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否今天和许汐言的偶遇消耗了所有运气。 眼看着同学们纷纷离开,闻染的车是最后到的。 鼻头已微微冻得发僵,缩着肩膀跳上车去。 也懒得去坐习惯的倒数第二排了,就在门边坐下,掌着扶手等身体回温。 也许海洋乐园偏僻,跨年这样的日子,这一区的路面反而分外空旷。 闻染眸光一凝。 透过公交车巨大方形的挡风玻璃,她居然看见了骑在山地车上的许汐言。 许汐言明明一早骑车走了,不知又去哪里耽误了一阵,现在刚骑到这里。 也是,许汐言这种人对什么都感兴趣。 老式公交车摇摇晃晃,可速度再慢,总也能超过骑自行车的许汐言。 闻染紧紧攥着扶手,有想过要不要换到另一侧去坐。 转念一想,许汐言又不会突然扭头往公交车里张望,哪可能突然看到她。 于是大胆的坐着。 公交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路过了许汐言身边,因车速不快,被昏黄路灯拖着,让这一幕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这应该就是许汐言出国以前,两人最近也最私密的一次擦肩而过了。 闻染想,老天对她到底还是仁慈的。 让她在一个慢镜头般的场景中,徐徐的、缓缓的对着窗外震撼了她整个青春的女孩,在心里默默说出:再见了,许汐言。 哪怕车窗外的人,根本就浑然不觉。
第28章 就是在那一刻终结 高三生哪有悲春伤秋的资格。 就算再怎么挂念与许汐言的告别, 闻染也得为联考的事焦头烂额。 柏惠珍把家里的牛奶换成三倍蛋白质,跟她说:“你学的额头都冒痘痘了诶。” 闻染揉着自己额角:“就是之前那一颗,好奇怪, 一直都不消。” “太累了嘛,等高三毕业就好了。” 闻染吓一跳:“还要等我上大学才消?” “等艺考完总归好一点了吧,可以专心文化课了啊。” “也不会轻松的啦,我文化课成绩也不是那么有把握。”闻染背着书包出门。 还有一周就要联考, 学校特赦, 高三生可以不做课间操。 可以在楼梯上看到许汐言背影的机会, 又少了五天。 只是有次课间去厕所,路过五班教室外, 许汐言倚着走廊在与白姝聊天。 闻染张着耳朵,听白姝问:“你还是要参加联考?” “嗯。”许汐言指尖绕着自己的发尾:“毕竟我高中在国内读的, 申报学校时不知会不会用的到,就有的没的各种资料,都准备一下。” “也是。” “还有一点。” “嗯?” 许汐言笑了声:“还是想给自己国内的高中生涯打个句点吧, 我做什么事都喜欢有始有终。” 闻染心想, 许汐言就是这样的人。 若真是自由散漫,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钢琴家。 钢琴这样的存在,谁都蒙蔽不了它, 再盛大的天赋也需要日以继夜的勤学苦练, 指尖都磨起一层硬硬的皮, 又逐渐消退。 所以许汐言看起来恣意,其实有始有终。 看起来傲慢,其实十分礼貌。 三天后, 联考的考场分布贴进了楼下的告示栏,大家纷纷涌过去看。 陶曼思挽着闻染的胳膊:“啊我们不在一个考场。” 闻染用眼尾悄悄的往左边望。 许汐言和白姝一同站在那里。 许汐言和闻染也不在同个考场, 是同一层楼,不过中间隔着一个教室。 看完考场,陶曼思挽着闻染的胳膊去食堂买早饭。 闻染听白姝在问许汐言:“你什么时候的机票?” “联考第二天的早上。” “这么急?” “嗯,早点过去准备。” 白姝:“反正国外的生活,你也挺适应的吧?” 许汐言笑笑。 白姝:“那我早上去送你?” “不用。”许汐言拒绝:“我这人,不太喜欢告别。” 又四天后,联考如期而至。 闻染坐在考场里敛神,握着的笔杆似能决定自己的前程。 两天的联考结束,学校毫无人性的,通知所有高三生留下来上晚自习,恢复正常的学习节奏。 男生们本来约了去网吧开黑,此时拍着课桌大为不满:“怎么这样!” 但毕竟高三,逃课的人也少了。 学不学得进去是另一回事,但坐在教室里,总归是种心理安慰。 闻染和陶曼思去食堂买了盒装汉堡当晚饭,陶曼思问:“走什么神呢?” “嗯?”闻染把包汉堡的防油纸扯开一点。 “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 “可能之前准备联考,弦绷太紧了。” 闻染只是在想,不知许汐言走了没有。 晚自习她本来就时而上时而不上,明天一早的飞机,也不知是不是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那么,许汐言便彻底离开这座学校了。 闻染对着夕阳,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明已经觉得好好告别了。 明明跨年那天的海洋乐园和公交车,在她心里已是安静又喧嚣的、足够完美的告别了。 真到了这一天,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原来告别这件事,是永远不可能准备好的。 吃下去的汉堡肉堵在嗓子眼,要靠不能加热的冰牛奶才能送下去。 下了晚自习,大家都已被两天联考折磨得不轻,没有了豌豆的射手一样蔫头搭脑走出教室。 陶曼思捶着自己后腰:“今晚无论如何要早点睡了。” “染染?” “染染?” 直到陶曼思搡了下她胳膊:“你看什么呢?” “嗯?没有啊。” 陶曼思顺着她视线往左前方望了眼,的确什么都没有。 其实闻染看到许汐言的背影了。 跟她们离得很远,所以陶曼思没看到。 闻染万万没想到许汐言会留下来上晚自习,还留到了最后一刻。 一路尾随许汐言走到车棚,闻染和陶曼思各自推出自己的车。 明明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的。 明明觉得走到车棚的这一路,已算是额外的犒赏了的。 可闻染忽然跨上自行车,对陶曼思匆匆说了句:“我想起来有点急事要先走。” 猛一下踩着脚踏板离去。 陶曼思又被她吓了一跳。 总觉得好友最近有点怪怪的,可又完全说不出是哪儿怪。 许汐言比闻染先一步离开,所以要很用力的蹬车才能跟上她。 闻染觉得自己好像个变态跟踪狂。 她都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也许,她就是想像那天跑去找旋转木马的工作人员一样,用尽全力的为许汐言再跑一次。 骑自行车也是一种“跑”。 许汐言那一双长腿骑得飞快,她的普通脚踏车哪里跟得上许汐言的专业山地车,必须用尽全力的去跟。 越过路边的奶茶店花店小超市。 越过下晚自习的学生和晚归的上班族。 越过红灯绿灯又变红灯的交通标志灯。 越过要和夜晚的云一较高下的人行天桥。 闻染渐渐乏力,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用力的呼吸,不知什么时候轧过块小石子车头一震,掌着车把的双手都微微有些发麻。 闻染心里想着,既然许汐言和外公外婆同住,她家境那样好,应该是栋很奢侈的别墅吧。 所以当许汐言在一幢独栋公寓楼前刹车时,她猝不及防,车头往前冲的幅度几乎要让许汐言看到她。 赶紧捏住刹车。 许汐言跨下山地车,推着往公寓楼里走去。 其实这公寓楼是海城的网红,以建筑外观时尚和物业完善而闻名,很适合单身奢阔的年轻人。 许汐言不可能和她外公外婆同住在这里。 那么,许汐言来海城后一直是一个人住? 为什么? 闻染想起那次钢琴比赛时,许汐言痛经,柏惠珍很热情的叫许汐言跟她回家,许汐言还真的跟她回去了。 后来因着舅舅的误解,闻染让柏惠珍不要再对许汐言过度热情。 现在想来无限后悔。 是不是让柏惠珍多叫许汐言回家吃两顿饭比较好? 是不是让柏惠珍跟许汐言多聊两句天比较好? 她当然没任何资格给予许汐言“同情”这种东西,许汐言也不需要。 可是。可是。 闻染单脚撑在地上,双手掌着车把,胸腔里是未喘匀的气,仰头望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公寓楼。 有些亮着灯,有些没有,稀稀疏疏的似城市夜空里的星,很寥落。 闻染一直仰头看着。 直到“啪”一声。 她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的,可她耳畔就是传来这样的碎响,看着二十六楼窗口的灯光亮起,她知道了,许汐言住二十六楼。 那样倏然亮起的光不足以驱散整片夜色的黑暗,那是闻染第一次想:像许汐言这样的人,也会寂寞吗?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守在这里。 仰得脖子都酸掉。 如果更早一点发现的话。 会不会更有勇气一点,跟许汐言多说两句话。 会不会更有魄力一点,让自己那么多难以言传的喜欢,至少化为有形的温暖。 闻染掏出手机。 通讯录里“雨滴”形状的背后,藏的便是许汐言的号码。 那样黑暗里近乎显得飘摇的一盏灯,让她很有冲动拨一通电话过去: “许汐言,我喜欢你。”这是七个字。 七个字能改变什么。 在学校里无数擦肩而过的时光。 在眼眶里盛放不下的那么多那么多的背影。 在学校琴房那首缺失一个音符的《月光奏鸣曲》。 还有,你明早踏上飞机后,就要一路展翅的人生路。 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我至少想让你知道,在你也许会觉得寂寞的人生这阶段里,有一个人,安静的、无望的、可是倾尽自己全力的,用整个青春喜欢过你。 闻染撑稳了自行车,放开车把,呵了呵自己被夜风吹得发凉的手指,在信息框里打字: 【许汐言,我喜欢你。】 然后,又一个字又一个字的删掉了。 ****** 闻染骑车离开了许汐言的楼下。 几乎迷路,要把手机掏出来搜索,才找到回家的方向。 路上接到柏女士的电话:“你怎么还没回来?” “这就回来。”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你晓得伐?” “没有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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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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