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正在播放例常的教育新闻,只是端泽睡得太沉,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被吵醒。
现在人清醒了,也就清晰地听见里头新闻播报员字正腔圆地念着。
“溪山市特大连环杀人案一审结果已出,溪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端泽以危害公安安全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溪山市公安机关以被告具有极端社会威胁性提出死刑即刻执行的诉求,被告在关押期间,存在伤害执法人员、怂恿并主导了被拘留人员出逃,社会危害性极大。”
......
新闻并不长,不过短短七分钟。但也不算短,整整七分钟都在描述他的罪行,以及高级人民法院是如何经过慎重地斟酌,最终同意了溪山市提出的迫切诉求。
“......经判决,溪山市特大连环杀人案被告端泽被判处死刑,即刻执行。”
国家已经放弃溪山市了。端泽心想。
魏重己那不走寻常的定案流程,不光是了安抚市民,而是对中央的试探。就像是苟明义脸上的疤。
而中央的配合则是一种变相的宣言,i71,端泽,其背后的机密项目,乃至溪山市都已成为了中央的弃子。
无论魏局是按照立即执行死刑的剧本走下去,还是再离经叛道地做出更激烈的举措。国家都会予以配合,绝不暴露出丧尸病毒的事实。
而魏重己显然不会放过自己,在溪山市已被封城,不得不背水一战的境地下,他自然是要拿端泽来“平定民心”了。
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端泽的脖子上,端泽用毛巾擦干水珠,对唯一的听众道,“
“你已经听见了,我很快就要判处死刑。”
门外已经有了响动,听起来像是警笛的声音,大概是死神终于决定要来当着端泽的面,亲口宣判他的结局。
“方案我在被拘留前就已经发给了你,你就按照这个方案继续培养i71,他将归你所有。”
警笛声已近在咫尺,而端坐的身影仍旧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知道那道目光仍旧投在自己身上,端泽会以为对方早已离开。
他的心情本就有些起伏,对方的无动于衷好像是微妙地在这起伏上又推了一把。
端泽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情绪,“秦阑,你怎——”
在转过身正视对方的那一刻,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端泽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才在他梦里出现过的脸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琉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震惊之下,端泽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新闻还在继续,i71终于等到了自己研究员的正视,他说了太多的话,自己好多都听不懂,也不敢动,只能乖乖地听着。
他仰着头望着端泽,像是敬畏又虔诚地注视着自己的造物主。笔挺的警卫服穿在他的身上,让i71看起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朝气,是那种端泽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之为伍的昂扬和光明。
i71的眼睛清澈见底,
“死,是什么?”
警车已到了大门口。
第6章
“艹”
这是端泽这辈子第一次骂出脏口。
i71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回来的?又怎么跑回来的?这已经变得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小小的拘留室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
8张床并排着靠着墙,墙角一个小小的蹲坑和洗漱台,i71一个成年体型的男性连塞床底都能露出半截腿来。
端泽按住i71的肩膀,焦急地低吼,“你快跑!再不跑我们都得死!”
i71感受着端泽在他肩膀上的施力,懵懂地,顺从地躺在了床上。
军帽因失重而脱落,i71陷在被褥里,眼神澄澈地问,“死?”
是一起躺在床上的意思吗?
端泽一时不察,被他带到床上,双手下意识撑在了i71的两侧。
狭小的空间里,只余下端泽剧烈的喘息。i71看到端泽的眼睛红了,不是血红,是一种浮在眸光之上的红,很淡,但是很鲜艳,连带着把眼眶也染得鲜明。
很漂亮。
i71的心脏被什么用细细的齿咬了一口,又麻又痒。于此同时,一种新奇的情绪顺着他和端泽之间的感应传了过来,像是有沙子进了眼睛,酸胀得让i71很想揉一揉。
最后一辆警车驶入警局,i71的耳朵动了一下。
虽然还想再看一会,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i71有些遗憾地想。
端泽只觉得腰上一紧,就被i71搂到了身上。他们身高本就一致,这样一搂,端泽的下巴正好搭在i71的肩上。他的脸贴着i71的侧脸,又暖,又甜的奶香乘着热气一瞬间就包裹了他。
体温透过夏季薄薄的衣料传来,这种亲密的触感让端泽浑身僵硬。
他像是被圈在摇篮里,感受着i71拧断了窗户的栏杆,撞碎了玻璃,带着他跃出了这间小小的拘留室。
子弹从端泽的眼前飞过,端泽在半空中失重,背后是暖得发烫的怀抱。他们开始在一片惊呼中下坠。
实验失败了,端泽这个时候还在想。i71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抱着那种天真得可笑的同情心,为了救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而将自己陷入险境。
而端泽,却成为了这致命缺陷的——受益者。
意料之外的,i71/端泽的出逃并没有引起警方后续的追捕。溪山市人民医院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了第二次疫情,全市警力都被调动,前往镇压。
端泽的手指轻扣在新闻页面上,陷入了思考。这不正常。
经过三天前的那场暴动后,医院理应会对这些“狂犬病患者”做出针对性举措,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再一次失控?
“啧啧,这就是你的试验体?长得挺别致啊!”驾驶座上的人嘲笑道。
端泽放下了手机,没有回应对方幼稚的挑衅,对冥思苦想的i71道,“苹果。”
i71在一叠幼儿识字卡片中翻出来一张红的,递给了端泽。
“这是番茄。”端泽握住了i71的手腕,不轻不重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继续,苹果。”
i71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他在卡片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卡片。
“答对了。”端泽往i71的手心里放了一颗奶糖。
秦阑喷笑出声,“你这是在教狗呢?还打一棒子给个枣的。”他染着一头金黄的头发,看起来像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讲话口无遮拦。
“端泽,兄弟我信任你。你说好的,交给咱一个人形凶器。我给你好好□□,保证让他活得稳稳当当的。”
“可是我现在,怎么看——”秦阑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怎么看这位都不过是条奶狗啊?”
秦阑在后视镜里瞥见i71攒了一兜子的糖果颠颠儿地交回给了端泽,又重新开始了有奖问答的小游戏。秦阑并不能理解这游戏把奖品送来还去的逻辑在哪,只打心底觉得一阵牙酸。
i71像是听出了他话里头的嘲讽,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他警帽还没脱,低低地压在眼睛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秦阑心脏猛地一缩。
嗬,还是挺能唬人的奶狗。
“给我一点时间。”端泽没有否认,他把糖收了起来,拿出了一盒新的卡片。
他的手指点在图片中心,“这是枪。”
“子弹从里面射出来,打在你的身上就会让你受伤。”端泽的手抬起来,停在了i71胸口心脏的位置,“打在你这个地方,就会死亡。”
“明白了?”端泽道。
i71看起来有点儿懵,他看了看端泽的手,又感受了一下手的位置和底下的心跳,忍不住舔了下唇。
明白了。i71认真点头。
紧接着,i71怀里一重,一把乌黑程亮的枪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你就试试吧。”端泽道。
端泽/i71出逃的第二晚,溪山市公安局已经进入了高度戒严状态。溪山市人民医院的“狂犬病患者”的暴动已经替他们敲响了警钟。
通过调取监控发现,有人蓄意放出了医院的“狂犬病患者”。而始作俑者本人曾在溪山出逃那天企图离开溪山,却被驻守在溪山市外的永都市刑警强行遣返。
当他在家中被发现的时候,丧尸化的小女儿被绑在床上,而他也变成了丧尸。想来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报复。
“原来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吗?”魏重己得知这个消息,关注点却是永都市刑警已将溪山市外围封锁这一信息。
“看起来是的。”邱邺握着一份声明,难得显得有些踯躅。“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还是再加派警力对居民区排查……”
这份声明是由溪山防疫指挥中心和公安机关联合发表,只有短短几句话。
【传染性狂犬病病毒危害巨大,重度感染患者已失去生命体征和意识,仍能保有对普通人群的攻击性。
溪山市公安机关将对重度感染患者实施安乐,严防其对社会造成的进一步危害。
发现重度感染患者的市民,理应及时上报公安机关。】
“你不懂。”魏重己摇头。“这决定不是我们做的,这是民意。”
“他们憎恨杀人犯,我们便逮捕;他们想护着那些病患,我们就护着;他们害怕了,那我们就来当这个处刑者。”
在缺乏国家支持下,仅仅一个溪山市政府,没有能力掌控揭露真相后的混乱局面,只能如这般艰难地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被全盘反噬。
至于那些细节上的公允,至于端泽/i71是否真的是一名杀人犯,至于这些隐瞒之下所造成的无辜伤亡,无论是警方,还是民众,他们不能,也不敢维护。
政府的公信力,警方手里的枪支弹药,是他们在面对未知的一切时最后的保障。
窗外的夕阳美好祥和,黄昏给那些楼房镀上了一层暖绒的光,教人不由得沉溺其中——这将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平静。
然而就在魏重己和邱邺眼前,人形的剪影印在了窗户之上,玻璃被礼貌地叩响,他们两人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是i71。
他轻轻松松地用一根指头就按碎了玻璃,翻身而入,举枪对准了魏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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