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不能概括为“察言观色”,就是对自己的位置有充分认知。 如果她有许汐言那样的光彩夺目,她一定也恣意的表达所思所想,享受世界对自己的纵容。 可她实在太过普通,没享受过世界的迁就与偏爱。 即便再不想要这今年的最后一天结束。 这在青春里遇见了一场风暴的一年。 这在多媒体馆里共赏了虚拟鲸鱼的一天。 闻染静静抬眸,望着路边一盏浅黄的灯。 神情那样安静,只在心里振聋发聩的喊:可不可以,不要结束。 许汐言瞥了闻染一眼。 “我觉得。” 许汐言说话的时候,所有人会习惯性向她看过来。 她是一贯的坦然,大概从小便已习惯这样的瞩目。 “其实这旋转木马,晚上亮起灯来的时候也蛮漂亮的对吧。”她笑起来,是路灯下的星辰,赏赐般的坠落凡间。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往右手边的旋转木马望过去。 小时候人人来海洋乐园都坐过的,只是这些游乐设备常年没换新过,连颜料都随岁月风化般,透出一种淡薄的老旧。 原地旋转的游戏,也不再吸引追寻更多刺激的年轻人。 只有当许汐言用一双外来者的眼睛,来打量这座她们从小熟悉的乐园,她们好像才跨越了岁月,又一次认真打量起这旋转木马—— 似有魔法。 一圈如伞帷垂下亮着如碎星般的暖色小圆灯泡。 颜色各异的旋木背脊生出小幅度展翼的翅膀。 褪去了蜂蜜色调的南瓜形马车勾勒记忆里经年的童话。 一群女孩互相对视一眼:“那要不……” “玩完这个再回去?” “哈哈会不会有点幼稚。” “有什么关系啦?反正好多年都没玩过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闻染长长暗暗的舒了口气。 就算知道游乐场一定会打烊。就算知道这美好到虚幻的一天一定会终结。 那一刻很纯粹的想法就是,哪怕再多一会也好。 哪怕再多一分钟也好。 让她记忆里描绘这一天的笔触,再丰满一点。 她不知许汐言为什么会突然提议坐旋转木马,也许因为许汐言是一个喜欢新鲜的人,是一个什么都想尝试的人。 众人便一道去买票。 售票窗口居然没有……售票员。 “搞什么啊?” 有人无奈笑道:“大概根本就很少有人玩吧。”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再过不到四小时,就要迎来跨年。 江滩上人潮翻涌等待着零点时分的烟花。各大卖场门口竖起巨大卡通玩偶和会落雪的水晶球。 只有她们在这个略显凋败的海洋乐园,好像藏进一段早被遗忘的回忆。 闻染忽然说:“我去。” 所有人齐齐向她看过来。 学校里天天互相打照面,彼此间都有个大略印象,她们对闻染的印象都是:文静,内向,不爱说话。 女生因众人的瞩目红了耳尖,可微抿了下唇角,很坚决的说:“我去找工作人员来。” 随即便跑开了。 “哎……”陶曼思的声音慢了她动作一步。 说实话,连陶曼思都被好友今天的作为惊了下。 印象里闻染不是这样的人。 闻染跑得很快。心里搞笑的想:要是每次体测都有这样的劲头,也不用担心八百米跑不达标了。 跑过南方冬日犹然青翠的灌木。 跑过浅黄的路灯、淡蓝的水族馆、黑白的企鹅馆。 跑过许汐言给她一片灰淡的青春里忽而涂抹的浓烈色彩。 售票处员工看到一个女生几乎可以算“劈头盖脸”般跑过来时吓了一跳。 “我、我……”女生一手掌着售票处的长台边缘,气喘吁吁。 员工吓了一跳:“小姑娘,出什么事情啦?” 闻染喘匀了一口气:“我们想坐旋转木马,但那里没有人值班。” “喔唷。”烫泡面卷发的阿姨抚着胸口:“你吓死我了啦。” 又解释:“因为冬天玩这个的人太少了呀,你们这么不怕冷的噢?到底是年轻人,那你过去等一等,我通知人过来。” “好。”闻染点点头:“谢谢。” 一个人先往旋转木马的方向走。 夜色更浓了些,路灯是又多亮了几盏,还是黯淡了几分。 闻染想:以前在电视里看到“日剧跑”,总觉得有些过时而中二。 可真要当自己为一个人全力奔跑的时候,才发现是这样酣畅的一件事。 跑到面红耳赤。 跑到呼吸不匀。 跑到一颗心咚咚作响,好似初见你时的心跳。 许汐言,如果你不是优秀到这地步,如果我能靠近你一点的话,我一定、一定这样拼尽全力的跑向你。 可世事总不遂人愿。 远远的,能看见旋转木马那边的灯光了,女生们的身影很隐约,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聊天等待。 闻染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走过去。 可即便如此,在这样一个跨年的冬夜,我也拼尽全力的,为你奔跑过一场了。 哪怕只是为了,跟你一起坐旋转木马这样的小事而已。 ****** 闻染走过去的时候,陶曼思正跟王宁站在一起聊天,冲她挥挥手:“找到工作人员了?” “嗯。”闻染看上去很镇定。 好似刚才那样奔跑过一场的,是别人。 “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过来?” “马上,已经打电话去通知了。” “那就好。” 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之中,并没有看到许汐言。 闻染跟陶曼思说着话,不露声色的向四周张望。 找到了。 许汐言站在不远处一个自动售货机前。 她大衣松垮垮的根本没穿好,围巾更松,白皙细长的脖子被缭绕的长卷发掩去一半,闻染总觉得她会冷。 很认真的盯着货架上的饮料和零食。 陶曼思忽然出声:“她没吃晚饭。” 闻染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捋了下自己的马尾。 怎么回事,是不是刚刚狂跑过一场后意志太松懈了,怎么她在看许汐言这件事还被陶曼思发现了。 不过陶曼思完全没放在心上,只当她好奇,这么解释了一句。 没吃晚饭? 闻染想,那是不是她走了以后,许汐言又在多媒体馆睡了一觉啊。 这时,许汐言纤指在操作屏上戳了两戳。 向她们这边走回来,指间拎着一根……棒棒糖。 闻染心里突然就有些抓狂:这人怎么回事啊? 衣服不好好穿,饭也不好好吃? 工作人员匆匆赶来,众人涌过去买票。 闻染假意拉着陶曼思聊天,拖在队伍的最末。 一直等其他人在旋转木马上坐好,她才挑了匹淡蓝马鞍的跨上去。 位置的选择很微妙。 不能太近,近到许汐言发现她的瞩目。 不能太远,远到许汐言的身影都被其他人阻隔。 她不贪心,就以这样谁都不会察觉的距离,看着许汐言的背影就好。 旋转木马开动起来。 淡淡流淌开的旋律,不欢快,甚至有些哀伤,是她弹钢琴时也练过的一曲,Morunas的《Exhale》。 闻染双手掌着马头的长长竖杆,在一片流淌的光影里望着前方。 许汐言很随意的单手握着,另一手捏着那根棒棒糖。 那姿态一点不幼稚,只是一种不经心。 她放开竖杆用手拂了下垂在肩头的长发,那一刹闻染得以窥见她的小半张侧脸,碎落的灯光在那张面孔上落满,又淌走。 像一条河,映出这世界所有浓墨重彩的美丽,可自己什么都不剩。 闻染想,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旋转木马是悲伤的呢? 即便永远在原地兜圈、不可能靠近自己喜欢的人一点又如何呢? 至少能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始终望着她背影啊。 再舒缓的钢琴曲,也终有完结的时候。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 陶曼思的旋木在闻染身后,唤她一声:“染染。” 她“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即站起来。 因为许汐言从旋木上跨下来,往出口走的时候,会路过她身边。 她微垂着头,好似在整理自己的拉链。 许汐言路过她身边了。 带起一阵复合味道的香,蔷薇大丽花掺着阳光晒过的海浪味道,说不清,热热闹闹的打着架。 许汐言忽然脚步一停。 闻染心跳都漏了一拍。 许汐言的手伸进黑色大衣口袋,摸了摸,又往闻染的马头探过来。 尔后走了。 要到这时候,闻染才敢掀起眼皮来。 许汐言放过来的,是一根棒棒糖。 不是什么知名牌子,许汐言刚才在自动售货机买的,路边超市里也随处可见,淡蓝与透明交织的包装上映着脸圆圆的小女孩,棒棒糖是奶白色扁扁的一根。 许汐言为什么给她? 买多了? 因为她是刚巧在多媒体馆碰到许汐言的那个人? 闻染伸手,把棒棒糖快速收进口袋。 陶曼思在她身后叫:“染染?走不走?” “要走。”赶紧从木马上跨下来,走到陶曼思身边。 “刚才怎么啦?” “哦,拉链卡住了。” 两人一起往出口走去。 闻染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回头对旋转木马望了一眼。 陶曼思:“怎么?忘记什么东西了?” “没有。”闻染冲陶曼思弯弯唇:“我们走吧。” 众人三俩成群的走到海洋乐园门口,便准备各自回家了。 闻染和陶曼思算是大方向一致,预备一起打辆车。 却见许汐言独自走向一边的车棚。 视线再放远,便能望见许汐言的那辆素黑色山地车。 陶曼思感叹:“居然是骑车来的……大冬天的,她是真的不怕冷。” “她家住哪啊?是不是离得不远?” 闻染摇头:“不知道。” 等了好一阵。 不知今天是跨年夜还是怎的,始终等不来出租车。 预备打车的同学们纷纷放弃,走往各自线路的公交车站。 陶曼思和闻染可以走到同个车站。 不过她们虽然大方向相同,细分到公交路线,又不是同一辆了。 陶曼思的车先到,冲闻染挥手:“拜拜我先走了,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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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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