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们要前进向下,中原中也则要在上不动如山,二者距离越来越近,也即将越来越远。 “嗯……不去和人家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吗?”夏油杰用胳膊肘怼了怼月见里无月的胸口,状似不经意道。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啦……”月见里无月无奈的耸肩,“还有什么叫最后的告别啊……” “嗯哼,谁知道呢,”夏油杰幽幽道,“也许你们以后都不会再向彼此告别呢?” 月见里无月差点要翻白眼。 他没回夏油杰的话,也半点没过去找中原中也的意思,只是垮下肩膀,整个人像塌下来似的,明摆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不是他不通礼数不愿与自己的好前辈好好沟通,主要是,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和中原中也深入探讨过类似的话题了。 “你确定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在被交代完对应的情报后,中原中也找上了月见里无月。 没等月见里无月开口说,或者编出个所以然,中原中也又张嘴了: “那我换个话题,你这次还会忘记我吗?” 月见里无月那不老实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顿住了,相当突兀的卡在眼眶里。 他像被中原中也眼里的海扯下海渊,眼里的冰封入冰雪,半天也没动弹一下,嘴里那条抹了蜜的舌头终究是生了锈,猪油膏似的化在口腔里,把那些黏腻的词语涂满嘴巴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没办法保证……”月见里无月道,可能是什么直觉使然,说这话的同时他一把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近乎是强硬的把自己的手指卡入对方的指缝,“但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忘得那么彻底……!” “噗,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操起另一只侥幸逃脱月见里无月抓捕的手,毫不留情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绝对不会忘记吗?!” 中原中也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啊真是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务实的……” “那你要我说什么?”月见里无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不,不,你先别说。”中原中也用一根手指抵着月见里无月的脑袋,让这双蜜眼离自己远了些。他又笑着咳嗽了几声,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只透出些许清澈的蓝,“你现在说出来的话肯定都不算话。” “嗯……所以,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那段话也好,那个眼神也罢……它们脆弱又坚硬,顽固又柔软,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被中原中也抓住塞了一肚子的虫卵,它们把胃撑得鼓鼓囊囊,却孵不出哪怕一只蝴蝶。 月见里无月没说话,他默默摘下自己的项链,挂在了中原中也脖子上。 “给我带这个干什么?”中原中也面露不解,“你是要我消失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月见里无月回过神,对夏油杰怒目而视。 在肚子里那些饱含感情的卵没消化完之前,月见里无月拒绝旧事重提。 偏偏夏油杰又道:“不去给人家盖个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缘故,夏油杰这个细眉小眼的家伙,居然也开始学着调侃他人了。 “快走啦。”月见里无月无语道。 他的咒力正不受控制的乱跳,沿着经脉敲打他的血管,以至于他的手臂像发了洪水似的,被咒力淹红了一大片。 月见里无月捂住胳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咒高的那伙人应该已经先行进去了…… 他更加凑近夏油杰,二人亦步亦趋,准备进入地铁站的深处。 他们才走到扶梯处,迎面而来的便是大量污浊咒力残留的气息,它们沉甸甸的压着鼻子,逼迫人弯下脊梁,去嗅地上的血腥味。 压抑的环境创造出不安的气息,平静的氛围催发人说话的欲望,月见里无月按着手臂稍微感知了一下,眉毛纠结成了一团:“真奇怪,我没半点感觉到五条悟的咒力气息……” “很正常。”夏油杰道。 他刚准备接住月见里无月的话茬,嘴唇才刚掀开就发现了不对,比他口中吐出话语更快的,是他召唤的咒灵的吐息! 轰—— 烟雾中,一声让人牙酸的咯咯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那突如其来者脖子拉长,像一根皮筋似的,竟是把自己的头颅流星锤般甩了过来。 “我说——” 呼呼的风声中,那颗长着异瞳的脑袋大长着嘴说话了。冲击带来的气流把他的脸震得一塌糊涂,两腮的皮肉在气流中剧烈震颤,仿佛皮下藏着一群疯狂振翅的失控蝇群 。他的面皮抖个不停,月见里无月甚至看见了裸露出来的牙龈与外翻的上眼睑,它们红得像发了炎,生了疮,像案板上的鱼被扣出的鳃丝,像是某种初见天日的寄生虫,在空中颤抖个不停! 真人的声音也被他带来的气流甩得稀里哗啦的,他发出些滋滋嘶嘶的吹哨声,声音高昂的像个还没变声的小孩:“我说——” “你们好哇——” 他鼓起腮帮,眼珠爆凸,大张的口中一条舌头弹射出来,目标明确直奔月见里无月—— 铛! 弯月似的的镰刀咒具紧急拔刀,毫不留情的将舌头细细切成一地臊子。 噗滋,自断面喷溅出来的黑红血液直挺挺往月见里无月面门扑,好在一道红光闪过,咒力凝聚的盾牌在他面前应声而碎。 那边,夏油杰也没闲着,数个咒灵扑向真人,它们的身躯黏连成一张大网,硬是把已经变形出翅膀的真人捞了下来。 反观另一侧,月见里无月还在与那堆滴答滴答诞生的血液斗争。他又是用咒具切用是用术式炸,终于耗干了最后一滴血。 “哎,看来我没白练。”见地上的液体畏惧似的流向另一边,月见里无月欣慰极了。 他扫了眼地上还在蠕动的舌头,与因为突然攻击隔开一段距离的夏油杰对视一眼后,果断准备离开。 “等等,无月,躲开!” 说那时那时快,地上的舌头碎末居然挣扎着长出更多的血肉,从碎末开始越长越大,仿佛迎风长的速生杨,呼啦一下就有了人形。 太快了,太近了,不管打掉多少只都无济于事了。他们一拥而上,不约而同抓住月见里无月的双腿,似乎想把他活生生撕开。 “哎呀,”这些人体变形物嘻嘻哈哈,发出了和真人一模一样的调笑声,“这就是别人跟你问好却不肯好好打招呼的代价。” 夏油杰的网顿时收紧了。“你想干什么?”他急促道。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他,就因为他们是血亲吗?” 咒灵看起来是真的不解:“他们的□□固然接近,可若以灵魂确定亲缘,她的家人不应该是我们才对吗?” “杰,趴下!” 打断夏油杰逼问的是月见里无月的高喝! 夏油杰连忙扭头,只见月见里无月微曲起腿,裤腿上那些似开非开的夕颜花一改往日的颓废,像被人掰直扶正,又挨了好几个狂暴的唤醒巴掌似的,一朵朵抖擞精神,沿着布料爆炸似的疯狂的盛开。 月见里无月的裤子挤满了花,都快变成一条白裤子了,细看,这白裤上又像纺入了银丝,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不规律的光—— 夏油杰的身边浮现出多个由咒力构成的盾状物,他眯起眼,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 “啵。”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夕颜花。 待白光与烟尘散去,四周都惨淡的不成样子,舌头士兵们回归了自己肉沫的本质,一切看起来都很坏。 更坏的是,地板上塌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不出所料的话,月见里无月应该是掉到了下一层。 夏油杰扫了眼这个凭空出现在巨坑,一些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冷笑一声,快步靠近了真人。 —— 月见里无月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只喜欢张嘴口头威胁而不是抬脚实际行动,他腿上的咒具可没有设置一键防护,即便身为主人的他可以少受些波及,可也只是少受一点,又不是没有! 月见里无月半眯着眼,脑袋里咕噜咕噜的,像煮了一锅快沸腾的粥,思绪都被熬成了浆糊。 现在可没时间让他舒舒服服的躺着,月见里无月低数着三二一,一鼓作气把自己从地上那个契合的人性坑洞里拔出去。 他曲起手臂倚在墙壁上,正当他晃着脑袋试图给那锅快熬干的粥加点水时,只听见几声由远至近的哒哒声,有什么正朝他走来! 哒! 鞋底撞击地面的犹如丧钟在耳边敲响,月见里无月微扬起头,显然他还没缓过来,哪怕对方靠得如此之近,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团扎眼的像素。 “先追过来的居然是你吗……也好……” 那人的声音也模糊不清,似男非女的,好像有人刚打掉了他的几颗牙,以至于他的声音里灌满了风,轻飘飘的不知道要飞到何处。 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股熏人的异香,这些香料混进了月见里无月脑海里的大锅中,硬生生把粥汤煮成了夺人心智的魔药。 月见里无月身上的咒印褪去了颜色。 他彻底失去力气,软趴趴的倒在一边,可他的眼皮却死守底线,坚持着没有合上,用尽全力好给眼珠争取最后一丝清明。 直到一只控制不好力度的,哆嗦着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脸颊。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吗……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可恶,这具身体——别再摸了!” 女声陡然升高,不满到快破了音,在愤怒的呵斥声,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按在月见里无月的眉心,指腹上像攀了团火,竟是烫出了一颗摇摇欲坠的眼泪。 年轻人被迫闭上了眼,在他即将陷入一片虚无前,他似乎听见了有什么炸裂,什么倒塌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砰——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慢慢的,一些其他的色彩加入进来,它们把空白当成白纸,在其上肆意的涂抹点画。 那些画作组逐渐活跃起来,就像月见里无月之前做的翻页书,它们也如点了睛般,一幅幅的跳跃起来。 那竟是月见里无月有意或无意,主动或被迫放弃的记忆。 抬头看天时的感动,低头看书时的感触,第一次吃到某物的欢喜,第一次被叶片割伤的厌烦……这些小小的碎片化为大大的洪流,推着月见里无月往更深处走。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摇摇晃晃的跟在父母身后,踩着他们的影子咯咯傻笑。 他看到稍大一些的自己,被仆从推搡着来到五条悟面前,脸上的不情愿满到快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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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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