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知多久,陶宁终于意识复苏,她对着漫无天际的黑暗,和动弹不得的身体束手无策。 再次陷入百般聊赖的状态,默默等死,她想刺进心脏那么疼,估计很快就会血流不止而死。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好好的年轻人,才活了多少岁,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死死死了?我躺那么多年都没嚷嚷着要去死。” 陶宁一愣,以为自己躺太久憋疯了,生出心魔了。 那喋喋不休的声音:“你怎么不说话,还很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欢迎我吗?你竟然说我是心魔?!我可是你一族宝贝的不行的映容剑!前几天扎你心口的那个!” 映容剑估计是憋疯了,终于找到人说话了:“跟我映容剑共感很委屈你吗?” 陶宁:“……” 十年来,这是她听第一次听见声音。
第239章 我跟鱼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一次见面的沉默给了映容剑留下不甚美妙的印象。 但映容剑转念一想, 这是第一个扛过封剑入体的人,肯定有其他过人之处。 其余剑主都不得认可,全都死在认主仪式中, 不是所有人都能抗得住朱雀的神威。 自锻造成功以来, 从没有人成功过,陶宁是第一个。 但世事有万一,没想到她认可的剑主是个爱寻死的闷葫芦,第一次见面就想着寻死。 明明认主仪式时映容剑感受到她所爆发出来的强烈求生欲, 差点将她也影响,几欲落泪。 可话说回来, 一个想死的人, 又怎么能抗得过朱雀之火焚烧, 这分明是个不认命的人。 陶宁迟疑道:“你能听得见我说什么?不对, 你说你是,映容剑?” 那清亮的声音哼了一声, 韵律奇特, 竟如鸟雀啼鸣般清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第二把映容剑?” 有点像鸟叫。 这想法让陶宁感到不好意思, 有如此神威的剑,怎么能比作幼鸟啼鸣声,她缓慢道:“没有。” 映容剑却说:“你这么想也不是错, 我是生前是朱雀幼鸟, 刚破壳就死了,被人拾去遗骨锻造成剑……这么一看咱俩还是挺有缘分的,都是要死的时候换个方式又活了过来。” 陶宁:“……” 陶宁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在见第一面的时候能做到毫无保留地交心? 当然, 这想法又被共住灵府的映容剑感应得一清二楚,又惹来一阵惊诧。 映容剑却反而觉得陶宁奇怪:“我连你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不说一字不落,倒也八.九不离十,这么看来你才是毫无保留的那个吧?” 陶宁陷入更长的沉默:“…………” 这话听起来,也有道理。 映容剑说话声不停:“诶?原来你喜欢穿白衣是因为这样看起来很……” 陶宁心头猛地一跳,平板低缓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你不许念出来!” 因为迷茫还在漫无目标地回忆起自己以前岁月,她没想好应该跟多出来的传家宝剑打交道,寻找以前的经验。 映容剑不明所以,反问得语气格外清澈:“为什么?” 陶宁情绪更加复杂:“因为那时是年少轻狂……” 映容剑好像不懂何为见好就收,嘴巴一张就把陶宁老底给揭掉了:“所以希望自己天下无双,独一无二,跟旁人与众不同。” “……”陶宁第一次觉得还不如继续五感尽失死了算了,闭口不言了。 这不能怪陶宁,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在追意气风发的时候跌落谷底,十年没有开过口,跟任何人交流,被迫成为黑布掩盖下的笼中哑鸟,状态不会比她更好。 这跟闭关修炼不一样,陶宁却是被迫闭关,还因为四肢尽废,灵脉堵塞不能运转灵力,她连修炼都做不到。 只能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一直沉浸在无边黑暗中,直到全身修为彻底耗尽,她也该油尽灯枯,与世长辞。 映容剑却不觉得有什么的,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说话的人,她对陶宁有无限的好奇心:“所以你有一个芥子空间的白衣是真的吗?” 陶宁忍无可忍:“我不要同你说话,我要开始温习了。” 为了不让更多心声被读取,她开始背诵内家心法。 年少时陶宁也是博览群书,彻底失聪后的前几年,她也没气馁,一直反复默背先前听过的典籍,直至倒背如流。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波晦涩难懂古籍,有些连听都听不明白,白瞎了她朱雀身份,直把沉睡多年的映容剑听得两耳嗡嗡。 不出意外的,陶宁被兴致勃勃想找人聊天的映容剑嫌弃太无聊,捂着耳朵让她别念了。 映容剑:“我不听了我不听了,你别念了,我去睡觉行不行?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别念了别念了。” 陶宁充耳不闻,狂念内家修炼心经,直把那只叽叽喳喳的朱雀念得两眼发晕,倒入陶宁灵府里不肯冒头。 映容剑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不听不听尼姑念经。” 陶宁背诵声卡顿一瞬,若是她还醒着,应该是皱起眉头,认真纠正她是器剑双修,并非佛修。 现实中,陶宁的房门外有人到来。 守在门前的仆从低声行礼:“潇霖仙尊。” 潇霖是她的道号,合体后期修为,陶氏族人多尊称其为仙尊,而非夫人。 潇霖仙尊颔首,眉眼沉静:“都退下吧。” “尊令。” 仆从悄然离开,她们早已经习惯潇霖仙尊的到来,不仅是潇霖仙尊,再过一会便是家主,之后便是大小姐或二公子,璇玑院这十几年里从未缺过人。 潇霖仙尊手提裙摆,一步步踏上台阶,即将推开那扇门前回望璇玑院。 陶宁还没出生前,潇霖仙尊便与夫君共建璇玑院,不到单是这里格局,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一一经手过。 在这些年里,璇玑院主人病发后,一直保持着从前状态,依旧草木繁盛,生机勃勃。 庭前似乎还有陶宁练剑的身影,山石上还留着被她剑气震伤的痕迹。 幼时陶宁不知轻重,一剑砍掉了璇玑院防护阵法的阵眼,又怕挨骂,她便偷偷地自己用米糊粘了回去,被二哥一推就倒,顺势冤枉上了二哥。 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把二哥吓得不轻,不知所措后,一咬牙也去厨房拿米糊,把阵眼强行糊了上去。 最终事情还是败露,给大姐气的不行,给这对兄妹俩一人一个脑瓜崩。 好像一切事情只发生在昨天。 潇霖仙尊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道消瘦人影安静躺在床榻上,胸口缓缓起伏,虽然痕迹很浅,但能看得出她的确在呼吸。 今天是映容剑封入灵府后的第五天,潇霖仙尊每天都过来一趟,从白天守到天黑,又黯然离开,日复一日的等待开始让她感到心焦。 就如昨日那样,潇霖仙尊缓缓落座榻侧,挽起广袖欲检查灌输灵力查探陶宁状况。 单薄人影放在一侧的手消瘦,筋骨毕现,不知是不是错觉,潇霖仙尊好像看见陶宁发白的指尖微动。 只是短短一瞬,轻微得像是陶母担忧多年所产生的心魔,看走了眼。 “安安?”潇霖仙尊浑身一震,头脑发蒙,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 她从五岁入道,如今修为傲视群英,一览众山小,站在巅峰的她从未如此小心翼翼,还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可见为女儿担忧的她与天下母亲没有任何区别。 “安安,你,你你是不是知道娘来了?”潇霖仙尊的声音都在发颤。 躺在床上的人影轻动眼皮,睁开了迷蒙发灰的双眼,苍白双唇微动,发出一声语句破碎,微弱的:“娘?” 潇霖仙尊大喜过望:“安安,安安你醒了,你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跟娘说说?” 其实陶宁听不见,还不能动,用尽全力也只能能睁开眼睛,那一句娘只是因为她认出了潇霖仙尊的灵力。 她娘潇霖仙尊是天灵根属木,灵力最是柔和绵长,生生不息,一下子就被她认出来了。 很快潇霖仙尊也感受到陶宁身上的不妥之处,发现她还是五感尽失,灵脉堵塞,她早知晓与映容剑共感也没那么轻易恢复,便强忍泪意,给陶宁灌输灵力让她继续修养。 * 又过了三天,陶宁终于渐渐恢复了感知,躺在床上努力调动手指的她听见了鸟鸣,清脆而短促的啼鸣声。 陶宁问:“刚刚是你在学鸟叫吗?” 映容剑:“我好端端的干嘛学鸟叫?” 说完,她反应过来了,自己给自己补充:“哦对,因为我生前是小鸟,我会鸟叫也很正常,所以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停顿一息,不等陶宁再度开口,映容剑已经回答了问题:“刚刚不是我在鸟叫,你听听是不是别人叫的。” 陶宁:“……” 每次听到生前这个词,陶宁总有种被阴魂不散的怨鬼给缠上的感觉。 传世之剑,果真特别,连性情也跟别的剑灵格外不一样。 陶宁无奈:“我五感尽失,又怎么能听得见鸟鸣?” 映容剑语气里全是你竟然小瞧我,她说:“我骗你干什么,要不试试再听听?” “好吧,我试试。”陶宁凝神侧耳去听,耳尖微动,映容剑闭口不言后,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万物无声。 她像是生活在厚厚壁垒之中,被世间万物隔绝在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声朦胧且微弱的鸣啼声传入耳中:“笃笃……” 陶宁心中一动,更仔细地去听,好一会后,她又听见一句:“笃笃。” 感受到陶宁心中狂起的欣喜,映容剑语气得意道:“我就说我没骗你吧?” 陶宁明显高兴起来了,以前嫌弃聒噪至极的笃笃鸟叫声都嫌烦,现在却如获至宝:“这是我大姐饲养的笃笃鸟,这种灵鸟天生喜火,叫声像笃笃,喜欢蹲在火炉附近烤火,在火焰减弱时叫我大姐添柴……” 话未说完,陶宁被刺耳的“嗡——”声打断,有什么壁垒被刺破。 自这声鸟鸣伊始,所有声音如潮水般涌来,细密的吵杂声几乎要将她淹没,难以承受的陶宁猝然睁开眼睛,抬起僵硬的双手捂住双耳。 她太久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贸然全部声音涌了过来,反而觉得承受不住。 蚀骨的疼痛将一个元婴后期修士折磨得浑身冷汗,足以见得其中的艰辛难忍。 与映容剑建立共感本身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映容剑能体察陶宁的五感,感受她的心情,却不会共享痛感。 也就是陶宁对映容剑毫无保留,她却不需要对陶宁毫无保留,这是拥有第二次生命的代价,以映容剑的至猛至烈中和天缺之体。 十死无生的事情还真给陶宁成功了,她已经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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