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看出兄长的担忧,宽慰道:“兄长可是担心我被其他人排挤?” “我看谁敢?”贾敷立刻接道。 “呵。”贾敬轻笑出声,原来兄长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护犊子的吗? 这种感觉离他太久了。 “哥,你放心吧,今日我的收获,可不小……” 贾敬又将宋子虚的事情一说,贾敷听着,面色怪异,打量着贾敬,“他到底图什么?” 不会是图他家阿元样貌生得好吧? 贾敬见贾敷如此,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眼尾一挑,“就不能图我人品好?” 贾敷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心里却道:才认识几天,就能看清人品了? “琼林宴安稳度过,那便是好事了,就等你授官上任呢。” 贾敷感慨,贾敬面色渐渐变得严肃。
第9章 贾敷见贾敬变了神情,原本略显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思及贾敬深夜出城赶庄子的举动,倘若不是琼林宴出了问题,那必然是别的地方有什么他非来不可的急事。 “阿元,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贾敬抿了抿唇,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非是瞒着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贾敷:“与我,你还顾忌什么?” 贾敬定定地望着贾敷,想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开口: “哥哥,方才说的琼林宴,你可感受到了圣上对咱们府的态度?” 贾敬此话一出,贾敷心头一震,忽地抬起眼来,紧紧地盯着贾敬,却没说话。 “哥哥觉得,父亲在圣上那里的轻薄情谊,还能存多久?又能容咱们府多久?”贾敬声音压低了几分。 “慎言!”贾敷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见外面守着的王大,才转回头看向贾敬,带着气音,“什么容下容不下?咱们府对圣上向来忠心耿耿,圣上恩泽各家勋贵,也不止咱们一家。” 贾敬哂笑,“是,现在是恩泽,可恩泽大了,便会引来忌惮了。” 贾敷面色已然变得难看,可依旧说道:“咱们府也就还留着先祖国公留下的府邸,到我这里,爵位早已经降到了一等将军,后面可能孙辈就到头了,圣上怎么……” 话说到一半,贾敷忽然噤了声。是啊,按照原本这走向,宁国公这一脉的爵位,到他的孙辈就该结束了。 可…… 贾敷缓缓抬眸,看着面前刚考上进士,光耀贾家门楣的弟弟,一切都明白了。 因为他的弟弟考上了进士,便引来了圣上的忌惮? “这、这怎么可能……”贾敷喃喃,却还是被贾敬听见。 “为何不可能?”贾敬反问,“琼林宴上,圣上对我的那一番捧杀,哥哥还未看明白吗?” “圣上可能便希望咱们府就这么传下去,安分守己,谁知出了我这么一个不安分的,竟然这么不识相地科举高中了。” 随着贾敬的话,贾敷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虑,他缓缓摇头,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你读书科举,是父亲在时便和圣上说过的,就你提及的那对宫花,不也是父亲所求,圣上同意所赐吗?” 贾敬知晓,忽然和贾敷这么说,难免贾敷会接受不了,可事实就是那么冷酷无情。 “所以,方才我才问,父亲在圣上那边的情谊,还能维持多久?”贾敬又说了一遍,“没错,圣上是同意了我读书科举,可圣上却没指望我能科举高中,毕竟,别家勋贵子弟多是纨绔混痞。” “今日琼林宴上,圣上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拿我当靶子?” 贾敬的这句话宛如一柄大锤捶在了贾敷的心上,这也是先前贾敷听见贾敬所言时,便起的心思,只是当时怕自己多想,就没去多想。 可现在,贾敬一下子将面前的白纸戳穿,让贾敷不得不去思考,天丰帝对贾敬,或者对整个宁国府是什么态度。 贾敬见自己兄长双手交叉紧握,大拇指上下绕着,这是兄长往日里思考时经常做的动作,他便趁热打铁,接着道: “哥哥,你我自幼读书看史,历代的功臣勋贵们,又有几个善终的?又有多少延绵百年的?” “汉祖诛杀异姓诸侯,唐宗削藩镇……古往今来,在天下初定时,他们倚仗功臣开疆拓土,待基业稳固后,便疑心重重,唯恐功臣拥兵自重,自觉威胁忌惮。” 说到这里,贾敬顿了顿,观察着自家兄长的神情,却发现贾敷正看着他,目光平静地有些奇怪,他见贾敬停了下来,颔首:“怎么不接着说?” 贾敬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应了贾敷的话,“俗话说,人走茶凉,即便父亲当年与圣上亲近,可到底父亲已经逝世多年。” “可能父亲在时,圣上对于我走科举仕途没有什么看法,可现在,圣上绝对是不愿意看见,宁国公府出一个科举出身的实权人物。” 贾敷听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且不说父亲逝世,早已经不掌兵权,就说咱们府,如今也不再管这些事了,何必如此呢?” 他自认为自己如今在一帮子勋贵里已经够窝囊了。 贾敷摩挲着手指上已经淡化的茧子,嘴角泛起一丝苦意,若是有机会,谁想跟条虫一样趴着过日子呢? “可是,咱们西府还鼎盛着呢。”贾敬轻声吐出一句话。 贾敷听得心头一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诚如贾敬所言,他们东府如今瞧着是没什么,可西府如今的掌家人是他堂叔贾代善,世袭先祖的荣国公,他本人在朝堂也是如鱼得水,他父亲贾代化去世后,圣上便更加器重贾代善了。 贾敷心中涌起一丝无力,他们东府与西府本就是同根同祖,向来是相互扶持,可眼下。圣上却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西府已然势大,他们东府合该避其锋芒,才能削减圣上的忌惮和戒心。 贾敷明白这一切,可他依旧不甘,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贾敬。 他的弟弟是天资聪颖,可科举之路又怎是那么容易?连天丰帝都未曾想到,贾敬会考中。 贾敬能高中,除去天资,剩下的是五更起、三更睡的温书,临近会试的那一年,贾敬每天可能都睡不到三个时辰。 让贾敷藏拙,装庸才之辈,碌碌无为一生,他自己也就认了,谁让他出身在这公府之家,是长房嫡子,要扛起家族的重担。 可要让贾敬放弃现在他努力考中的功名,贾敷不愿,这太不公,太残忍,他为贾敬报不屈。 先前,贾敷与族中其他长辈商议过,贾敬此次高中,是二甲进士,按照朝堂旧例,本该外任到地方,做个主事,倘若运气好,碰见地方缺人,那么还能当个知州。 然而大乾朝如今的官场,重内轻外,认为京官就算品阶低,那也是要好过地方官,多数人不想外放,宁愿在京中做七品小官,也不愿外放去地方做五品官。 贾敷与族中长辈也不愿贾敷被外放,因此想让族中运作一番,将贾敬留在京中,最好是能进翰林院。 可如今看来,天丰帝如此忌惮贾敬,又怎么会让贾敬留在京中,进翰林呢? “阿元,你想如何?”贾敷认真望着面前一直平静的弟弟,猜想贾敬应该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其实贾敷没有猜错,上辈子他们精心安排,打通关系,最终也没能将贾敬塞进翰林院。 若不是贾敬处理贾敷丧事,继承家中爵位,又为贾敷守五七孝期,之后又发生了那件事,贾敬已经无心外任,便无期限告假,直到弃了官身,也没能去天丰帝为他找的地方,任景州知州。 贾敬分析着:“圣上大抵不愿我留在京中,想我外任做官。” 贾敷静静听着,贾敬所说也是他方才所想,贾敬紧接着又反问: “哥哥觉得,我应当低调行事,避其锋芒,外任当官躲个三年五载吗?” “此举也不可不算是以退为进。”贾敷觉得此举可行,可外任地方,就意味着贾敬要舍弃京中的荣华富贵生活,贾敷拧眉,“阿元,外任做官,极为艰苦,你……” 贾敬知晓兄长心疼他,他却不在意的摇摇头,“若是吃苦,我并不怕。” 可他就怕,他吃的苦头,毫无意义。 方才那一番问话,是贾敬对其兄长的试探。看的出来,兄长认为,只要自己听从天丰帝的安排,外任做官,便能减轻或打消天丰帝的打压和忌惮吗? 若是上辈子没经历一切的贾敬,可能也会这样天真的认为。 实则是……低估了天丰帝的心狠手辣,和隐藏在暗处的不知名敌人的诡计。 上辈子他的授官还未下发,兄长贾敷便坠马遇害,紧接着对他们宁国府的打压和针对就接踵而来,直接让贾敬还未踏足朝堂,便已经被隔离在外,最终被迫离开。 贾敬肯定,这次就算他助兄长躲过今日之劫,他如常接收到授官调令,待他一旦出京,那些人便会再次向贾敷出手。 而参考上一世,薛琼外放瘴南之地的途中,染病逝世,可能他贾敬在前往景州的路上,也会步薛琼的后尘,在任上途中“病逝”。 贾敬知晓兄长的心思后,便决定向贾敷摊牌了,他要让贾敷知道,他们宁国府目前到底处于一个怎样危机四伏、虎狼环伺的境况。 “哥哥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深夜出城,都要赶来庄子上?” 贾敷一愣,随即点头,心中有了一丝预感,静静听着贾敬说话。 “因为,待天亮后,哥哥从庄子回京的路上,有人埋伏圈套,想要谋害你。”
第10章 贾敷闻言大骇,脸色聚变,“蹭”的从位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贾敬,一字一顿道: “阿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贾敬目光平静,声音笃定,“当然,哥哥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是……上面的人?”贾敷深呼吸一口气,朝上指了指,指的便是天丰帝。 贾敬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可浑水摸鱼,定然脱不了干系。 贾敷直直站着,结合方才和贾敬的谈话,他心中的迷雾也揭开了一层。 原来,不仅仅是他们避其锋芒,趴在地上当条虫,便可以了。 他们是想要赶尽杀绝。 贾敷下垂的衣袖遮住了他紧紧攥住的拳头,他的拇指感受着食指指腹那消散却未消散干净的老茧,亦如他心中这些年一直压抑自身,却总是未曾消散的一丝火种。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先前避让藏拙,是为了护宁国府上下族人,是为了护妻儿幼弟。 贾敷现在意识清明冷静,他知道,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如临深渊,无路可退。他的身后是他要护着的人,他也不能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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