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一番争执之后,苏九允垂下头,他缓缓说道:
“是,有些事情目前还不能说清,我带他回房休憩几日,后天我告诉你们满意的答复。”
被风沉香好言相劝,风竹尘咬咬牙,继而问道:
“那你回来做什么?”
苏九允脚下一顿,也没有回头去看:
“想开了,就回来了。”
风沉香拽着风竹尘,摇了摇头:
“罢了,随小允去吧。”
告别之后,苏九允背着周亦行步步前往归去来兮堂。
风竹尘依旧很是烦躁。
而风沉香只是摇摇头:“他们这几日奔波劳碌的,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沉香。”
风竹尘的面色微沉。
风沉香立即会意,让闻霜溪和烛伊去药方取药避开后,带着风竹尘走到一处僻静之地。
“兄长,你说。”
“沉香,有些事情你看不出来,但是我能看得出来,那苏九允就是对他图谋不轨。”
风竹尘举起手,指向归去来兮堂的方向。
风沉香摇头:“那也只是猜测罢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风竹尘越说越急,“疏影派能有今日,不是苏九允造成的又是谁?”
风沉香也自知拗不过他:“那就等后天吧。等真相大白的时候。”
还等什么真相大白,这真相不就在眼前了吗。
风沉香沉默许久,又说道:
“就算是真有那方面的心思又如何?”
“他……他可是……”
“是想说他可是相国府的世子么?可是兄长,这两者除了利益以外已经毫无干系了。”
风竹尘努努嘴,也不再说什么。
他不明白,一向精明、世事通透的妹妹,怎也如此难以解释地通。
风竹尘四下望望,直到周围无甚人说话的迹象,才低声说道:
“看得出来那个闻霜溪对你上心,小心点别着了那人的道。”
收拾好桌上的糕点油纸,风沉香很是淡然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自有把握。”
说罢,风沉香转身离去。
只怕是光是嘴上说说了。
风竹尘看着风沉香的背影,心中的恐慌油然而生。
他护风沉香那么久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风沉香出嫁的那一日。
就连前几日做噩梦都是梦见风沉香出嫁,他只听见红装霞帔的风沉香对自己说着「香儿去啦」。
旋即她踏上了花轿的红阶。
诡异的是,明明是出嫁的喜上门楣之日,天空却纷纷扬扬地撒着黄白纸钱。
唢呐喧天,爆竹的烟雾遮掩视线。
他眼看着花轿慢慢抬走,可自己怎么也追不上。
梦中的风竹尘愣在原地,心中仅剩茫然。
是的,她去了。
是去了哪里?
风竹尘缓缓回神,他回想着梦中真实的;
一旦出嫁,万一风沉香出了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他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着实是无解。
……
归去来兮堂——
苏九允掩上了门扉与窗牖。
给周亦行擦拭好身上的血渍,将他腿上的伤仔细的包扎好。
紧接着,苏九允轻柔的扯开周亦行的衣襟,握着药巾的手滞在了半空。
紧接着,他朝着周亦行的胸/膛继续向下看去。
他的心里实在按捺不住,一手顺着他的胸膛继续摸索。
光洁如玉,明明身上没有香囊,可还携带着淡淡梅花香气。
很难不让自己多想。
“……”
他的脑海反复环绕着沈知忆「你动情了」这句话。
是的。
他就是动情了。
可是若是自己说出口,恐怕连最简单的朋友关系都难以维系下去了吧。
苏九允看到从自己袖口滑落的典籍,当即捡拾起来。
他翻到了幻境制造的那一页,开启幻境需要消耗不计其数的修为,一般人很难承受。
场景中需要多少个人,所消耗的修为就会成指数的增长,一不留神便会让自己和对方的魂魄双双封锁在幻境之中。
自接任族长之后,苏九允已经拥有上古至今的阴族的修为,如果是制造小段幻境的话,自己的修为应该是绰绰有余。
虽然他也知道,擅自修习幻境是乃大忌。
可是他太想去问周亦行,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爱意自生起,从此便覆水难收。
苏九允心一横,咬破自己的指尖,照着图鉴上的阵法,忍痛在地上绘制起来。
须臾,苏九允剪下自己和周亦行的一段发丝,用红绸绑住两人的发丝,最终放置在阵眼之中。
血阵制成,一阵强烈的罡风吹散苏九允的发丝,刹那红光乍现,强光刺进苏九允的眼眸,苏九允捂着眼。
周亦行也眉头紧锁,不断地咳嗽起来。
等着苏九允睁开双眼,自己则坐在彩舫上的小彩楼上。
艺人握着木杖的金丝悬着的傀儡,幕后之人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自己则在傀儡棚下看着药发傀儡戏。
那人挑起灯杖,瞬时迸发灯花四五旋,火树银花后,霎时显现一个两尺高的小人物来。
易水汤汤,江上忽然起冽风,悲怆琴音四周顿起,座下宾客仿佛身临其境。
正听到一句“我道青山太无情,不允故人归来兮,十年故人未曾来。”
如泣如诉、如愤如懑。
苏九允听得悲怆,看到一旁向来不喜戏曲的周亦行,此刻竟然也看的入迷。
这次幻境倒像是真的,不知道要耗费苏九允多少修为。
但是苏九允本就不在乎。
苏九允试探着问道:“师兄,这曲子讲的什么?”
“嗯?”
周亦行微微偏过头,面容上略带笑意:
“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这傀儡戏讲的是荆轲与高渐离,我若为荆卿,能觅得替我寻仇之人,却也是死生无憾。”
“若是师兄寻到此人,会记得一辈子吗?”
周亦行垂首:“定然如此。”
“此话当真?”
“当真。”
周亦行目光还是锁定在高渐离朝着秦王掷琴的那一幕: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心者甚少。譬如我的名,周闻顾。”
伴随着傀儡棚中冷瑟弦绝的琴声,周亦行摊开他的手掌,在他的掌心上轻柔地写着「周闻顾」三个字。
“曲有误,周郎顾。唯有知曲的周郎,方能晓琴师内心所想。”
周亦行的心中,装着广阔的天地,装着山河湖海,装着整个疏影派的生死存亡,却唯独装不下苏九允。
“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苏九允垂眸,还是试探着说出心中所想。
周亦行显得很平淡:“问吧。”
苏九允空咽一口,他弱声问道: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周亦行其实也并没有婚配的想法,一直都是想着该如何闯荡江湖。
他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愣住少会,旋即轻笑一声,搪塞道:
“大概可以共度余生之人,不求地位显赫,安安稳稳的便好。”
苏九允心中一梗。
可是,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是浓妆艳抹,还是淡色相宜?
他猛地想起来当初在明月山庄,自己遭受大难时,沈芦曾说出周亦行曾经已经和太傅小女有过婚约。
他抱住头,极力想忘掉当初在明月山庄的事情。
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婚约其实是名存实亡。
是啊,有过婚约。
自己来的太晚了。
或者说,自己即使率先闯入周亦行的生活之中,事情也会如此。
半生归来,不见少年。
自己不过是周亦行的生命中,来去无影的小人物罢了,犹若朝生暮死的蜉蝣,又于周亦行有什么干系?
苏九允正烦躁,却听周亦行也反问道:
“小允,你喜欢什么人啊?”
“我……”苏九允垂下眼眉,“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你根骨极佳,我相信京城的许多千金都会钟意你。你……”
苏九允捂着自己的头。
不仅是明月山庄的事情,甚至还有他现在根本不存在的记忆——
包括当年止汀兰给自己创造的幻境,还有当初古墓中周亦行舍身相救,以及当初自己送给周亦行的「玉指寒」,还有最开始在符离阵救下周亦行……
“我不要!”
一幕幕历历在目,前半生与后半生的记忆全部混合在一起,苏九允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时刻快要炸裂。
周亦行看着痛苦万分的苏九允,很是忧虑地问道:
“小允,你怎么了?”
看到苏九允万分痛楚的模样,周亦行诧异的扶住他。
可幻境中的周亦行不过也是还没死遁的周亦行,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
刹那间,苏九允将两大段的记忆完全接轨。
苏九允想起来了。
所有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但当他回过神时,却发现周身的幻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支离。
甚至连傀儡棚里的傀儡都融化扭曲,除了周亦行以外,其他人的脸庞都已经模糊不清。
咿咿呀呀的长腔短调,也变成稀稀拉拉的诡异声响,锣声抖若悲歌,痛不欲生。
而幻境之中的周亦行却浑然不知。
“要到时间了。”苏九允冷汗直流。
他才意识到这是在幻境之中再开幻境,能进入的时间其实并不充裕。
若不是幻境中周亦行不断呼唤自己,恐怕自己早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能在幻境中温存的时间实在太少了。苏九允有些留恋地看向周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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