一个人走到现在。 季霜辞曾自豪于自己的勇敢,可是此刻酸胀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一种很久不曾出现的委屈情绪填满了她的心房,她已经几度忍不住想要落泪。 明葭月眼中浮光流转,见季霜辞一直低头不说话,凝起点情绪,指着桌上的剪刀放软了语气。 “季霜辞,你才十八,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前途光明,未来璀璨,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今天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这把剪刀,拿去扔了。” 紧紧咬着唇,季霜辞下意识的一下一下用力的点头,酸涩感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空气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极为艰难,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绪是从未有过的触动与复杂。 明葭月看着季霜辞把剪刀丢尽垃圾桶里,叹了口气,站起来,调转步子去了厨房。 耳边的脚步声一点点远去,季霜辞捂住脸,眼泪悄无声息的往下落,滴在她的手背上,每一颗都像是承载了她十几年的痛楚,要烧穿她的血肉。 就连哭,季霜辞都是无声无息的。 明葭月端着一碗清汤面回来的时候,似是没看到季霜辞那红肿的眼睛,以极为平常的口吻叮嘱。 “吃碗面,洗把脸,就去睡觉,没锁的房间都可以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嗯,谢谢明总。” 季霜辞鼻音浓重,声音是哭过的哑,她顺从的拿起筷子吃面,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直到吃完那碗面,她都没有再抬头。 明葭月没有在客厅呆太久,坐了会,便起身回了主卧。 关上门,没开灯,拿出手机,某信上是侦探给她发来的视频。 画面左侧,季空摇摇晃晃的从某处红灯区出来,一出门骂骂咧咧的踢了门口的狗一脚。 “大爷现在有钱了,还敢挡大爷的路,不知死活,哪天把你扒了吃了。” “嘿嘿嘿,没想到生个丫头片子还挺值钱,早知道多生几个了。” 明葭月看过资料,季空原本是某中学的英语老师,教学水平不错,就任班主任时期,也带出过清大的学生。 只是多年不得升迁,季霜辞出生后,季空沾染上了赌博,原本的劣根性暴露无遗,他急于求成,逼迫一个三岁的孩子一天背下整页的单词,背不出来就开始下手打老婆打孩子。 起初,他会跪下会道歉,痛哭流涕的说自己会改,只是打人是有瘾的,他后来一次打的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 持续到季霜辞六岁,季母重病,他拿着家里所有的存款,消失了。 等季霜辞大一点,时不时会回去要钱,不给就骗就打人,甚至还试图逼迫母女俩去出卖身体给他赚钱。 明葭月几乎可以想象出季霜辞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画面右侧,一群混混正气势汹汹的朝着季空所在的位置赶去,在一个昏幽的巷子里,双方遇上,季空想跑,却被牢牢围住。 为首那人是季空最大的债主,据说是混道上的,讨债的手段十分狠辣。 明葭月眸光深邃沉静,静静看着视频中的一切发生。 事了,画面中人群散去,只剩一人死狗般瘫在树下。 明葭月临窗而立,有长风吹彻,视野尽头,无数蓝花楹花瓣乘风飘落。
第6章 昨晚下了雨,早上一出门,便觉得空气格外清新,白色的云,蓝色的天,绿色的树,明亮的闯入视野里。 明葭月今天换了一辆车开,季霜辞还是坐在后排,她挨着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让风吹进车厢。 两人谁都不多话,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前一个路口,季霜辞没忍住,视线牢牢锁在明葭月左肩上,将心中的顾虑磕磕巴巴的问了出来。。 “明总,你肩膀上的伤……” 季霜辞记得,明葭月昨天是穿着病号服来的,按她的伤势,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应当在医院里休养。 短暂的沉默,明葭月回答的风清云淡。 “医生早上来过了。” 注射的局部止痛针,足以撑到她回医院。 “噢噢。” 季霜辞极为不自在的应了两声,过了会似是终于鼓起勇气般继续问道。 “明总,还有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问完,季霜辞紧张的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心神却十分专注的凝在耳朵上,等待着明葭月的回答。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明葭月从后视镜扫了季霜辞一眼,明亮的晨光下,她额前的碎发垂下几缕,落在黑白分明的眸前,细细碎碎。 乖的像只兔子。 呵~ 明葭月轻笑一声,打趣道。 “怎么,又准备说那些要报答我的话?” 不等季霜辞回答,便听明葭月带了点似是而非的认真继续道。 “季霜辞,我是个生意人,投资黄金珠宝不过是随手的事,当然资助有潜力的贫困学生同样如此,你不必拘泥于这一点小恩惠。” “至于真想报答,十年的时间,如果你能站到足够平视我的位置,再来说报答我。” 是小恩惠吗? 季霜辞眉睫浸出涩意,置于膝上的手揪起底下的布料,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顺势迎合她的观点,还是坚持道谢? 一路没吭声,直到车停下,季霜辞下车前,忽地说了一句。 “明总,十年,我会拼尽全力。” 明葭月原本没指望季霜辞会说出什么让她惊讶的话,但季霜辞突然表现出的这股劲,让明葭月下意识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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