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网约车开起来,闻染并没有关上车窗。 春夜的风吹面不寒,只带些微的凉意。闻染把垂肩长发勾到耳后,露出滚烫发红的耳朵。 她迫切需要给双耳降温,那样的颜色好似方才的一杯西瓜汁全都涂了上去。还好许汐言看不到,不然,好可笑。 司机看起来是个对娱乐圈丝毫不感兴趣的大叔,即便这样,也觉得许汐言那种浓丽的面孔眼熟:“你朋友是演员啊?” 闻染:“不是。” “网红?” 闻染只是笑笑。 “长得真够漂亮的。” 闻染不搭话了,望着窗外的夜色,网约车驶过深夜寂寂的高架桥,寂寞得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安然沉睡。 你和你的心跳,是唯一清醒的存在。 到家以后,闻染换鞋时扫视一圈自己四十平的小屋,与今晚光怪陆离的世界割裂感过强。 她的手机有年头了,电池不怎么经用,每次回家第一件事,便是给手机连上充电线。 指腹摩了下屏幕,想起方才和许汐言在网约车前的那段对话。 许汐言问她要手机号。 她很平静的反问:“不是应该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吗?” 许汐言挑了下眉毛。 大概惊讶于她温驯的长相,却是不喜被动的那一类。 耐着性子解释:“我回国刚办的手机卡,不记得自己号码,手机扔酒吧里没带出来。” 闻染:“那我这样报给你,你能记下来么?” 许汐言扬了扬唇角:“你试试。” “139……”闻染报上自己的手机号。 许汐言直起腰,指尖在窗框上轻轻点了下。 闻染关上窗,叫司机开车。 许汐言大概有心在外面吹吹风,一时没急着转身,站在路边,仰起纤长的颈项,随意拨了拨自己那头浓黑的长卷发。 整片夜色都是她的背景,她是墨空里的阳光。 闻染坐在网约车里一路往前开,大概过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包里的手机震了下。 她盯着窗外多看了两秒,惯性似的,才把手机掏出来看。 屏幕上是有人刚刚给她闪了个电话。 她看一眼那“159”开头的十一位数,并没有选择保存。 事实上,她的新手机里还有一个“雨滴”的图标,存的还是许汐言高中时在国内用过的那个旧号码。 这会儿她握着连上充电线的手机,想着当时不怎么愿意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许汐言,就为了这一刻患得患失的心情。 不怎么想给许汐言发信息。 怕自己把人家随口一句的关切,看得太重,也许她跟朋友玩得正嗨,看到自己发的“已到家”还要错愕一瞬,然后才想起来,她的确嘱咐了这样一句。 但是不发呢。 既怕许汐言打过来问她,又怕许汐言不打过来问她。 说到底还是那句,许汐言坦坦荡荡,所有的纠结反复都是她自己。 想得太阳穴都胀了,身上一身烟酒味,索性丢下手机先去洗澡。 揉着濡湿的发丝从浴室出来,先是拿起沙发上充电的手机,一看,还真有一个未接来电。 是许汐言打过来的。 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 三五声之后,许汐言接了:“喂。” 闻染的心里像过电。 许汐言的那把嗓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太动人,厚重和暗哑感被无限加深。 许汐言说:“等等。” 起先那端是爵士乐和人声的吵闹,很快,万籁俱寂下来。 许汐言就是这样,看着狂傲,实际会特意走出酒吧来,认真接你的一个电话。 闻染说:“抱歉,刚才回家后就先去洗澡了,忘了发信息。” “没有报备的习惯。” “嗯。” “所以,还没有男朋友。” 闻染的心又一跳。 暗恋这种事,总是暗恋的这一方吃亏,对方随口一句,都是足以让你解析出五六层意思来的大杀招。 闻染不愿让自己多想,简单“嗯”一声:“你赶紧进去吧,我就是说,我安全到家了,不用担心。” “好的。” 电话断了。 闻染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阳台。 她这出租屋太小了,就一方小小的生活阳台,晾衣架几乎已占满了全部空间,邻着马路,也没什么夜景可言,深夜里有大货车开过的话,躺在床上都能听到轰隆轰隆的声响。 但这也是屋里唯一能往外眺望的所在了。 她望着闪烁不定的路灯,回想着今晚的许汐言。 觉得自己像仓鼠。 从时间线里偷出一颗跟许汐言相关的坚果,藏回自己的山洞,足以接下来的十年慢慢品尝。 ****** 第二天,工作室的话题自然绕不开许汐言。 “天哪,你们有没有看到昨晚许汐言谢幕的时候?也太美了吧。” 因为正式演出期间是不允许拍照摄像的,所以微博上零星疯传的片段,都是许汐言谢幕的时候。 “好想亲眼看一看啊!” 那时闻染正在料理工作室的花,其实她不怎么擅养植物,硕大叶片周边出现几块铜钱斑,上网查了查,说是这种需要剪掉。 正拿剪刀修剪时,手机响。 她看一眼,是陈曦。 “闻小姐,你的工具箱我让司机送过来了,有点远,可能四十分钟到。” “好的,麻烦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麻烦你了。方便的话,我把你手机号告诉司机,让他一会儿联系你。” “好。” 四十分钟后,司机来电,闻染让他不用开进来了,自己走到文创园门口,背回了自己的工具箱。 因为工作室的人都在热聊许汐言,竟无人发现她出去了一趟。 她默默把工具箱放回柜内,莫名其妙的想:好像灰姑娘拿回了自己的水晶鞋。 魔法结束,所以那近似魔幻的一夜,也该过去了。 ****** 闻染先前很久没关注许汐言的消息了,为了了解许汐言接下来的行程,她才搜了一下。 下一场演出是在邶城,半个月后。 许汐言就是这样,虽然恣意,但不会仗着自己的天赋胡来,她肯定会让自己休息并做好准备后,才登上下一场的舞台。 闻染放下手机想,也不知许汐言什么时候从海城飞邶城。 她这次国内巡演总共分为四站,这样算下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许汐言现在的钢琴教授长居加州,所以她也定居在那里,两个月后,许汐言就会离开国内。 闻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还会和许汐言有任何重合。 到现在,她又痛恨自己飞蛾扑火般去了许汐言的庆功宴。 许汐言离开后,她能忘却许汐言的时间,又要往后无限拖久。 两天后,工作室团建。 何于珈为人爽朗,但其实有着家境不错的年轻人创业的通病——随性而为,丝毫不考虑成本。 比如八分音符工作室的团建,其实没什么定数,她什么时候想拉一拨人出去玩一通了,那么就会团建——备注,反正生意也不怎么好。 每次团建,工作室轮流有人值守,这次本来是郑恋,但何于珈这次预约的迪士尼乐园,是她特别特别想去的。 于是闻染慷慨跟她调换,这次自己值守,下次再换她。 郑恋挺不好意思:“染染姐,你不想去迪士尼么?对游乐园不感兴趣?” “也不是说对游乐园不感兴趣。” 在她心里,总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游乐园,在十八岁那年已经体验过了。 跨年夜的旋木亮着暖黄的球状灯带,她暗恋的少女骑在木马上高高低低,允许她在身后肆意看着自己的背影。 明明她和许汐言,也有那么多明信片一般的场景可供回忆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闻染对郑恋笑笑:“我怕热,所以,你们去吧。” 南方春日短得不甚分明ῳ*Ɩ ,冒了个头,气温就轰轰的往夏日直奔而去。 总觉得三两天前还在穿毛线开衫,这会儿又热得要穿短袖。 何于珈开车过来,把一工作室的人都接走了,剩下闻染一个人站在loft风的黄铜色铁门前对她们挥手。 郑恋降下车窗对她喊:“染染姐,谢谢!” 车一开走,忽然被抽走了热闹的真空一般,安静得有些不真切。 其实闻染倒有些喜欢这样的时候。 从小她们家就太热闹了,总是一大家子人,柏女士和舅妈又都爱说话,很少有这样的清静。 闻染给自己泡了杯柠檬茶,在冰箱里冻了半小时,取出来,凉得恰到好处。 找了只杯垫放在手边,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整理客户资料。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瞥了眼屏幕上的陌生电话,怕是客户,还是接起来:“喂。” 眼睛还是盯着屏幕上的Excel表。 直到手机那端传来一声音色微暗的:“喂。” 闻染的动作一瞬凝住。 她甚至没有记下许汐言的新手机号。 因为她笃信,许汐言不会再与她有任何关联。 忽而近夏的温度让手边柠檬茶里的冰块化得很快,碰撞在一起发出哔啵声,她的声音里也染了柠檬茶一样的涩味:“请问你是?” 装得可真像。 那端坦诚报出:“许汐言。” “噢,是钢琴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在做什么?” “上班。” “忙么?” “不算,老板带其他人去迪士尼团建了,我值守。” “这样啊,那我叫人给你送点东西。” 闻染心想,大概是感谢她在演出当晚临危受命。 刚想说“不用”,电话就断了。 想追一个电话过去,又没这样的勇气。 大约十分钟后,手机又响。 这一次她认得了,那个159的号码,是许汐言的手机号。 “喂?” “东西到了,方便出去取一下么?” “好的。” 闻染开门出去,寄望看到同城快递的蓝色制服,却愣了。 文创园和马路对面的“故园”一样,都有一种人气不够、疏于打理的萧条感,草木繁茂得过分,大片大片半人高的白茅之间,站着一个人。 她穿黑色V领T恤和一条牛仔热裤,一双黯蓝色的高帮匡威,倚着一辆素黑山地车,简直像高中时的情境重演。 摘下棒球帽,对着闻染扬了下手:“嗨。” 闻染:“……你也不能说自己是个东西吧。” “我也不能说自己不是个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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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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